《双剑》蒙莎

6、陆

　　龙吟剑其实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剑。
　　剑身以精铁铸成，长两尺一寸，最宽处宽一寸二分。剑鞘是皮制的，因为年头太久，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挂在剑柄上的剑穗也已经变黑发硬。
　　我和我爹把它送回之前藏剑的密室里。我盯着它看了半天，越看越气。就这么一把破剑，为何能叫人见之如见天子，能定人生死？
　　“爹，这剑上又没有字，为何名叫‘龙吟’？”
　　“这里头有个故事。”
　　我爹用擦拭兵刃专用的菜油，仔细擦拭着那剑上的污迹，顺道给我讲了一遍这剑名的由来。
　　话说前朝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本朝太祖那时还只是个小将领，也领着手下的三千人马揭竿起事。打仗打到第二年，太祖和另一个兵马胜他三倍的枭雄在岳华山下短兵相接。太祖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全军覆没，忽然天降暴雨，冲散了对方的阵势，太祖由此得以转败为胜。在那之后，民间便开始流传一个传说——在太祖和对方决战之时，天上电闪雷鸣，山间有呼啸声大作，仿佛虎啸龙吟，可见太祖才是得到上天首肯的真龙天子。太祖也因此将随身的配剑命名为“龙吟剑”。
　　我抓了抓耳朵，“爹，其实那什么虎啸龙吟之声……是忽悠人的吧？”
　　我爹长叹一声：“前朝末年的能人异士多如过江之卿，太祖之所以能脱颖而出，实在是因为他身边有几个尤其擅长编故事的谋士。他们将许多异象附会成太祖是真龙天子的征兆，于是四方将士纷纷归附。”
　　“这些事听起来就像是编的呀，那时的人怎么会信？”
　　“那时人命如草芥，谁都希望上天降下个救星来，拯救万民于水火。他们不是‘相信’，而是‘希望’那些传说是真的。”
　　我爹说着把剑插回鞘中，把它举过头顶，放在架上，然后拉着我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头。
　　“爹，我寻回龙吟剑，算是立了一功，能不能求您回答我一个问题？”
　　“讲。”
　　我吞了吞口水，酝酿良久，问出了那个几乎困扰了我一生的问题：“我想问——我是您亲生的孩子吗？”
　　眼看着我爹就要发怒，我冲过去，一把抓住龙吟剑，高高举起，大声说：“见此剑如见太祖，爹，您回答我！”
　　那把剑明明不重，可我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爹紧闭双唇，憋着一口气，瞪了我半晌。他的眼帘和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我几乎以为他要吐出一口血来。
　　然而他说：“是。”
　　我立刻追问：“那我娘呢？我记得我小时候是有娘亲的，她是什么人？她还在世吗？”
　　我爹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一个问题。”
　　说罢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