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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师父你让让我 ...

  •   常厉那一刀捅得太过突然,要不是上官黎伸手握住了刀刃,他非得开肠破肚不可。可谁知,刀口竟淬了毒……只能说镇国将军在拉人垫背这件事上是认真的。
      但上官黎还真怪不得常厉卑鄙,毕竟他长清师父带着一颗假牙毒翻了整个伐魔军,你来我往,至多算个彼此彼此。

      上官黎意识到自己中毒的时候已经晚了,来不及交代什么就倒了下去。
      在那以后他的意识就一直是模糊的。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毒被楚旭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给解了,但手上腹部的伤却一直不见好,火|辣辣的。
      许是发了炎症,他一直烧着,烧得整个人浑浑噩噩。偶尔恢复片刻意识,要么是在地上,要么是在楚旭背上,后者居多,意识难得恢复片刻却又每每总是很快又堕入黑暗。

      许多时候他分不清现实和梦。梦里一只大妖怪要掰开他的手掌,他紧紧攥着死活不让,迷迷糊糊却听见楚旭的声音。
      “你再不松开,我就把你这只烂手砍了。”
      他下意识抖了一下,赶紧松了手。

      他又梦见楚旭背着他在走山路,然后听见对方说他太重要将他扔下,他着急得要命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只能呜呜囔囔梦呓一般苦苦哀求:“我变轻一点,变轻一点。”不知对方听见了没有……

      所幸楚旭似乎并没有将他扔下。他隐约能感觉到周遭越来越冷,只有贴在他前胸的后背暖得很。当他真正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一张暖榻上了。

      上官黎是被水开了的声音吵醒的,醒来只觉得全身无力,伤口好像都被处理过了,也不像先前那么疼。他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过了那么一会儿才清晰起来。
      他们所在是一间简陋的小屋,窗户不多还都关得严严实实。屋中央的炭盆上架着一口小锅,锅里头翻滚的开水咕嘟响着,不知道在煮着什么。
      炭盆旁边有一张木桌,楚旭背对着他坐着,听声音像是在捣东西。从屋里弥漫的独特气味来看,捣的应该是药草。

      上官黎没吱声,就这么安静的看着。
      他发现楚旭捣上一会儿就会用木筷去翻一翻锅里煮的东西。这回他看清楚了,那是纱布。
      如此反复了几次,楚旭将小锅从炭盆上撤下,捞起纱布伸手去摸。上官黎险些没忍住要出声喊住他,却见楚旭已经被烫得缩回了手,于是无奈又无声地笑了一下。

      等到纱布终于凉了些,楚旭将纱布拧干,又找来个木支架架在炭盆上,然后一条一条整整齐齐把纱布摆在上面烘烤。
      晾完纱布,他又起身去了窗前。窗户被开了一条小缝,屋内的炭火味似乎淡了些。但许是外头寒气太盛,他只是通了一小会儿风就又重新将窗户关紧,回桌前继续捣药。

      上官黎就这么看楚旭忙里忙外,看出了岁月静好。

      “我们子晴真能干。”被窝里传来的声音带着笑意。

      捣药的背影难以察觉地一滞,继而清冷的声线传来:“有心思感叹,不如想想这笔账怎么还。”

      上官黎懒洋洋的声音带着些无赖:“子晴说的好。上回我背你来北漠,这回你背我,账面算是扯平。”

      楚旭转过身来,长眸微细:“你怎知这是北漠?”

      上官黎回答得理所当然:“不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又没有别的去处。再说了,这个时节生了炭还冷飕飕的,不是北漠是哪里?如果没猜错,这里应该是北漠与西境交界的雪山。”

      楚旭起身过来,在床边坐下,手背贴上对方的额,“还行,看来脑子没烧坏。”

      上官黎趁机揩油,握住他的手,“幸亏没坏,要不子晴得照顾我一辈子。”

      “你倒是想得好。”楚旭语调嘲讽,手却没有收回来,“吃得下东西?”

      上官黎着实又虚又饿,鸡啄米似的在被窝里点头,“我想吃烧鸡,蒸鸡蛋,还有清蒸鳜鱼。”

      楚旭讽刺道:“你还想上房揭瓦。”

      上官黎笑笑的,“那子晴会做什么?”

      楚旭:“我只会下面。”

      上官黎也不挑剔,“那就吃面。”

      楚旭回头看一眼炭火盆上烘着的纱布,见烘得差不多了,“先换药。”

      上官黎甚是乖巧,“好,那就先换药。”话音未落身上的被子就被楚旭掀了,冻得他一哆嗦。敢情自己不省人事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照顾的?

      他还没来得及喊冷整个人就被毫不客气地薅起来,紧接着楚旭便凑近过来,褪了他的上衣开始替他解缠在腰间的纱布。

      惯于执剑的手掌算不上柔软,从前腹到腰背,一圈一圈,偶尔碰触到皮肤的时候上官黎甚至能觉出上面的薄茧。他喉头一动,忽的就觉出些旖旎。
      对方贴得太近,他又是一身单衣。上官黎生怕被楚旭看出什么端倪,当即就闭上了眼,“眼不见为净”地默念了三遍九霄心法口诀,硬生生压下心中邪火。

      楚旭哪里知道徒弟的心猿意马,解开纱布便专注地检查起伤口愈合的情况。他避开已经开始结痂的地方将脓血清干净,又拿来药泥轻轻抹上。最后又一圈一圈缠上新的纱布。

      楚旭处理完腹间的伤口,上官黎僵硬的身子终于得以放松,迫不及待地将被子拉起盖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楚旭眉梢一挑,“怎么,你很不耐烦吗?”

      上官黎一惊,连忙尴尬搪塞:“没有!怎么会!我就是……冻的。”

      楚旭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会,继续去处理手上的伤口。

      手上的伤横亘整个手掌,当时情况紧急上官黎力道也大,导致伤口很深,显然离愈合还远。楚旭聚精会神地清理脓血,看得上官黎心里又是一暖。

      “对了,常厉刀上淬的毒你是怎么帮我解的?”他好奇问。

      楚旭没抬眼,手上的动作出奇轻柔,“常厉身上摸出来的。某人不是说过,毒物近处必有解毒之物。”

      上官黎知他只是玩笑,可某人能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令他甚是欢喜,笑着回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楚旭这边已经清了创,上好药正重新包扎。“既然功劳记你账上你不要,那你便去谢你长清师父。”
      他说话向来吝于解释,从前也就只有穆长清和李晟听得懂,如今又多了一个上官黎。
      穆长清怕敌人找到而特意不将解药带在身上,常厉可没他那么不要命。楚旭大概是受了穆长清的启发所以去搜了常厉的身。

      伤口处理好了,楚旭收拾好换下的纱布出了屋子。再进屋的时候,他手上端上一碗撒着葱花的清汤小面。

      上官黎不能说不惊讶:他这向来君子远庖厨的师父竟然真的会下面。
      舀汤喝上一口,他不由愣住了:“这是……你做的?”

      楚旭一副“不然呢”表情。

      上官黎不说话了,又舀了两口汤,专心吃面。他眼里进沙子了似的,有些酸涩。

      还在地狱谷的时候,每年生辰长清师父都会替他端来一碗面。也是这般,清清淡淡,面汤是酱油打底再滴上几滴麻油,还会撒一小撮青葱。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不是人人做起来都一个味道。与楚旭重逢之后他也为他做过一次,只是那时候他还未曾想起来。

      上官黎愈发觉得自己上半辈子狼心狗肺,眼瞎心也盲,简直不是人!

      面本来就没多少,上官黎没吃够。楚旭却道:“你这些日子除了米汤面糊没东西进肚,吃多了会滞食,明日再吃。”

      上官黎:“那我还要吃面。”

      楚旭只当刮了道耳旁风:“我刚才看你伤好得差不多了。鳜鱼山里不好找,抓只山鸡应是不成问题。为师好几天没吃肉了,不如徒儿孝敬孝敬。”

      厚颜无耻如上官黎立刻缩回被窝里一副受了伤的狼崽模样,“哪儿好了,现在就很疼。”突然想起些什么,又问,“对了,你哪儿来的面?”
      大雪山里,野菜野味还说的过去,米面却是难有。

      “村里人给的。”楚旭道。

      “村里?”上官黎甚是讶异,蹭的又坐起身,扯得他伤口一疼,“这里是山村?”

      楚旭斜眼看去,“不进村能有这样的茅屋给你住?”

      原来这茅屋也是向村里的乡亲租借的。上官黎苦笑道:“我们可是朝廷钦犯,你就不怕别人认出来?”

      “你要是住在这山沟沟里也未必会知朝堂事。”楚旭不以为意,“再说如果认出来,大不了全……”话说一半,楚大教主不自然地卡了一下,“全当运气不好,换个地方便是。”

      上官黎怎会不知,以楚大教主的性子,他大概是想说:“全杀了便是。”那后半句是因为他才改的口。
      他心里泛起些难受,微微摇头对楚旭道:“你不必顾忌。何况你是对的,是我错了。自以为是的仁善只会让自己人身陷险境。你同我说过那么多次,我却没有听。若不是我放走那些马匪,长清师父根本不用以身犯险,我们也不至于流落至此。”

      儿时他只怪他杀人如麻毫无怜悯之心,却不曾想为何地狱谷明目张胆立于江湖数十年却能够安然无恙,甚至无人敢惹。
      是这个人独自一人化身为鬼,背起了所有的无情和残忍,为地狱谷筑起了铜墙铁壁。

      紧蹙的眉头被刚劲修长的手指一戳,上官黎一抬眸,对上一双好看的眼,那眼里连嘲讽都那样摄人心弦,“你也未必太高看自己,有没有那些马匪,常厉都会来。既是早晚的事,早几天又有何妨?”

      上官黎微微一笑,收下这安慰,喃喃道:“不知此处又能住多久。”

      楚旭起身收拾碗筷往门外走,“有力气想这等闲事,不如想想明日如何捉鸡。”

      上官黎吃了东西身子暖了,又懒起来。楚旭出去后他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睡醒的时候楚旭已经回来了,正就着热水擦脸。此时他褪去了外衣,单薄的背影可见清隽身形。发扣已经解下,一头乌发散落在肩背,看痴了躺在床上的人。

      先前上官黎只顾着同楚旭说话没有留意,此时好奇对方这几日都睡在哪里他才注意到另一隅的墙角还有一张窄床。那东西说是床都有些抬举,显然是用板凳和木柜拼凑的,上面铺了两床棉被做垫,勉强能够睡人而已。上官黎看在眼里又生心疼。

      “子晴,你过来。”上官黎看着那背影道。

      楚旭回过头,侧脸被烛火映得风/情万种,“做什么?”

      “让我抱抱你。”上官黎又道。

      “什么?”楚旭微细的凤眸似乎在思衬自己是否听错了。

      上官黎耐心得很,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我冷,你过来,让我抱抱你。”

      “九霄心法教给你是让你念着好玩儿的?多背几次就不冷了。”楚旭压根不想搭理。在上官黎睡醒之前他就看过,不过是有些低烧,习武之人体魄强健本就不似常人畏寒,加之九霄心法又为热性,怕什么也不怕他冻着。

      上官黎死皮赖脸起来无人能出其右,“我不。我冷。我就想抱你。”

      楚旭这回完全转过身来,清冷的目光里透着淡淡的怀疑,仿佛依旧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敢如此造次。

      上官黎不急不惧,带着些委屈继续道:“你这一辈子就是这么许给我的?我伤口还疼着,现在又冷,你却连抱都不给我抱一下……”
      用什么能治楚大教主上官黎最是清楚,搬出他亲口许下的承诺最管用。

      楚旭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不语不动,但也没有反驳。

      上官黎趁热打铁,半是放弃一般可怜巴巴地叹一口气,“让我一次都不行吗?”

      楚旭唇线紧抿,迟疑片刻后默然走至床边。他浑身泛着寒气,语气更是冰凉:“腾地方。”

      所谓态度那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上官黎从来就不在乎。此时他奸计得逞,眉开眼笑,欢天喜地往里头去了些,豪爽地掀开被子朝面前人道:“进来。”哪有一丝一毫怕冷的模样。

      楚旭觉得太阳穴又跳了一下,似是费了些力气才压住即将脱口而出的言语,默不作声地背向着上官黎躺了上去。

      美人在侧,上官黎毫不客气地就贴了过去,心满意足地一把将人揽入怀里,闻着对方颈间的淡淡体香,很想要咬上一口。
      但是,不急。

      “子晴啊,”他没头没尾地在楚旭耳边悠悠道,“我要是死在你前头,你许诺我的一辈子就算兑现了。至于你答应我爹的事情,你早做到了,别又傻不拉几地去替我报仇。”

      怀里的人明显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你为何会比我先死?”

      上官黎下巴靠在对方肩窝,“好比这次如果没在常厉身上找到解药,我不就死了。”他忽然说起这茬,一半是故作可怜邀同情,另一半也是着实后怕。若连一句话都没能留个这人自己就真去见了阎王,他一定后悔死了。
      “子晴,就算我死了,你可得替我不紧不慢地活着,照顾好潇潇和长清师父,等你变成了满头白发的小老头,再到奈何桥边来寻我不迟。”

      片刻的沉默过后,楚旭转过身来,直直看入上官黎的眼,“你自己的徒弟自己去照看。还有,我可没说下辈子也给你。”

      上官黎眉眼微弯,“你给不给是你的事,我等不等是我的事。”说完他又得寸进尺,“下辈子还远,先说说这辈子的事。我心悦君,君却从未明言心悦于我。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说与我听听?”

      楚旭眼带怒意看过去,上官黎却在那眸里找到了不常有的局促,顿时觉得甚是可爱。邪念一点产生,便很难压住。他心念微动,不由分说栖身上去,夺走一片温/软,这回却不止于蜻蜓点水,“不愿说?也对,夸夸其谈不如身体力行,莫非子晴想这样告诉我?”边说着,手也没闲着。

      楚旭目光一凌,抓住了他的手,“你找死!”

      上官黎能感觉到对方的膝盖稍一用力就能将自己掀下床去。他敛去了眼里猎人的锋芒,转眼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反牵起对方的手贴在自己伤口上,连声音都变得柔软起来,“这里还没好呢,师父就真的舍得踢我下去?”

      从小到大,他用这招对付穆长清百试百灵。他习惯了对他的长清师父撒娇,可对这人他却总是像个刺猬,从来就没有好脸。习惯是相互的,他拉不下脸来向楚旭撒娇,楚旭也不习惯他好言相向。现在回想起来,他失去记忆重遇楚旭初始,对方有好几次突然变得很不自在也都是在自己乖顺服软的时候。

      精明如楚大教主,却总在这不经意之处掉入揣着一颗虎狼心的徒弟的圈套。那双清澈诚挚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过来,便叫他下不去手了。

      上官黎眼里映着心上人,看他苦恼地天人交战,满心柔情都化为一汪春水。他又凑近了些,可怜里带着些魅惑,“子晴,你再让我一次,好不好?”

      怀里的人没有说话,一双凤眸里有些迷茫,竟显得有些楚楚可怜起来。上官黎差一点就心软了。可那双眸子偏偏在这个时候闭上,似是默许。

      上官黎嘴角勾起一丝笑。既然如此,就怪不得他了。
      俯下身,轻柔又缠/绵。
      他听得那人咬紧牙关很恨地骂了一句:“混蛋!”
      他却嘴角一弯,在心里一声一声地唤着他的名字:子晴子晴……我的,子晴。

      凉夜暖帐,轻语低喘,缱绻如悄然绽放的昙花,开出一夜芳华。而那缱绻后呼吸未平的耳鬓厮磨带着说不出的暧/昧。

      眼尾还泛着潮红的人狠狠地说:“上官明朝,你若敢负我,我定与你不死不休!”

      “负了你你才愿与我不死不休?子晴真是小气。”上官黎眼里的笑意多了几分不怀好意,双手又揽得紧了些,热气打在还残留着红印的颈上。食髓知味的猎人呢喃耳语:“此生先莫论,今夜,还没休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师父你让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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