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继后重生》梅兰塔

14、富察（四）

　　琼阳匆匆向福晋禀报，富察格格骤然昏迷不醒。

　　富察格格本是嘱咐她，待到大阿哥回来就唤她醒来；这次富察格格睡得很沉，琼阳进到屋里唤富察格格，未曾想富察格格却是没能醒来。

　　大阿哥吓得在唤着额娘，琼阳才连忙来向福晋禀报。

　　待福晋派人出府去请了太医过来，府上其他人也听到动静了。

　　玥琳听到传报，向桃始询问了情况，才只得在屋里等候消息。

　　“主子放心，富察格格应当会平安无恙的。”余白温了茶端给玥琳，安慰道，“今日主子在苏格格处见到富察格格，富察格格不还是好好的。”

　　玥琳细想起来，其实在永璋满月宴上，富察格格的情形都不算太好。

　　她也记得清楚，富察格格便是前后这几日薨逝的，但也并不是永璋的满月宴这日。

　　玥琳却觉得愈发不安。

　　过了约莫两柱香时，桃始得了消息进来禀报，说富察格格恐怕不太好了，太医已是暗示福晋可以为富察格格备下身后事了。

　　“我过去看看。”玥琳起身出门，正遇见海格格候在廊下，见到玥琳就快步上前：“侧福晋可是要去看望富察格格？”玥琳颔首，海格格忙说道，“臣妾跟侧福晋一同过去。”

　　玥琳点点头，海格格就跟着她一道过去富察格格院里。

　　高舒窈已经到了，待见到玥琳就缓下脚步停在门外：“妹妹来了？”

　　今日她们都忙碌了一整日，高舒窈神色惫倦，如今也只是强打起精神过来。

　　“姐姐可安顿好了院里？”玥琳问起，高舒窈点点头，就一同进去。

　　太医在外室向福晋回话，永璜跟着琼阳在屋里照顾富察格格。

　　“福晋。”玥琳和高舒窈向福晋行了礼，才在一侧听太医继续禀说。

　　左右不过是说，富察格格因郁结于心，自二格格故去后一直病着将身子拖垮了，如今早已经油尽灯枯之相，也就是这两日的事了。

　　玥琳心里清楚富察格格的病情，只是听太医这般说起，还是不由悲从心来。

　　“三位妹妹可要进去探望婉言？”待太医退下后，福晋才向她们询问起，又嘱咐道，“婉言方才醒来，喝了药就又睡下了。你们动静都轻些，莫要吵醒了她。”

　　高舒窈的眼眶都红了一圈，神色怅然地低着头。

　　玥琳和海格格同她一起进去，看见永璜和琼阳都侍在榻边。

　　富察婉言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卸去了脂粉钗环，连唇上都没了血色。

　　高舒窈只看了富察格格一眼，就想要坐下去碰她冰凉的手，却还是忍住了泪水，捻起绣帕轻掩着脸。

　　玥琳微微扶了她一把，高舒窈才稳稳站着。

　　富察格格睡得很沉，最后高舒窈还是给她掖了下被子，才恋恋不舍地从里面出来。

　　毕竟都是相识多年的故人，骤然便是生死别离之际。

　　见到富察婉言那一刻，高舒窈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岁时，她们都是刚进王府的格格。婉言比她年长两岁，是王府格格中年岁最长。

　　那时候王爷和福晋还未成亲，她们都随四阿哥住在东四所；婉言还是温婉娴静的富察姐姐，眸中的笑意是四阿哥最喜欢的。

　　到如今她们却再不是刚进府时，那娇俏明媚的女子了。

　　次日一早，安顿好三阿哥的苏格格、金格格，还有玥琳院里的陈格格，听到富察格格病重的消息，都过来见她最后一面。

　　弘历在上朝前也来看望过富察格格，只是那时候富察格格并未醒来。

　　到富察格格再醒来时，便已是自知时日无多。

　　看见身边熟悉的面容，富察格格才拉着永璜的手，对儿子满心不舍，却不得不将永璜托付出去：“福晋，臣妾只怕是熬不过去了。永璜尚且年幼，望您能照拂他。”

　　她知道福晋向来和善，平素待永璜也好；只是这话也还是要趁她还在时说与福晋听。

　　永璜是王爷的长子，而二阿哥永琏是福晋所出的嫡子；王爷素来看重二阿哥，雍正皇帝为二阿哥赐名永琏也是继承宗庙之意。

　　她只希望永璜平平安安长大，也不要和弟弟争什么。

　　可待她走后，便真是万般不由她了。

　　听说如今皇上病重，待到王爷继承大统，她不希望永璜和永琏日后落得像先帝康熙爷时的大阿哥和废太子那样的结局。

　　富察格格只盼着能为永璜多做一些事情，这也是她唯一还能为自己的孩子做的事。

　　“你放心。”福晋抚着富察格格的手，永璜在旁听着知晓额娘是在交托身后事了，只低着头默然含着泪。

　　“谢福晋大恩。”富察格格吃力地展开笑容，抬起眼望向其他女子，最后的目光落在站在人群后面的黄格格身上。

　　黄格格泪眼婆娑，只是定定的望着她，眸光沉寂。

　　富察格格的目光逐渐变得黯淡，最后还是望了离她最近的永璜一眼，才缓慢的闭上眼。

　　这一次富察格格又睡了很久，福晋便做主让大家都散了回去，只留玥琳和高舒窈下来。

　　“明日我要陪王爷进宫。婉言这里，便辛苦两位妹妹照看着。”福晋神色担忧，吩咐她们。

　　玥琳和高舒窈都应下。

　　其实大概富察格格还有话想要同弘历说的，以博得弘历的那分情谊。

　　而富察格格毕竟是弘历曾经宠爱过的，想来弘历也会给她这份机会。

　　只是可惜弘历一直在宫中侍疾。

　　直到富察格格咽了气，高舒窈才派人去向王爷和福晋报了口信。

　　院里已经设了灵堂，富察格格的灵柩还在屋里停灵着，大阿哥在富察格格灵前戴孝哭丧。

　　福晋让二阿哥过去好好安慰大阿哥，宽慰大阿哥的丧母之痛。

　　平素与富察格格同住一院却甚少往来的黄格格，也每日早晚过来为富察格格上香，还做了一碟素糕给琼阳让她给大阿哥垫垫肚子，那是富察格格生前最爱吃的素糕。

　　只是每每黄格格过来拜祭富察格格，都要避开永璜。

　　想起之前听说了富察格格和黄格格的交情，还有黄格格的不幸遭遇，玥琳见到现在黄格格处处谨慎的行为，都在心中感慨不已。

　　黄格格因为身子虚弱失去了孩子，可二格格夭折却与她并无干系；黄格格却为此自责了这么多年，甚至不惜断绝了和故日好友的所有往来，只因生怕自己气运不佳再连累了旁人。

　　在富察格格出葬后，玥琳初次踏入了黄格格屋里，带着东西来看望她。

　　“臣妾前些日子还病着，屋里总有汤药味，还望侧福晋莫嫌弃。”黄格格坐在窗边，面色尚且红润。

　　只是玥琳坐在她身旁，还是能看出她用了很多脂粉，掩去了本来颜色。

　　玥琳才担忧问起：“我看着格格气色不佳，可是近来身子不太好？”

　　黄格格神色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被玥琳看出来，才转而轻笑：“不过都是陈年旧疾了，算不得什么的。多谢侧福晋关心。”

　　“便是陈年旧疾，格格也要好生小心的。”玥琳听着便点点头。

　　因为和黄格格也不算太熟悉，玥琳同黄格格说了两句，便告辞回去。

　　如今永璜和照顾他的乳娘等人还住在原来的屋子，只是福晋也吩咐下来，等过了富察格格的七七就让永璜搬过去和永琏住一块。

　　原先永琏也并非是住在福晋的正院，而是同伺候的人住在离正院不远处的院子。

　　福晋作为嫡额娘，又答应了富察格格在她走后会好好照顾大阿哥，向王爷禀报后就将大阿哥接过来，也算是很好的决定。

　　只是应该也等不到永璜搬过去了，玥琳算着日子，恐怕再过不了多久雍正帝就要驾崩了。

　　因为王爷和福晋要时时入宫侍奉，自富察格格去后，王府里陷入了一潭死水的寂静。

　　高舒窈因富察婉言的死而难过了一场，大概因为盛夏暑热难耐之故，过了两日她又起了痱子，府医开了涂抹的药膏和薄荷清露一同使用，却仍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痱子又红又痒，高舒窈听说挠破了会留下疤痕，实在痒痛难耐才让环佩用玉搔子给她揉按着。

　　福晋顾及不上王府里的事，只得让玥琳照看着府里内外诸事。

　　玥琳接了这差务，隔日去向福晋禀报大小事宜。

　　福晋对玥琳倒还放心，翻看过账目算本，一边说起：“苏格格刚出月子，三阿哥还小；苏格格屋里的用冰就无需从她的账目过了。黄格格还在病中，舒窈最近身子又不太爽朗，难免要辛苦你多多照看着她们。”

　　只是想起玥琳年岁不大，兴许会有遗漏之事，福晋才又叮嘱了一句：“让黎若去你身边帮把手吧。”然后唤黎若过来吩咐她去帮助玥琳，总之她和王爷进宫的这些时日，府里诸事也不可疏忽了；这满府的事可不算少的，毕竟这还是玥琳初次担起这一挑事。

　　玥琳谢过福晋。

　　算来府上的诸事都是有例可循的，有例外的情况福晋都吩咐下来，倒也无需担心出错。

　　但这样的时日也不会还有太多了，这一次弘历和福晋进宫后，没过多久就是皇上驾崩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