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老板》符末

38、35

　　上完下午的课，夏玺就像平时那样搭公车前往云雨书店。坐在空荡的车厢里，夏玺突然觉得也许书店里依然是空的，门锁着灯开着，一片寂静。甚至可能那个男人就此消失了，永远都不会出现了。想想他平时那冷漠又满不在乎的表情，这种过分的事情，说不定真的能做出来。而除了书店，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找他。

　　他们之间的联系，原来这么单薄。

　　一旦有了这么悲观的想法，连脚步都沉重起来，夏玺从车上下来，把周围熟悉的景色看了一圈，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向书店的方向走去。

　　从车站到书店，夏玺第一次用了15分钟才走到，而面对再走百米就能到的地方，他觉得更害怕了，好像在等他的是一个会夺走他希望的魔鬼。

　　突然前方的书店们被推开了，有人提着一袋书出来。夏玺盯着他看了几秒，熟悉的脸，是上次被他撞了一下便唠叨了半天的男人。所以，书店是开着照常营业的？

　　夏玺顾不得想别的，拔腿跑向书店，差点又撞到那男人，不过这次对方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

　　何不宁就在店里，站在柜台后，正在打哈欠。神色如常，好像夏玺那些对他的担心与不安和他全然没关系。“哦，你来得正好，看一会儿店。我上去睡一会儿。”

　　何不宁看了他一眼，一边说一边又打了几个哈欠，说完就上了二楼。看上去是真的很困，不过夏玺知道，就算他不困大约也不会和他解释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不宁就是这样不喜欢谈论自己的事情。

　　夏玺垂下眼，没说话，也没追上去。他放下书包，在水桶里倒水，拖地、擦桌，然后查看书架，把那些被顾客放错的书放到原来的位置。有客人在就帮他们结帐，没有就找活干，实在没活了，就呆坐在柜台后面。

　　他又想起同学们异样的眼神，刺得他后背发麻。夏玺不觉得喜欢同性有什么不正常，但却讨厌被人指指点点，如果可以，他会选择沉默，最好谁都不知道。所以，他也很不理解店长当初自己出柜的行为。

　　也许是因为，他谁也不在乎吧。

　　夏玺有点难受，他从抽屉的最里面翻出刘星月的名片。如果店长下次再消失，他至少可以联系到他的亲人。

　　将名片上的电话输入手机，夏玺抬头看看空荡没有一个客人的书店，难以言喻的苦涩又一次浮现心头。趁着店里没人，他轻声走到二楼，何不宁侧身睡着，被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黑色零乱的头发像是白纸上的一团墨滴。

　　“店长……”他小声唤他，床上的那个身影没有反应。夏玺走近了，坐在床沿，手指挑开他额前快挡到眼睛的头发。“店长……”

　　依然没有反应。

　　夏玺掀开一小块被角，小心翼翼地握住何不宁的手掌：“今天，我被同学知道在和男人交往，他们全都避开了我。我知道你会说，这又怎么样？但是我可能没店长你这么厉害。这感觉比高中时因为只会读书被别的同学孤立，还要糟上十几倍。如果等我毕业了，工作了，被人知道是同性恋，会不会连工作都会受到影响？还有，我妈妈……她一定不会认同我们的。对不起，你不说我也知道想这些的自己很没用……我喜欢你，店长……所以你告诉吧，要怎么样才能向你一样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呢？”

　　夏玺背靠床头，喃喃地说着，他也不知道这是在和店长说，还是在自言自语，但好像说出来就会好受些。而握在手里的手掌又软又暖和，那种安心的感觉像是能透过皮肤传达到夏玺的心底。

　　“有人么？”楼下店堂里传来喊声。

　　夏玺连忙放下何不宁的手掌，替他掖好被子，匆匆下了楼。而房间里，何不宁翻了个身，睁开眼睛仰面看向天花板，眨了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