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老板》符末

9、07

　　夏玺拿到A大入取通知书的那天，云雨书店在相隔10分钟路程的另一个小区边上重新开张。何不宁为人低调，他的店开张自然也很低调，不张灯结彩，也不搞活动促销，就在那平凡的早上开了门，好像这店一直就在那存在似的。

　　何不宁倒是不担心生意，学生时代的那些小租书店，全都藏在居民家里，靠着学生间口口相传，生意一样好的不行。

　　但是，他到最后也没告诉夏玺他的电话，甚至没说新店地址。他知道虽然新地方离原来的小区走路只要十分钟，但和车站、热闹街区都是相反的方向，没有特别的理由夏玺是不会经过他的书店门前。

　　啊，除非这孩子突然结识了喜欢看色情小说的朋友。可如果他真的交了朋友，大概也不会花大把时间来他这浪费了。

　　何不宁不承认自己是在躲夏玺，他只是烦了有一个小鬼成天跟着自己。他一个人惯了，又喜欢清静，即使夏玺并不吵闹，也还是让他觉得不自在。而且是越来越不自在。

　　每天早上用一根烟提神，然后一个人拖地擦桌，不用看那孩子吃力又缓慢的动作，真是爽气多了。

　　不再用遵守社区活动中心的门禁，书店可以开到晚上。店面租金提高了，面积也多了。何不宁干脆连之前租的小房间也退了，就住在书店二楼的小隔楼。这样彻底和夏玺所在的小区没了联系。

　　高中时代最后的那个暑假，对夏玺来说是个转折点。云雨书店搬走之后，他和母亲的冷战就变得更加僵化。每天在母亲出门后才起床，等母亲下班回来就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他在小区的图书馆，一排排书架的扫荡武侠、侦探小说，甚至去儿童区和小朋友抢漫画看。所有以前想看但是没能看的书，现在都成了他的补习目标。

　　夏玺好像发现了一片新世界。忘了白天与黑夜，完全沉迷之中。连拿到A大的入取通知书都没能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对于以前的夏玺来讲学习中也能发现乐趣，而对现在的他，那些乐趣已经微不足道。这种转变是某个特定时期、特定环境下的产物。夏玺的母亲坚信，这只是暂时的。

　　而夏玺想不到以后，他从书里精彩的世界偶尔抬头的时候，忆起的往往是云雨书店和那里的店长。他知道店长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于是更加不解为什么不肯告诉他联系方式。想来想去，只能归结为，店长不想再惹麻烦，免得继续下去他妈妈又来闹一场。

　　夏玺觉得难过，但也只能体谅。他喜欢云雨书店狭小冷清的店面，也喜欢店长毫不客气的冷淡声音，连微凉的纯净水好像都比家里的好喝。现在这些都成了过去，只写在他的记忆里，慢慢久远。

　　但其实，只过了一个月的时间而已。

　　后来，夏玺有自己一个人去街边的摊子吃麻辣烫，他终于说出只要微辣的。可当他夹起白菜送进自己嘴里的时候，却觉得完全不是那个该有的味道。于是他又挖了一大勺辣酱进去，直到双唇吃得红肿，呛得他几乎要流出眼泪来时，才觉得这才是麻辣烫真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