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先斩后奏（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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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烁的火光中楚旭眯细了眼，拇指蹭着食指下意识摩挲着。他听完上官黎所想，沉默了片刻，继而问道：“你觉得寒蛊在那些怪物体内？”
上官黎道：“如果那些大蜥蜴真的是上古灵兽，寒蛊只能在它们体内。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方式能让寒蛊存活千年之久。”
方才上官黎因为找不到线索而心浮气躁，如今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就觉出些蹊跷来。若寒蛊已然无存，柯老头大可以如实相告。他虽不知柯老头发的“道心誓”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显然对他而言并非玩笑之举。那老头不惜做到如此地步也要收自己做干儿子，不可能就是为了将他们送到这冰湖地下来喂蜥蜴。人靠谱不靠谱另说，既然履行诺言告诉了他们银月国都城所在，没必要在寒蛊一事上诓人。
此处一无水源二无食物，柯老头不像是常住于此。如果假定寒蛊一定在这城内，寒蛊定是无需他每日喂养。换而言之——寒蛊必然有宿主。而能让寒蛊寄生的，就只有驯兽场里那些千年大蜥蜴了。
想通了这一点，上官黎心中总算比方才轻松少许，但也不禁面露苦涩。如此一来，要取寒蛊，必须屠兽，可就不像先前只要从蜥蜴脚下脱身那般简单了。要是能用玄术，还可二说，可当下……
上官黎问楚旭：“你刚才说的那个隔绝灵气共鸣的法阵是什么东西？”
“你应记得我同你说过，玄术讲的是用自身真气与天地之间的灵气共鸣。而法阵则是以刻在特定位置的铭文来凝聚灵气从而达到各种目的，比如困住一方天地，又比如隔绝灵气共鸣。”
上官黎不懂就问：“刻几个铭文就能成凝聚灵气了？”
楚旭像是懒得解释，将手里的书扔了过来，“自己看。”
上官黎翻开书，粗略扫了一眼，上面记载的各种阵型铭文让人眼花缭乱，更是叫他不明所以，“那法阵能解吗？”
楚旭摇头，“法阵是上古时代仙术的一种，你我凡人怕是解不开。”
上官黎叹了口气。闹了半天，还是得肉搏……
他将古籍收好，“书以后再看。既然要抓蜥蜴总不能空手去，还是先去看看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吧。”
上官黎猫在驯兽场林子里的一颗大树上，目光紧紧盯在不远处那只正趴在树下养伤的独眼蜥蜴怪身上。他和楚旭跟踪这只巨兽已有好些时候，毕竟柿子要挑软的捏，若真要肉搏，托楚旭的福，这只风险最小。
除了腰间的破晓，上官黎身上背着一捆铁索，手上还握着两杆长枪。这些都是他从皇宫的武器库里顺出来的。武器库里应有尽有，且都不是平凡货色。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这回虽是顺便，他总算替楚旭挑了把佩剑。
以寒蛊的特性，上官黎推测它应该是寄生在巨兽心脏之处。若要开胸取心，他们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高度问题。毕竟体型悬殊摆在那里，要在半空中完整取出心脏简直天方夜谭。
所以他们的策略也简单，兵分两路，双管齐下。一个从上面入手，取了那巨兽另一只眼让它无法知悉二人动向，同时吸引它的注意力。另一个人在下面伺机伤它双脚，待到巨兽倒地，再由二人合力，用铁索将它勒死。
“你想好了，到时候剖开那怪物心不见寒蛊，可别觉得亏。”楚旭看向旁边树枝上的上官黎，低声道。
一旦动手就不可能毫发无损，而寒蛊是否真在那巨兽体内还不得而知，冒着丢命的风险到头来很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上官黎轻笑一声：“这有什么，不就是赌一把。寒蛊在不在，总是要看一眼的。”
楚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他道：“好，那便看一眼。”
未等上官黎回应，他已从树叶的遮挡中站起身，像是故意一般大声喝道：“我上你下！”说罢拔出佩剑，用力往不远处的巨兽方向掷出了手。
离了手的长剑划破无风的空气，不偏不倚地扎进因声响而猛然睁开的金瞳，紧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悲鸣。
然而楚旭所图远不止如此，他借着大树往巨兽那边飞身一跃，然后一把抓住了扎入对方眼珠的剑，将自己悬在了上面。他紧握剑柄，借着自身重量将剑一直下拉，然后卡在了对方的下眼睑。
巨兽吃痛闭眼，疯狂地摇晃着脑袋。楚旭则死死握住剑柄，整个人如同一只铃铛，挂在空中摇来晃去。
楚旭的一连串举动看得上官黎心惊肉跳，太阳穴直突突。但凡稍微手滑，楚旭就能被那怪物甩到地上乱步踩死，运气再差点，掉进那大蜥蜴嘴里也不无可能。
自己一番谋划又一次打了水漂，上官黎恨恨地想：作死之前能不能打个商量！
他不敢再多做耽搁，放下铁索和长枪，手执破晓冲了上去。
巨兽此时的注意力被楚旭吸了去，一直在原地打转，只要看准了它的步伐，近身倒是不难。上官黎提一口气狠狠朝巨兽后肢砍去。虽然早有预期事情不会那么容易，但他还是没有想到这一剑下去，那蜥蜴腿竟然连半点皮都没破。这是什么铜皮铁骨的怪物！
一连几剑下去毫无成效，上官黎心中很是挫折，忍不住扯着嗓子抱怨：“砍个毛球，根本砍不动啊！”
楚旭以剑柄为轴一个翻身跃至巨兽头顶，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大声回道：“谁让你砍了，刺它脚心！”
巨兽的咆哮中上官黎听不真切，只听到个“刺”字。他侧身躲过被巨兽踏飞起来的石子，一步跨到巨兽腿边，双手执剑铆足劲向对方脚趾刺去。
破晓碰到硬物弯成半弧，紧接着上官黎连人带剑被反弹了出去。
乖乖，连脚趾头都是铁做的？
上官黎迅速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破晓有没有裂痕。比起自身狼狈，他更心疼这把陪他出生入死的剑。
宝剑无疑比他结实，见破晓完好，上官黎舒了口气。他又听见楚旭的声音，此时离那巨兽远了些，他才听清对方喊的是“脚心”。
上官黎即刻会意。虽然不知这招管不管用，但的确值得一试。可问题是他也得扎得着啊。那蜥蜴怪转着圈儿踱步，脚掌还没完全抬起来就落下去，贸然出击，怕是脚掌心还没见着，人已经被踩扁了。
无奈之下，他朝楚旭大喊：“你有没有办法让它把脚抬起来？”
楚旭此时也并不好过，但好歹还能将自己固定在巨兽头上。
他只简单回了三个字：“我试试。”
他看准时机，顺着鼻梁滑到巨兽鼻尖处，离那张大嘴只有咫尺。
他扬声挑衅道：“找我吗？在这儿呢！”
上官黎：“……”
就不该让他想办法！
巨兽好不容易找到了敌人方位，张开嘴就是一声怒吼。它咬不着鼻头那只“跳蚤”，只能前倾俯下身子想在地上将对方蹭掉。随着重心移向前方，它左脚离了地面一半，正巧暴露掌心。
上官黎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趁着楚旭诱敌之际去取回了长枪，此时瞅准机会就朝巨兽后肢掌心刺了过去。
长枪头没入脚掌的瞬间，上官黎睁大了双眼。
这回真扎进去了！
伴随着一声哀嚎，受伤的后肢在落地的瞬间歪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怪兽一个趔趄，半个身子轰隆倒地。
庞大的身躯砸起滚滚尘土，盖住了视线。上官黎被震得失去平衡，只能凭直觉向旁边一扑，同时祈祷楚旭也已脱身。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这蜥蜴还有条不可小觑的大尾巴。他躲过了被压成肉泥的命运却被对方一尾巴抽中后背，一阵钝痛之后重重摔回地上。
土灰夹杂着碎石让上官黎睁不开眼，趴在地上只觉五脏六腑都是麻的。一阵腥气从喉头涌上来，他忍不住吐出口淤血。还未待他缓过劲来，脑中警铃骤响，尽管他已迅速往后抽身，却为时已晚。
“右腿要没。”上官黎心想。
然后从他侧面横啃过来的利齿却未能合拢，一条铁索卡在了巨兽的后槽牙上，硬生生吊住了它的上颚。
飞扬的尘埃逐渐散去，现出站在巨兽脑袋上的瘦削身影。
楚旭脸上挂着血痕，一双手稳稳揪住铁索，语带戏谑：“徒儿，还不快谢师父省下你一条腿！”
上官黎蹭地缩回脚，想爬起来竟没使上力，嘴上却不甘示弱地回敬道：“谢多没意思，徒儿以身相许，师父觉得如何？”
楚旭不可查觉地眉角一抽，但很快继续嘲讽：“还躺着不动，逆徒可是想守寡？”
上官黎可不舍得守寡，他硬提一口气起了身，转身去拿来另一杆长枪，跳到巨兽扬起的下颚上狠狠刺了下去。
巨兽下颚被长枪钉在地上，上颚被楚旭用铁索卡着，后肢脚掌心还插着根刺着不了力，除了嘶吼着扭动身躯，一时半会儿拿这只“跳蚤”没有办法。
上官黎见楚旭拉着铁索的手微微颤抖，知他体力已至极限，正想去接手，却听楚旭不咸不淡地丢过来一句：“管好你自己，想想怎么才能宰了这怪物，少操那没用的心！”
上官黎身形一滞。虽是万般心疼，他也知道此时跟这人理论只会浪费了时间。要想帮忙，只能尽快想到办法。
这只大蜥蜴刀枪不入的，要用铁索勒死更是白日做梦。一想到他们先前的计划有多么草率，他就直冒冷汗。
对于一只全身刚硬如甲的怪物，他要如何才能剖出那颗心呢？
上官黎望着巨兽长满利齿的大嘴思绪飞转。忽然，他心念一动。
他仰起头，看向巨兽头顶的楚旭喊道：“楚子晴，你听得清我说话吗？”
巨兽怒吼的间隙中，他听见楚旭回答：“我还没聋。”
上官黎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神色严肃了少许，“那你听好。我这辈子虽然算不上和乐美满，倒也不像旁人想的那般悲惨。我不后悔活这么一趟，也不痛恨我的人生。所以，我要是死了，你不用觉得欠我什么，以前的债你也不必还了！”
楚旭眉头一蹙，继而转头狠狠瞪向下边颇有些耍赖意味的糟心徒弟，眼里威胁不言自明：“你敢胡来我……”
那句“打断你的腿”还未来得及听全，上官黎就已经纵身跃入巨兽的喉咙。紧接着一股泛酸的腥臭味儿随即钻入口鼻，呛的他差点吐出来。
既然办法让他想到了，就总归是要试一下的。他没听清楚旭后半句说的什么，有命回去再听吧。毕竟——
先斩后奏嘛，谁不会似的！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先斩后奏（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