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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花容月貌凝香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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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临近,京城中热闹非凡。
集市上,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表情严肃。右手不曾离开挂在腰间的长剑。他肤色黝黑,头发直竖,身上简单随意的衣衫丝毫不影响他的豪迈豁达。跟一顶花青色小轿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路人甲:听说没,太子要在春节大婚。
路人乙:不会吧,没听说过要选太子妃。
路人丙:你当然没听说过,当朝丞相的女儿,那叫一个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太子见了一眼就把婚事定了。
说完意犹未尽的眯了一下眼睛。
“云大哥。”轿内人红唇轻启,声音颇有些无奈。
“恩,我在。”脸上锋利的线条松弛了些许,蒙上一层柔和的关心。
“小姐她还好吧。”
“大小姐很好。”这个问题,雪儿已经问了他三遍,但仍不自觉。云逸握紧了拳,咬咬牙,烦恼的怒视着周围过往的人群。
在外人看来,他是丞相的养子,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可是他明白自幼被送到丞相府学习武功兵法,不过只是因为相中了他极好的功夫底子。金戈宝剑,他不过只是个包装的完美的棋子。
尹艳雪看看轿帘下一晃而过的阳光,心里纠结万分。
她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小女子,很小的时候她和孪生姐姐就被卖到丞相府当丫头,也许是她太过自信的眼神,跟自己一摸一样的姐姐被丞相收为义女,丞相还为之大宴宾客,那天席上觥筹交错,她的姐姐尹艳冰摇身变成了丞相的掌上明珠,云姒月,粉色轻衣恰到好处的衬托着姐姐娇柔的皮肤,颔首低笑,乖巧的像是一只小猫。
有人说:丞相好福气,小姐水灵唯妙,长大了定然貌比月神。
那时候,她远远地看着性格懦弱的姐姐,泪水一滴滴的淌下来,却没有勇气看自己灰色的粗布麻衣。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敢在这里站着,老爷不是吩咐过,你是不可以来前院的。”一个老仆跚跚走来,用力将她拖走。
粗糙的茧子磨痛了手腕,艳厉的阳光灼伤了眼睛。
后院里,老仆抱着泣不称音的她,心痛的抚着她的头,说:孩子,这就是命啊。你得认。
不懂,也不想认。
“雪儿,到了。”云逸收起路上的烦恼。翩翩然恢复了他少年公子的风尚。他温柔的看着她的雪儿妹妹,手心里握着艳雪遗失的手帕,绣的是蝶恋花。他一直不舍得还给她。不仅仅是因为那丝线的错综像极了他的纠结。
尹艳雪着这个荒凉的寺庙,四处一片萧条,树梢头一片料峭的叶子上停歇了一些雪片,风吹即落。
回忆又一次占据大脑。
深秋,艾伦太子以拜访丞相为名到府,也顺便为了亲近自己的未婚妻,云姒月。
只是恰逢姒月刚出了城门在去上香的路上。
只是恰巧艾伦撞见了在后院看花的尹艳雪。
天空湛蓝,白云悠悠,明媚的阳光刚上云才上屋檐。艳雪打扫完院子,目光被嫣红的月季花深深地吸引住,这月季长了许久,颜深色凝,比起其他的花花草草耀眼非凡,芳香夺神。
然而只是月季。艳雪用小指蘸了一滴水,小心翼翼的点在花蕊之上。
刹那间,细小的阳光碰触水珠的表面,五光十色竟相旋绕。
艳雪微笑的看着她的世界里,粲然泛起的小小彩虹。目光里带着倔强。
艾伦失神的看着他的未婚妻,当日父王寿辰,御花园里设宴时,他远远地看见了跟在丞相后面的她,身段苗条,温眉柔眸。她素雅轻曼,仙仙欲飘的走到大厅中间,纤纤玉指在琴弦间自在的流连,月色皎洁,银光倾泻在她金丝绣边的裙上,点点段段泛起柔和的光芒,处在阴影中的半个脸更是衬得她光滑的皮肤蒙上若有若无的轻纱。苏艾伦早就知道她的似月之貌,虽然后宫美女佳丽如云,但艾伦还是免不了被小小的震慑了一下。之后,对父皇联姻的提议他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不仅是因为南方有逆贼造反,而丞相重权在握。
此时,他又看见了她的花容,顿时神清气爽,忍不住上前说几句话。
尹艳雪早就听说过太子勤奋好学,才貌兼备,性格好强而待人亲切。她早就崇拜他很久。
艾伦很好笑的看着她的反应,兴奋娇羞却无欲,不像寻常他周围那些女人,各个谄媚。他伸手轻抚她没有任何簪饰的头发。
“我给你唱首歌吧。”艾伦说完自己都大吃一惊,堂堂太子,岂有见人就唱歌的道理,可是他竟是真的想唱。“就当是做宴会上你为我抚琴的回礼。”
艳雪低下头,不出声,大脑中只有三个字:不是我。
但是不想拒绝,不想。
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唱的正是京城当下最出名的曲:秋天。
词曲讲的是在秋天分手的男女。(我完全听不出歌词是什么。。。。。)
。。。。。
两人相处甚欢,等姒月从郊外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艾伦抱着艳雪,两人沉醉的接吻,甚至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她,姒月看到艳雪衣冠不整,雪白的肩膀染上了一层红晕。她慌张的退出来,心跳的很快。(一定要想的再邪恶点。。。。。)
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四周都像是埋伏了陷阱,都等着看她笑话。院子外有很多的树,在艳雪的照料下郁郁葱葱,躲在它们阴影中,如芒在背。
双手不知不觉的紧紧的攥在一起。一用力,手中的佛珠啪的一声断开,一颗颗圆润的珠子掉地上又弹起很高。寂静的祠堂,大理石铺的地板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回荡着。香案上的灰烬还没有飘离桌面又沉沉的落下。
姒月只觉得是头晕,怎么都止不住的流眼泪。
“做我的王妃,我会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在她退出门之前,她听见了苏艾伦对艳雪说的话。
王妃,王妃,不应该是她么?
从丞相收她做义女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命运被安排好了。开始,虽然不喜欢,但艳雪是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愿意为了艳雪牺牲自由。可是后来,她从丞相和门客口中听到了关于太子的事迹,疏浚河口,治理贪官,大殿之上,出口成章,倚马千言。豆蔻年华,第一次觉得命运对她很好,很好。日夜练琴,只是为了博卿一笑。
可是,事情好像都变了。变的她再也掌握不了。
“小姐,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了?”丫鬟挽春看到坐在地上的姒月,赶紧扶起她。
姒月站起来,恍了几下,便顺势瘫在挽春的肩上。
“挽春,我们去寺庙里。”快点离开,她一分钟也不想多呆。
“可是”挽春看着一炷香前还笑靥如花的小姐如今的失魂落魄。很是不解。
“我恨。”她看着挽春,不去擦眼泪。“求你带我离开,好么”她哀求着。拽着挽春的手愈加无力。
刚坐上轿子,挽春就觉得身上一沉,旁边的姒月晕了过去。
一个月后。艳雪在云逸的陪同下,终于敲响了禅门。
“小姐,老爷让我请你回去。”艳雪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这是十几年来她们第一次说话,这一天她曾梦到过很多很多遍,梦中的她骄傲的跟她的姐姐对视,然后一字一句的告诉姒月:即使被上天抛弃了,我也一样不会认命。你有的,我不稀罕。我有的,你辈子也得不到。
姒月坐在那里无动于衷。俯视艳雪的眼睛里充满了厌恶。
“你想当王妃?”姒月打量着艳雪,空气冷的将声音静搁悬半空,露着尖尖的棱角。
“那又怎样。”明明是愧疚,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十几年了,她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她却是灰头土面的只能与虫儿草儿为伴的下人。明明开始什么都一样的,却偏偏什么都不一样了。
挽春走上前,扬起手就想扇下去。姒月伸出手挡住了她。
“很好。你可以滚了。”座上的人声音飘渺,魂游物外。
艳雪恼怒的瞪大了眼睛,起身就走。
“把这个给我爹,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刚走到门口,姒月又扬起手中信。
“雪儿知道了。”艳雪忍着泪水。恨恨的说。
门外,云逸看见艳雪红红的眼睛。心疼的上前安慰。
艳雪仰起头,轻轻地退了一小步。甩甩头,摆出一个和平常一样的笑容。
“我没事,小姐给老爷的信。我好久没出来了,想到处转转,天黑前一定会回去的。”
云逸心更加沉重,他伸手想要抓艳雪的手,艳雪悄悄地躲开了。
收回手,云逸从怀中掏出一两碎银,递给艳雪。
“不要走的太远。记得早点回去。”他了解艳雪的执着和坚强,也自然知道,此刻艳雪不希望任何人看见她哭泣。
艳雪走了很远,眼泪终于滴了下来。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她已经完全记不住了。
其实,只是羡慕吧,真的不是恨。看着跟自己长的一摸一样的姐姐可以穿着华丽的衣裳,可以抚琴,下棋,还有先生教她画画。
所有人都同情的看着她的笑容,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真的是很快乐。
“姐,对不起。”我也想体会一次幸福。艳雪转身,朝着庙宇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哭了?”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苏醒了她因为冷儿蜷缩的心。
“太子殿下。”艳雪跪下。
“太子妃何需行如此大礼?快快轻起”艾伦从树枝上轻跃而下。
“我不是。”艳雪抬起头,认命的闭上眼睛。不是你的注定是得不到的。
“对啊,我们还没有成礼。”他歪着头轻笑。
“我不是云姒月。”说出来的瞬间压抑了一个月的内心终于得到了释放。
“我知道,你是太子妃。”苏艾伦,一字一句的说完,好奇的看着艳雪。诚实的女人,是他许久没见过的物种。
“我不是。”艳雪突然觉得太子很烦。
“我想起来了,我们不是已经洞房了么?”苏艾伦伸手扣住艳雪的下颚。不经意的看见那缕刚毅。连男子都鲜能做到的刚毅。
艳雪一听,立刻羞红了脸。一使劲便挣脱了太子的束缚。
“好大的力气。”艾伦轻叹,先前他还很不理解这么像的孪生姐妹怎么可能会有很大的差异。这么大的力气,该是做过力气活的吧。心里突然有点不忍心。
“雪儿,你究竟受了多少委屈?”他轻声呢喃。
艳雪颤抖了一下。
“太子恕罪。”艳雪立刻又要下跪。艾伦一身手将她抱住。
“太子妃有何罪啊?”艾伦坏坏的笑。
“走吧,送你回府。”艾伦牵着她。
艳雪一头雾水的,认太子携着她的手。
“反应这么慢,以后叫你小白可好?”艾伦思忖,当下丞相府应该在准备偷梁换柱之事,他是无论如何不能唤她雪儿,看今天这个样子,怕也不能叫月儿了。
艳雪愣在那里,哭笑不得。
“小姐回来了,和太子爷一起回来了。”
门童远远地看见了他们,开心的跑着通传。
艳雪突然觉得四肢无力,接着便躺在了太子的怀里,失去了知觉。
闭眼之前,看见太子朝她微微一笑,好像在说:“小白”。
醒来以后,太子已经不知所踪,艳雪发现自己躺在小姐的房间里,云逸坐在桌前发呆。听到动静,云逸转身递给她一杯水。昨天老爷看过信就一脸焦急。听说太子和艳雪一起回来之后,更是吃惊,便让云逸隔空打穴将艳雪打晕。
“老爷要把这信给你看。看完你就明白了。”
艳雪接过信,匆匆浏览。
“我姐姐呢?”艳雪扯住云逸的袖子。看着云逸无奈的摇头。
那日艳雪走了之后,姒月难过的几欲昏厥,她拿起早已经收拾好的包袱。
“挽春,我们走吧。”等了整整一个月,丞相终究撑不住让她见了她妹妹。雪儿的脾气她很清楚,她也知道雪儿气她,为什么会过的比她好,姒月走到马旁边 ,挽春一用力便将她带上马。姒月依在挽春的背上,轻声说:“谢谢你。”挽春是她的贴身丫头,聪慧大度,又武功了得,看来她的两个妹妹都相当不简单呢。姒月笑的有点勉强。
“雪儿,一直以来,我以为自由是最重要的,可是现在,我把一切的选择给你,自由或是爱情,你自己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