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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承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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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夏盟裹紧了身上的毯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于是他们一行人就被堵到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庙里。李夏盟叹了口气,这地方的鬼天气也真是邪门了,前一刻还艳阳高照热的要死要活,这后一刻雨点子刚砸下来,就又冷的仿佛是瑟瑟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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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这天邪气啊,入了伏之后就一直下下下,每一天消停,这是老天爷在哭啊。怕是不怎么吉利的事儿。”人贩子里头年纪稍大些的刘老头儿磕了磕烟灰,然后又吧唧吧唧地抽了起来,一张皱纹遍布的老脸上带着些愁和忧,“上一次这么着儿是好些年前的事儿了吧……”
“世道不安稳,老天也跟着夹交儿。这生意是一趟比一趟难做了。”马三唾了一口,“跑完了这趟老子寻思着就找个安稳地儿定下来算了。这边境眼看越来越乱,指不定哪天咱们大夏国就跟大李国打起来了”。
“不是说朝廷上已经已经指了承平公主去大李国和亲么?”
“一个女人,还真能指望能挡得住大李国几十万雄兵吗?”刘老头哼了一声。
“可是当年平月公主送过去的时候……”
“那是当年,若论当年,这天下的女人哪个比的过平月公主的风华绝代?莫说是女人,男人里比平月公主聪慧睿智的也再找不出几个来。”刘老头哼几了一声,颇带着几分不屑的。马三,孙四几个知道这老头子那一辈多都是这个样子,也都笑笑的不接口,只等着老头子说下去。然而刘老头却只是长叹了一声:“物是人非啊 ……当年的人物儿眼下都成了灰,做子孙的都是兔崽子儿 ,连家业都守不住。咱大夏是这样,就连那大李国,当年横扫七国是何等的威风八面,眼下,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啦……”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付咱大夏也还是绰绰的,只盼着朝廷指过去的承平公主能多几分手段,只管有当年平月公主过半儿的本事,也能多留几天安稳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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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夏盟裹着毯子听那边人贩子们东拉西扯,不禁翻了个白眼。把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和亲的弱女子身上,这帮男人们还真是有出息啊。
这些天跟着这些人在不同的村镇里走串,看到的都是一派凄苦的景象。说民不聊生或许还有点过分,但是惨淡二字却是真真切切的体会。有钱人家里高宅大院富得流油,穷苦人家却是卖儿卖女还难以养家糊口。贫困再加上战乱的阴影和恐惧,这大夏国的百姓也真是倒了大霉了。
罢了,她就是一被自家老爹失手掐死的倒霉鬼,眼下连人身自由都没有,哪来的闲心管这些?
李夏盟低低地叹了一声,抱住了自己的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破庙墙根儿边相互依偎着取暖的孩子们。这里有男孩有女孩,最大的也不过跟自己这个身体相仿,十六七岁的年纪。剩下的要更小一些。她跟着人贩子看到他们是怎么被用微波的一点钱财给从父母或者姑舅手中给换过来的,心里不禁就有些恻恻然。
真的选择的话,还是生活在以前好。
最起码,这些有违常伦的事情,不会被做的这么冠冕堂皇。虽然依旧是弱肉强食,但是,至少不会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李夏盟想她或许是有点想家了。虽然她也不确定究竟想的是哪个家,毕竟在记忆中她就一直是流离失所,跟着老爹从一个地方搬到另外一个地方。什么都在变,她也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老爹。
嗯,只要有一个不变的就对了。那就是家的感觉。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轻轻地叹了口气,李夏盟又往臂弯里缩了缩。罢了罢了……这些没影子的事情,还是不要想了,越想,只能越来越绝望。
“咯呀……”
“吱呀……”
地面在轻轻地震。李夏盟警觉地睁开了眼。
这些天她已经发现,这个名叫“琳琳”的女孩八成之前也是个练家子,不管是听觉、嗅觉还是知觉都比常人都要灵敏很多。她也曾尝试过要跟小说中说的那样练练气或者敲敲石头之类的。可惜生前完全没有学过气功之类的她对此根本是一窍不通。憋气憋到脸通红也没感觉出有什么真气“游走于四肢百骸”之中,最后只能作罢,不过偶尔闲来无聊听听人贩子们说说闲话唠唠家常倒是挺方便的。
李夏盟竖起了耳朵,她假装困了的样子,躺倒了地上,把耳朵紧贴着地面。果然,下雨的哗哗声中,另有轻微的震动和声响。仿佛有不少车马朝这边过来的样子。她没学过这些,也没有经验,只能判断出有不少人,但是究竟有多少人,是些什么,却都搞不清楚。有点茫然地摸摸鼻子她忽然有不好的感觉。
这两国局势紧张,边关这些官道都见不到什么人的,忽然有这么一大队人,莫不是那啥啥啥大李国的军队吧?
要不就是强盗?
天……李夏盟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呻吟,狠狠地扯了自己一把。天知道她已经很倒霉了,先是被人追杀,然后被人贩子拣去,要是再遇到战乱和强盗,她真的要怀疑自己的人品问题了……
李夏盟这边一脸的黑线,而正仿佛验证了她的想法一样,破庙外忽然传来了马蹄清脆的响声,前一刻还仿佛在很远的地方,倏尔就近了,随着一阵马嘶声,有人在庙外拉住了马,停了下来。
庙里的人贩子们面面相觑,孙四和马三提了刀起身,朝庙门走去,那边的人却已经踢了门走了进来。李夏盟谨慎地探了探头,立马痛苦地缩成了一团。
天!她真想扇自己两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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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穿着闪亮甲胄全副武装提着大刀的士兵带着外面的湿漉漉的雨气大步走了进来。为首的头目四下打量了一圈,皱着眉看向一干也愣愣的人贩子,语气森冷带着戒备:“什么人?”
“回禀兵爷,我们是走人票子的。”刘老头儿一把一个推开了马三和孙四,打着笑脸赔礼作揖道,双手捧了通牒躬着身小步靠了过去。小头目皱眉用刀鞘捅了捅他,挡住了他的脚步,抓过牒文扫了一眼,然后又丢在刘老头儿身上,佩刀一挥:“带着你的人,快点滚出去!”
“唉?”刘老头愣了一下。
“滚!滚!滚!快滚!”当兵的头目不耐烦起来,挥起刀鞘将刘老头抽倒在地,“承平公主的车驾马上就要过来了!”
“冲撞了公主让你们去死!”
“是是是,马上走,马上走!”刘老头一骨碌爬起来,点头哈腰地应承着。另一边马三孙四合着其他人赶忙叫起了孩子们,赶着他们往外走。
李夏盟裹着毯子,跟着众人一起。被当兵的赶着走出了破庙。这会子比刚才下的更大了一些,凄冷的雨劈头盖脸浇了下来,她登时身上就湿了一大片,冷的直打哆嗦。然而那些人却还赶着,让他们退的更远一点。
远远地,只见大雨朦胧中,那一袭红色的锦车被大队的士兵围拥着,缓缓朝这边行来。遥遥地,她听到似乎有琴声在响,悠扬悦耳,还有少女清越的歌声婷婷袅袅。
然而,她却只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