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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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
小船在河水中起伏不定，耳边尽是流水的洗荡声，连带着连绵不绝的夏日的虫鸣莺咽，三分的喧闹，却是七分的宁静。躺在床上，李夏盟数次闭上眼，却总在不多会儿之后醒过来。
这样反反复复几次，她终于耐不住坐了起来。小小的船舱内一片黑暗，只在格挡的帘子处泄出几丝温黄色的烛光。细细的低语声传来，却是苏牧雨的声音，仿佛是自语，又仿佛是默念。李夏盟不禁有点好奇。她悄然凑过去，趴在帘子上细看。那个蓝衣的女子却是坐在小案前低头拖着腮看着纸页低低地默诵着一些东西。
仔细去听，却是些“北京、天津、太平洋”之类的字样。
李夏盟不禁微微一怔。
这么晚了，她还在记这些劳什子么？
原本低着头的女子忽然朝这边望过来，温黄色如酒浆一般温润的灯烛下，那双翦水明眸漾着幽幽的温柔的神色。苏牧雨微微抿着嘴笑：“还没睡下么？我碍着你了？”
李夏盟撩开帘子，摇着头爬到她身边。低头去看，一张白纸上却是用蝇头小楷细细密密地写满了字。都是各个穴道与地名的对应。李夏盟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无言地捧着那张纸看向苏牧雨。而后者只是对她微微的笑，三分的问询七分的关切。
这是到了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也是唯一的一个。
只有苏牧雨用这种干净到几乎透明的眼神看着她，除了关切之外别无他想。尽管知道那关切并不是给她的而是给这个叫做琳琳的女孩，然而李夏盟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眼睛里的酸涩。她的喉咙在轻轻的抽动。嘴角撇了又撇最终还是没能如愿以偿地拐上去，而是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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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牧雨低低叹了一声，半是好笑半是无奈：“怎么又哭了？”她伸手轻轻地去擦眼前少女脸上的泪珠。指尖下的皮肤温润得仿佛是浸了水的软玉，细嫩柔腻。苏牧雨不由自主地就放轻了手上的力道，那泪珠带着几分残存的热度，顺着她的指尖滑下。
心不由得就细细地抽痛起来。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李夏盟撇着嘴瞪着她，大大的眼睛里含着的泪滴溜溜地打着转。有那么一瞬间苏牧雨想起了很久之前昧蓝跟谢晟望养的一只小狗，当她使坏欺负它的时候它就会哀鸣着，用那样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傻孩子，”苏牧雨莞尔，伸开胳膊把李夏盟抱在了怀里，用下巴轻轻蹭着她的长发，“我对你好，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喜欢我？”李夏盟撇撇嘴。
苏牧雨嗤嗤地笑：“我一见到你就喜欢还不成么？”
“胡扯，你当是一见钟情？”李夏盟又好气又好笑，偏着脑袋去瞪她。苏牧雨却只是笑。她轻轻将李夏盟的手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像是捧着什么珍宝。她低低地叹：“你让我一见如故……琳琳，你很像你姐姐。”
“你喜欢我姐姐？”李夏盟挑挑眉。她想起了最初相遇的时候，苏牧雨笑着说，是这个琳琳的姐姐把她托付给了苏牧雨。
“我？”苏牧雨笑得花枝乱颤，一抖一抖地趴在李夏盟的肩膀上，“我哪敢。谢师兄还不宰了我。”她笑着轻轻蹭了蹭李夏盟的脸：“我只是感激她。”
当年是昧蓝把她从死人堆里拎了出来，抚养她，还送她到千影岛拜师。年少时轻狂无知犯下过大错，有很多次都是昧蓝帮她摆平。乃至最后为了救她尸骨无存。那恩情，她这辈子大概是还不清了。
昧蓝于她，是神一般的存在。她只仰望，何敢染指？何况，那真的只是一种崇敬而已。
“昧蓝在世的时候我喜欢缠着她和谢师兄……那个时候喜欢在外面闯荡，不觉得天地有多大，”苏牧雨微微顿了顿，“后来昧蓝不在了……才觉得真是飘萍一样居无定所，无以为家。”
她的声音低低的，悠悠的仿佛是缓缓流淌的河水，带着几分苍凉和感慨。李夏盟动了动，在她怀里转过身来。而她也只是对着她微微地笑，浅浅的，眼角眉梢带着诉不尽的温柔和感伤。李夏盟抿了抿嘴，伸出手，轻轻捧住了她的脸
苏牧雨轻轻晃了晃脑袋，然后微微侧了头，把脸颊贴在李夏盟的手心里。她抬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低低地笑。
“琳琳……若不是一心一意想要找到你。这几年来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昧蓝死去的时候正是数九寒冬，一连下了很多天的大雪。而她就大雪冰封的山里拼命搜寻昧蓝的踪迹。她总不愿相信她已经死去的消息，哪怕种在身上的子母盅不再有任何动静……现在回想起仍旧是痛到不愿再去细想的回忆。
她只是叹着，那叹息的声音太轻太轻，却让听者心里沉甸甸地重。李夏盟静默不语。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带着朦朦胧胧的水汽，盈盈生辉，却又含着浅浅的笑，极尽明媚。李夏盟嘴角动了动，最终却只能故作轻松地微笑：“那么，找到我让你失望了吗？”
“你？”苏牧雨嗤嗤地笑：“找到你之后一路鸡飞狗跳老鼠叫，忙的头昏脑胀，哪里还顾得上失望？”
“你这话是说我是麻烦精？”
“你不是吗？”
“……”李夏盟佯装恼怒地伸手去扯苏牧雨的脸皮儿，苏牧雨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两个人在小小的船舱里闹了起来。别着胳膊踢着腿笑着哎呦叫着，只变作了孩子扯着衣服捏着脸闹成一团。苏牧雨躲闪着不让李夏盟去捏她的脸，喘着笑着左躲右闪。李夏盟却一心一意就要排除万难手往脸上凑。
蓦地李夏盟扣住了苏牧雨的小臂，用力一拽，清脆的卡嚓一声。苏牧雨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李夏盟吓得赶忙松手，跪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手臂狂汗。
天啊，她有这么大的力气吗？难不成这一拽把人胳膊拽断了？
“没关系……没有断。这胳膊先前就稍微受了点儿伤。”苏牧雨嘶嘶地抽了两口凉气，用完好的手臂托着那只胳膊，猛一用力。只听又一声卡嚓。李夏盟惊得一颤，忍不住伸手轻轻搂住她的腰，闷闷地低了头。
“看来功力深厚了果然有好处，”苏牧雨喘了两口气，忽地又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李夏盟的手背，“明天开始我教你基本的招式，等学成了，你就再不会被人欺负了。”
“……你输了多少功力给我？”
苏牧雨眨眨眼，伸出一个巴掌五根青葱手指在李夏盟眼前晃了晃。
“五年？”李夏盟点了点头，很好，看来这个千影岛果然是很厉害的，仅仅是五年的功力就可以折断人的胳膊了。看来她穿过来之后终于遇到了一件好事——拜倒在一个超级厉害的名门大派门下。琳琳的身体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假以时日等她再次长到25岁，大概也可以跟苏牧雨一样笑傲江湖了。
“怎么可能，我有那么吝啬吗？”苏牧雨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五根青葱手指晃了又晃，“我怎么可能只给你五年的功力？”
“？！”李夏盟张了张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小心翼翼地问，“不是五年……那么是几年。”
“自然是五十年。”苏牧雨说的一脸风轻云淡。
“……”李夏盟的下巴刷的一下子掉了下来。
五、十、年！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驻颜有术？！李夏盟倒抽着凉气，扶着苏牧雨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人。皮肤柔腻光泽满满，没有皱纹连鱼尾纹眼角纹都没有一丝半点，眉眼盈盈像是一汪清泉，美得天妒人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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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曰：眼前这位美人芳龄几何？
李夏盟答曰：放在现代至多不超过二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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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年多大了？”李夏盟呆呆地问，心里迅速列出了以下三种可能：第一，这个世界的人的寿命都很长，平均达到五六百年，因此五十年不过是小菜一碟；第二，苏牧雨属于超级驻颜有术，而且跟周顽童是一个属性，因此万年不老，于是这种情况下她一定要讨教一下护颜秘术；第三，苏大美人是诓她玩的ORZ……
苏牧雨眨了眨眼，有点好笑地看着李夏盟。虽然不大清楚为什么她会忽然问出这么个奇怪问题，但是苏牧雨还是很快答道：“我？二十有四了。”
“……”李夏盟无语地看着苏大美人。姐姐，您今年二十有四，那您给我的五十年功力是怎么算的？
“我给你的功力，算来还算是昧蓝当年传给我的，”苏牧雨看出了她的疑惑，有点好笑地眨了眨眼，“而昧蓝的算起来，还是从谢师兄那里得到的。所以说昧蓝虽然不是千影岛传人，但是内力却仍带着千影岛内功心法‘碎玉劲’的纯正浑厚。”
“……那你那个谢师兄是从哪里得到的？”李夏盟张张嘴，问。
“谢师兄？自然是从鹄昊师傅那里得到的传承了。”苏牧雨答得理所当然。
李夏盟却是一头黑线。无端端地，她脑子里呼啦啦啦地闪过了一群诸如“薪尽火传”之类的词汇。这叫啥？接力赛么？还是愚公移山？父传子，子传孙，孙再传给重孙……就这么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那你的谢师兄岂不是厉害得跟神一样了？”李夏盟嘴角抽搐地问。那人一定是太厉害了打遍天下无敌手，所以才无聊得能养出那么极品的一窝追命老鼠。
“怎么可能，”苏牧雨莞尔，伸手轻轻弹了弹李夏盟的眉心，“你当练武只要投机取巧儿不成？给了你不见得就成了你的东西。能练化几成就看各人不同的体质和资质。”她顿了顿，又戳了戳李夏盟的额头，好笑道：“我传给了你五十年的功力，怕到了你那里也白白浪费了七成。能剩下两三成我就谢天谢地了。”
“少看不起人了，”李夏盟打开苏大美人的手，翻了个白眼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船帘被撩起，一个沉沉的、恭谨的男声响了起来：
“殿主，有敌来袭。”
他说着，忽然手中一翻，射出一道蓝汪汪的光，直朝着苏牧雨疾刺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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