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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捉鬼 ...

  •   渝国历经三百七十五年,从弹丸小国发展到今日的版图,是历代皇帝一城一池打下来的。而太/祖安正帝建国初始更所谓是内忧外患,甚至经历了外戚逼宫,多年战马上打下来的江山险些一朝倾覆。

      当时叛军杀入皇宫,援军未到,皇帝孤立无援,宫中千人禁军最后只剩十数人。

      当当年戍边的镇国大将军终于率援军赶到,皇宫之内目之所及早已尸横遍野,只有那区区十数人仍浴血奋战,以死相抗才让安正帝得以等到救援。当时仅存的禁军各个衣袍尽染鲜血,没有一处仍是原来的颜色。

      后安正帝剿杀叛军,拨乱反正,为纪念以死相护禁军之英勇,在重组禁军之时单列出一部为皇帝直辖,并赐名——赤衣卫。

      所以说赤衣卫的历史几乎可与渝国的历史比肩。经历三百余年,除了皇帝无人知晓其规模,只知能入赤衣卫者,必为精英。他们独立于军部,仅听令于皇帝。所以当上官黎说出绑走楚旭的人是赤衣卫,此事才更令人费解。

      冷雨潇:“太师父,您没弄错吧?您怎么知道他们是赤衣卫?”

      楚旭也十分好奇这个问题,那些镖师打扮的绑匪,从何处能看出破绽?

      “靴子。”上官黎神色平静,“他们换了衣服,却没有换靴子。”

      “赤衣卫穿的靴子很特殊吗?”冷雨潇问。

      “进贡皇宫的布匹与坊间流通的不同,用来制作靴面的布料也是如此。这些人的靴子是贡品做的。区区打手,却能用上贡品,这天底下除了身为皇帝亲信的赤衣卫还有何人?”上官黎解释道。

      冷雨潇惊奇道:“太师父您对布料真了解!”

      上官黎不以为意,“不过是有位开布行的熟人。”

      楚旭想起先前上官黎在布行对布匹衣物的点评,不免失笑。有位开布行的朋友不假,但能做到对各类面料了若指掌,怕还是因为某人过于讲究又十分挑剔。

      上官黎看向楚旭,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楚旭和眉顺眼地微笑回答,“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师父您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冷雨潇心里翻了个白眼。

      楚旭很快敛去笑容,神情严肃起来,“只是如此一来我更想不通了。为何赤衣卫会来抓我?”他转头向冷雨潇询问,“潇潇,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明明本尊在此,本尊却来问她。冷雨潇觉着这事儿也算是天下一道奇景。不过她倒是很乐意帮这个忙,毕竟关于九天教教主,这桌上还能有谁比她更清楚。

      “会不会是因为皇帝发觉当年围剿失败,所以派赤衣卫来抓你回去?”

      楚旭:“不对,这说不通。”

      上官黎闻言眉角微挑,难得语意里透出些兴味,“哦?那你说说,为何说不通。”

      楚旭:“五年前皇帝不惜派十万大军围剿九天教,如今得知魔头没死,正大光明来拿人就是,犯得着这样偷摸来绑我?”

      上官黎悠然点评一句,“脑子不坏,不过你还未说全。五年前皇帝对于魔头的态度是就地正法,如今却要大费周章派赤衣卫伪装成镖师把你押送回京。”他眯细了眼,似乎也在思考,“你该问的是,是什么改变了他的想法?”

      饭桌上一时间陷入沉默。

      冷雨潇虽想不明白个中缘由,但她又不傻,于是赞同道:“太师父说得对,既然没有杀你,那肯定有活捉的理由。一般来说,就是你有他想要的什么东西。”

      楚旭叹口气,无奈从眉梢挂到了嘴角,摊手以示一穷二白,“我能有什么是当今圣上想要的?”

      冷雨潇摇头表示不知,上官黎则仍在自己思绪之中亦不予回答。

      楚旭想不明白便也懒得再纠结下去,总而言之就是自己上辈子惹下太多债,这辈子四面八方讨债的全来了。

      他换了话题,“对了潇潇,你说那废宅也与我有关,到底有什么关系?”

      说起废宅,冷雨潇到现在还后怕。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师父,你是想问那废宅里的鬼是谁吧?”

      楚旭还未说话,上官黎却微微侧目,“鬼?”

      冷雨潇迫不及待地向上官黎诉苦,“太师父您是不知道啊,我们带您去废宅的时候遇见鬼了,那鬼还哭来着!那时候师父刚给您脱完衣服要下井,我们就看见一道白影窜过,吓得我跟师父都动弹不得!”

      楚旭刚想吐槽就发现上官黎脸色不对。
      果然!你说这徒弟,没事提什么不好,提什么脱衣服?
      他刚想解释,上官黎就突然站起身来。

      “走。”上官黎道。

      “师父,咱这是去……去哪儿?”楚旭小心翼翼地问。

      上官黎转头望去,明眸如月。

      “去捉鬼。”

      废宅之中,蛛丝飘荡,墙角斑驳,在昏暗夜色之中替这原本就瘆人的景象更添几分阴森。

      此刻楚旭十分后悔,怎就多嘴问了一句废宅的事情。就算要问,大白天问不好吗?非得大晚上的,到鬼宅来听鬼故事。

      “师父,就是这儿!你把陈老爷和他儿子的尸体就挂这儿了!”冷雨潇站在院中用手指着大堂横梁,边说还边紧拽着楚旭的衣袖。

      你说你自作什么孽,怕你还非说。
      楚旭心中将自己这小徒弟骂了八百遍。

      来废宅的路上冷雨潇便大致说了这废宅的故事。

      这宅子原是锦州城一方豪绅的隠宅。豪绅姓陈,据说堂兄供职朝堂,因此在这锦州城里算是一方贵人。

      陈老爷以乐善好施闻名于街坊巷里,锦州城里无人不知。可不知怎的,忽然一夜悬尸城西私宅,与他一同丧命的还有他的独子。更叫人脊背发凉的是,陈老爷双目被挖,陈少爷则更为凄惨,一刀下去竟做了一只阉鬼。

      二人悬于梁上,鲜血从城西一路滴到陈府正宅,仿佛故意替人引路一般。而魔头楚旭却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此事是他做的,偏要留下一个活口绑在尸身旁的柱子上。只可惜,那下人经此一夜早已神志不清,被人发现的时候除了反复呢喃着魔头的名字,却什么也道不出来了。

      大善人惨遭毒手,此事锦州城人尽皆知。楚旭这才明白,为何初入城时冷雨潇会提醒自己莫要透露身份。他心道这丫头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关键时候倒是心思缜密。

      但杀人杀得这般嚣张着实让人费解,而陈家父子死相之惨烈,亦是叫人肝颤。如今被冷雨潇一说,楚旭顿时头皮发麻。他也想揪自己师父的衣袖,就是不敢。

      “说不定不是我呢?你不是说那个下人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疯了,指不定是瞎说的!”楚旭将衣袖抽回,偷偷瞄了那梁柱一眼。

      冷雨潇:“师父,这回是你没跑了!听风阁也暗地里查过,据说那一日你确实出现在了锦州城附近,不会这么巧只是路过吧?”

      “那听风阁可有查到,我跟那陈家父子到底有何仇怨?”楚旭问。

      冷雨潇摇头,“据说陈老爷那个堂弟还把这事情闹上了朝堂,元成帝派人彻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楚旭心生疑问:“这么大的事还能不了了之?”

      上官黎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个官员的亲戚死于非命,那帮贪生怕死之徒又怎愿招惹江湖是非?”

      上官黎一言道破其中利害,楚旭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当时魔头风头正盛,既未伤及自身利益,谁也不想主动送上去给魔头当仇人。

      冷雨潇边走边抱紧胳膊,“陈老爷说不定就是大冤不得报才徘徊在宅子里阴魂不散的……”

      楚旭又打了个寒颤,向冷雨潇投去抱怨的目光。

      上官黎扫了一眼畏畏缩缩的二人,神情不屑,“若真有鬼,砍了便是,何惧之有?”

      楚旭深觉师父之厉害。自从进了宅子,上官黎非但没有半分害怕,反而将这阴森至极的宅子看得十分仔细。从前庭来到后院,他先是围着院中央的井走了一圈,又朝井里看了几眼。

      冷雨潇不知不觉之间又拉上了楚旭的衣袖,试探地问,“师父,你说太师父找得这么认真,真是要将鬼找出来捉住吗?”

      上官黎忽然要来废宅,楚旭听了一路的鬼故事神经紧绷也没多想,这时被冷雨潇这么一问倒是想起什么来了。

      他走到井边蹙眉沉思的上官黎身边,从怀中掏出匕首,“师父,您不会是在找这个吧?”

      上官黎见到匕首微微一愣,继而移开目光,“不是。我就是想看看你们说的鬼究竟在何处。”他面上仍叫人看不清表情,可方才蹙起的眉头却已舒展开了。

      楚旭也不点破,抿去唇角笑意“哦”了一声,然后认真道,“但徒儿还没谢谢师父将匕首捡回呢。”

      “我只是看见了随手捡起。既然是与你过去相关之物,就收好些。”上官黎也不看他,背过身去,“这里没鬼,走吧。”

      这世界上总有些人明明对你好,却又拉不下脸来叫你知道。

      楚旭心里一暖,又“哦”了一声。他正准备跟上,忽然冷风中一道白影飘过,让人毛骨悚然的呜咽伴着铜铃声骤然响起。

      “师父!”

      “师父!”

      上官黎眉角微抽,他看了眼自己的衣袖,不悦的目光落在拽住衣袖的人身上。

      楚旭被他这一眼看得如芒刺背,心中一场天人交战随即展开,在被鬼害死还是被自己师父捅死之间艰难抉择?

      最终,他选择了前者。毕竟鬼来了还有师父砍,师父最是得罪不得。

      他恋恋不舍地放开上官黎的衣袖,眼神哀怨地看了一眼拽着自己衣袖的冷雨潇,心中感叹为何都是徒弟,命运却如此不同……

      鬼号如泣如诉,上官黎依旧面色从容。他环顾四周,侧耳细听,而后缓缓走向后院一角,最后在一摞几乎一人高的木柴前停了下来。

      那摞木柴受了经年的风吹雨打早已腐朽,中间许多处也已被蚁虫蛀空。

      上官黎手起剑落,那摞木柴从中间被砍成两半,随即坍塌下来。

      鬼哭戛然而止。

      上官黎转过身来,看向自己不争气的徒弟和徒孙,眼神中三分不满七分奚落,“这就是你们口中的鬼?”

      楚旭和冷雨潇有些懵。

      冷雨潇还是心有余悸,“可,可刚才明明看见一道白影飘过去的!师父,你也看到了对不对?”她抬头去寻求楚旭的肯定。

      楚旭确实看到了,于是点了点头。

      上官黎问:“那道白影是从何处飘向何处?”他刚才心思在别处所以未曾注意。

      冷雨潇抬手比划,“从那儿飘向那儿!”

      上官黎信步走向白影来处,那方向是一间杂物房。房屋虽大门紧闭,但窗棱腐朽,借着月光透过破烂不堪的窗纸能依稀看见房中堆砌的杂物,隐隐卓卓之间不禁让人觉得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藏在里面。

      楚旭光是看一眼那窗户就心里发怵。然而见上官黎若无其事地推门而入,他心里虽埋怨着某人胆大,却还是硬着头皮飞快跟了进去。他那师父天不怕地不怕,但要真有鬼,再不济两个人也比一个人强。

      幽暗中来人惊扰了尘埃。楚旭只觉得满鼻子灰,并在灰尘间嗅出些霉味。他见上官黎踱着步子在屋中查看,犹豫着要不要出声。

      “师父,太师父,你们别留我一个人在外面啊!”冷雨潇带着哭腔站在门边。她探头往里瞅,又不敢踏进来。

      上官黎走到床前,用剑柄撩起身前一块黑布,黑布下露出一面铜镜,映出屋外的月光。楚旭循着光亮望去,只见那光刚好反射在了院中,正是方才他们看见白影飘过的位置。

      楚旭:“……”

      上官黎转头看向他,也不解释,但眼里的嘲讽不言自明。

      楚旭有些尴尬,“所以,是风吹开了遮住铜镜的布,而我们看到的一晃而过的白影是铜镜反射的月光?”

      上官黎:“不然呢?”

      冷雨潇还是不放心,“可铃声……”

      上官黎:“方才我们入后院之前经过一颗槐树,树枝上就挂着一串铜铃。”

      这回连冷雨潇也能想明白了:风吹过铜铃发出声响,掀开了黑布让铜镜反射出月光,与此同时穿过院里的木柴堆里的镂空之处发出呜咽……

      她愣怔半晌,最后小心翼翼地确认:“所以说,不是鬼?”

      上官黎放下手,黑布再次盖住铜镜。月光照进窗棱,将他半张脸染成霜白,慵懒的神情中破天荒显出一丝严厉,“四体不勤,不学无术。”他负手向外,踏入院中之时在地上拉出一道长影,“明日起,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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