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原来也就二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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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还在疑惑，楚旭就已经快步走到他跟前，学着肃庭一边帮上官黎整理另一侧的衣袖一边笑容可掬地抬眸看，斜阳照进他眼里，将原本墨黑的瞳照成琥珀，任谁都能叫他一眼瞧暖，“谁说不好看？我师父最好看了。”
嘴里抹了蜜似的夸赞未能打动上官黎，却齁着了一旁的肃庭。他干咳两声，惹得上官黎询问，“嗓子不舒服？要不叫人倒杯水来？”
肃庭：“……”
好在此时穆长清推着四轮车进来才化解了肃庭不知该如何回话的尴尬。
穆长清：“谁要喝水？”
楚旭没心没肺地落井下石，“肃公子好像喉咙不舒服。”
肃庭一边快步走到穆长清身后帮忙推车一边解释，“无事，就是突然呛着了。”
穆长清听出些不明不白的意味却没打算深究，“无事就好。”他问上官黎，“衣服可还好？”
上官黎道：“尚可。”
楚旭小声嘀咕：“岂止尚可，简直上佳！”
穆长清听见了面上浮出一抹浅笑。他眼眸移向上官黎所在的方向，灰白的瞳孔里映不出光影，“那就好。”
穆长清话语温软，楚旭却在那三个字间听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失落。他看过去，俊秀的面庞上笑容如秋日午后的阳光般和煦，便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穆长清接着道： “城郊的宅子收拾出来了，是留在秀水轩还是去那里你们定。”
上官黎衣裳已经整好，回答得未有丝毫犹豫，“去城郊吧。”他目光带过楚旭，“把他留在这里，说不定你这秀水轩哪天就被人一把火烧了。”
穆长清回以微笑，也不挽留，“那老李带你们过去。”
上官黎又说：“另一件事呢？”
穆长清：“都安排好了。你什么时候去？”
上官黎道：“现在。”
然后他转头对楚旭道：“你先跟老李去城郊的宅子，然后在那里等我。”看楚旭想问，他又补充道：“放心，至多不过四五天我就过去。”
楚旭点头答应，跟老李走了。
穆长清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你就真打算什么都不告诉他？”
上官黎一双似带桃花的凤目中闪过一瞬明暗交错，最终道：“有些事情，忘记了也好。”说罢他负手向屋外走，走至门口又停了步子，“我不在这几日，你帮我把他看好了。还有，若有个叫冷雨潇的丫头来找我，就告诉她去城郊。”
穆长清朝着步子远去的方向提高声音喊了一句，“跟你说了，你那毛病不是泡泡冰水就能好的！”
他清朗好听的声音传到院子里，未有回音。
楚旭随老李在城郊的宅子安顿下来，过了几天清净却难免有些寂寥的日子。老李并未急着离开，留下负责照顾楚旭的生活起居。
除了受伤被老乔捡回来后头一个月下不来床的日子，楚旭就没被这般细心照料过，这心里反倒不舒坦。一天下来他终于受不住了，入睡之前他从老李手上接过洗脸水，恳切地长谈了一番，老李才终于同意不再贴身服侍，只帮着打理宅子里的琐碎。
城郊的大宅虽不比秀水轩气派，但也是宽敞雅致。宅子里最大的竟然是书斋，门也没上锁，楚旭就进去转了一圈。
屋里书籍五花八门，有历史典籍，也有江湖纪要，但最多的要数武学图本。楚旭随意翻了几本，里面的招式心法都相差甚远，不似同一门派。
除了书多，书斋里的摆设也十分精美，桌椅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笔架上挂的是顶级细光锋羊毫和紫狼，青瓷砚里的亦是特制的松烟墨。看这讲究的程度，这书斋莫不是上官黎的吧。
事实证明，楚旭的直觉很靠谱。
这些天楚旭闲来无事就坐在院子里翻书，边翻边与老李聊天。他从老李口中得知，之前上官黎确实常居于此，只是近三年不知去了何处，从未回来过。
不过有件事却让上官黎倍感意外——原来这名满都城的秀水轩并非历史悠远，而是才开张五年。
“我师父跟穆公子认识多久了？”楚旭问。
“应是有些时日。我到秀水轩帮忙的时候，上官公子便是常客了。”老李回答。
“那肃公子呢？是穆公子的护卫吗？”
老李笑着摇头，“现在雇了绣娘，但从前我们秀水轩的衣服都是肃公子做的。”
楚旭闻言有些讶异，思及秀水轩庭院中的摆设机关，若有所思。
这日午后，秀水轩差人送来一封信，竟是冷雨潇的。信中道因思念老父，与师兄回家一趟，并感谢多日来的照拂，望漫漫秋夜，见信仍能回想起师徒这一路以来的患难与共。
楚旭将这信读了几遍，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却又不知怪在何处。直至太阳下山，他左思右想才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冷雨潇是什么人？那丫头没心没肺，没事学酸腐文人悲什么秋？还漫漫秋夜……
楚旭急忙翻出信，灭了房里的灯，果然纸上用夜光粉清清楚楚地写着四个大字——
师父救我！
楚旭唤来李，老“这信是什么时候送到秀水轩的？”
老李想了想，“应是酉时。”
楚旭粗略一算，离冷雨潇将信送来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时辰了。他略微思索后道：“我需出去一趟。你去找我师父，叫他循着听风阁的方向去找我。”
老李有些犹豫。
楚旭明白对方是领了穆长清的吩咐守着自己，如此一来不好复命。他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来。此事紧急，还请李伯帮我。”
老李点头答应，刚要走，却又被楚旭叫住。
“等等，您那儿有夜光粉没有？”
话说冷雨潇被封了内力，被逼着走上了回听风阁的路。
叫她更为憋屈的是，除了师兄程峰，连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倒霉弟弟也跟着凑热闹来“接”她回家。
但她哪里会是乖乖束手就擒的主，先是借着要与师父道别之名写了封信，然后又是各种借口拖延路程，一会儿饿了要吃，一会儿累了要歇。这会儿半路上，又死活不肯走了，说是吃坏了肚子要解手。
毕竟是姑娘家，同行的都是男子，这种事情也不好跟着。冷雨潇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找了这么个由头。
解手是假，逃走是真。走得看不见人影了她便铆足了劲儿往皇都方向跑。
只是她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以解手为由，别人不敢跟着她，她那个不省心的弟弟却还是跟上来了。
“姐姐别着急走啊。”冷雨凝挡在她身前，半笑道。
冷雨潇冷眼看着他，“我不回去你应该高兴才是。”
冷雨凝抬眉故作惊讶，“你这是什么话？我可是答应爹要带你回去的。”
他少年身段，面容还未完全长开但也算得上清秀，眉眼与冷雨潇有一两分相似，但神态气质相差甚远。
“不过是要在你那好爹爹面前装个乖顺，何苦呢？”冷雨潇就是看不惯他那副装腔作势的德行，给了他个白眼。
既然对方没有好气，冷雨凝也懒得假客套，上前就要去擒冷雨潇。他年纪虽小，但根骨不错，也算是个有悟性的，此时对付一个没有内力的人绰绰有余。
冷雨潇虽身法还在，但毕竟内力被封，闪避得了一时却还是很快捉襟见肘。
她边躲边不服气地喊道：“要是我内力还在，看我不把你这个小屁孩儿打得屁滚尿流！”
“大话谁不会说？”冷雨凝占着上风，不慌不忙，看冷雨潇身形狼狈，揶揄中更是多了几分挑衅，“林长老说了，你学功夫三日打鱼两日晒网，根基不稳。就算你内力还在，也打不过我！”
冷雨潇心里气又无奈撒不出来，只能大声反驳：“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是他们根本就无心好好教我功夫！”她翻身避过冷雨凝的一记扫腿，“也是！一帮披着人皮的狗，巴不得抱着你娘亲的大腿舔！”
“你！”言语中露骨地粗鄙激怒了少年，方才的气定神闲一扫而空。他眸中一冷，真气涌至掌心，眼看就要一掌拍在冷雨潇肩上，却见一人忽然闪现，剑鞘拨开了他的手掌，看似绵软却叫他退下好几步。
“小兄弟，小小年纪，怎么下这样的狠手？”
“师父！”冷雨潇喜出望外。
冷雨凝眉头一皱，望着来人不服气道：“你们以多欺少，不公平！”
楚旭无奈苦笑，回头望向一脸欣喜的冷雨潇，“你们听风阁的就只会用这一个借口？”他记得初识冷雨潇，她也是说了这么一句。
楚旭稍作思考，觉得有些东西他也可以传承一下，于是转过头来回冷雨凝的话，“我就要以多欺少，你能拿我怎样？”
冷雨凝年纪小，脾气却不小。他狠狠瞪着楚旭，抬手吹了一个响哨。
楚旭心道不好，底气不够看来有些样儿不能说学就学。他虽是半路出家，但也不至于连一个半大的孩子都打不过，但对方搬来的救兵就难说了。
废话不能多说，还是走为上策。他挡开冷雨凝直刺而来的剑，拉上冷雨潇就要开溜。可惜程峰一行人本来就离得不远，听到哨声立刻飞身前来，将楚旭和冷雨潇二人围了个进退不得。
冷雨凝脸上的得意掩藏不住，“这位哥哥，话不要说得太早，还不一定谁多谁少！”
楚旭看了他一眼，扭头问冷雨潇：“这小屁孩儿是谁？怎么这么不讨喜？”他虽压低了声音，但明显无意避过小屁孩儿本孩和他身后那群给他撑腰的同门师兄们。
冷雨潇剜了冷雨凝一眼，“听风阁少阁主，冷雨凝。确实讨人厌。”
楚旭讶异道：“哦？你弟弟？啧啧啧，那就更不应该了。孝悌乃人之根本，对长姐怎可这样无礼？”
冷雨潇深以为然，接着又踩上一脚：“既不算人，何谈根本？”
二人肆无忌惮的一唱一和更加惹恼了冷雨凝，“你们是不是还没闹清楚自己的处境？程师兄，这人可是那个假冒魔头的魔教余孽？我们将他杀了，算不算为武林除害？”
楚旭耳根一动，忽然明白了什么，这几日盘旋在心中的疑惑豁然开朗。他不免觉得好笑。难怪那日凤鸣玄宗的人未挑明他身份，他们几人还能大大方方就进了皇都，原来江湖也好，朝廷也罢，这些人信他是楚旭，却又不敢承认他就是楚旭。
冷雨潇心中愤懑，却也没想好该不该反驳。
程峰自然不似冷雨凝般莽撞，他虽剑已出鞘，但并未立即出手，只对冷雨潇道：“你跟我们回去，我放他走。”
冷雨潇还未开口，楚旭便乐呵呵地接了茬，“程师兄放不放得了我，不在她，在我。”语毕剑出，他栖身向前，以最快的速度向对方刺去。有道是，技不如人，便先下手为强。
程峰心中还有顾忌，未料因此被对方占了先机。他身后一众弟子已然收紧包围意欲进攻。程峰扫了一眼冷雨潇，将人喝退，“对付他还用不着以多欺少，你们不要让人溜了就便是。”
楚旭从程峰的眼神里看懂了些什么，心道听风阁也还是有人将自家徒弟放在心上的。只是他此刻已然无暇八卦，程峰毕竟不可与莲山派的残党同日而语，楚旭抢来的片刻先手并未能让他的优势持续多久，不过十数招就已显吃力。
冷雨潇在一旁看着着急，“师父，你要不要蒙一下眼睛啊？”
楚旭挡回一剑，翻身一挑，剑刃相触发出嗡嗡蜂鸣。“你看我腾得出手吗？你要帮我挡几剑还差不多。”
冷雨潇无奈回道：“我内力被封了，有心无力！师父你闭上眼不就好了？”
楚旭苦笑回道：“之前试过了，现在闭眼不太管用，我得缓缓。”不过从冷雨潇所言他总算明白过来，“你内力被封了？难怪你刚才连个小毛孩都打不过。”
他忙于应付程峰，也看不到姐弟俩脸上都露出的那相似的不悦，毫无顾忌地接着问冷雨潇，“你这个师兄什么水平？”
冷雨潇无语于自己师父的闭眼功夫还那么多讲究，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江湖年轻一辈算是二等拔尖吧？”
“哦，也就二等啊，还是年轻一辈里的。”楚旭故意大声评论道。
冷雨潇：“……”他这个师父，从太师父那儿功夫没学多少，态度倒是学了很多。
程峰脸色极为难看。年轻人既入江湖，谁不想一争高低。无奈这几年群英会上发挥失常，未能挤进一等，他本就心中不服，此刻被人明戳暗讽更是下不来台。何况，对面这个人竟然能与他打个平手！这与听风阁先前所得消息大为不符，也让他心中不免焦躁。
程峰冷笑：“二等也够将你打趴下了！”他剑锋一转，脚下步法突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横劈过来。
楚旭嘴角一抬，他等的就是现在。
上官黎曾教导他，任何武功都有弱点，任何人也都有自己的习惯和破绽，抓住弱点和破绽便可四两拨千斤。
习武之人在交手之中都会尽量扬长避短，但若急于求成而贪图威力，则会给对手趁虚而入的机会。楚旭看出程峰这人心气颇高，在冷雨潇面前更是有些矜持，这才故意激他，好让他露出破绽。
程峰的弱点就在于他出剑虽快，但下盘不稳。楚旭引得他忽然改变步法，便是机会。他弯腰躲过横扫过来的长剑，膝盖一曲，剑便刺向程峰脚踝。
程峰始料未及，急忙撤步。楚旭却偏不起身，跪在地上又是一剑。程峰被逼得连连后退，险些连上身也失了平衡。
然而楚旭这招出其不意也只能管用一时，程峰很快看清他的意图，冷哼一声反退为进，一脚踩在楚旭剑刃上翻身跃至他身后，雪白的剑带着罡风刺向楚旭毫无防备的后背。
眼看楚旭就要被捅个对穿，冷雨潇急得大喊：“你要敢杀他我绝不会放过你！”
这声喊叫让程峰迟疑半秒，也就是这半秒让楚旭有时间侧身躲开要害。剑刃划过他左肩，在手臂上留下一道殷红。
冷雨潇：“师父！”
楚旭退后几步稍作调整，回了一句叫冷雨潇安心：“你师父我没事儿，划破道口子，多大件事儿？”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邪风从头顶吹来，楚旭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真气气流以自己和冷雨潇为中心扩散开去，将一旁的程峰冷雨凝和听风阁一众弟子都震倒在地。
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那人走到楚旭面前，身上还是那件前几日叫他看痴了的萌葱绿锦宽袍。来人用手轻轻划过他肩上的伤口，目光落在指尖的那抹红上。
寒月之下，凌凌声线响起，叫人毛骨悚然，“这事儿还真大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原来也就二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