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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相知 ...
小米糕把笛子放在唇边,轻阖眼眸吹奏。
其实小米糕吹得相当好,至少是白泽听过的最好听的,除了音质不如那些贵公子价格昂贵的笛子吹出来的好,其他无论从节奏,音准,情感等方面都不输他们。
笛声在竹林回荡,白泽闭眼享受。小米糕的笛音婉转悠扬,余音缭绕,洋洋盈耳,白泽内心的郁结也随着笛声慢慢化开了,他觉得整个身心都轻松了不少。
皎洁的月光透过竹叶撒在两位少年身上,今夜风不凉,与悠扬的笛声一起轻柔地包裹着他们,这是世间少有的宁静与安心。
听了大半夜吹笛的白泽自然没有看书,不过好在白卓和莫娘对书的内容也不知晓,第二天他们检查白泽功课的时候,也就这么被白泽糊弄过去了,白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显得很紧张,但父母只当他是被检查功课而紧张,并未多做怀疑。
白泽心有愧疚,他也不是有意要骗父母,只是他真的不想再听到那些如千斤重担的言语,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静坐了一会儿,准备重新开始认真看书。
他翻开书的那一刻,忽地就觉得恶心想吐,头痛欲裂,他“啪”地一声重新合上书,才觉得好些,他尝试了好多次,换了许多本书,还是如此,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也知道这样的状态不对,很不对,可他没有办法改变,比起看书他更愿意去听小米糕吹笛。
他深觉这样对不起父母,可他越是有这样的想法越是怕看到那些书本,那一本本书在他眼里成了可怕的妖怪,他觉得自己心里也住着一头叛逆的妖怪,只要妖怪开始怒吼,他就去找小米糕吹笛给他听,只有小米糕的笛声才能让那妖怪安定下来。
而关于刘涵和书铺的事,莫娘和白卓带着强烈要求同去的白泽亲自上门道了歉,赔了钱,人家看他们态度诚恳,也就没再说什么。他们之前见识到了白泽的威力,一时都有些惧怕他,也不敢再提处理了他的事,只是,至此以后,大家都不再与白家来往,路上遇到也是退避三舍,白泽曾经的玩伴也都远离了他,他的玩伴只剩下小米糕一人。
小米糕在白家勤快得很,积极主动帮家里做各种家务,扫地拖地,砍柴甚至做饭都不在话下,有时候还帮着白卓去挑行李,这倒是帮莫娘和白卓减轻了不少负担。
莫娘可以白天就做完那些针线活,不用再晚上熬夜,白卓也可以也可以少挑一些重物,颈肩也不再那么酸痛了,而白泽,依旧只需要做读书这一件事,与之前不同的是,曾经白泽是真的坐在房里看书,可现在,他是坐在房里发呆,他依旧翻不开那些书,这件事只有小米糕知道,但总体说来,也算是岁月安稳。
“如果故事只到这里就好了。”白泽喝了口茶,停顿了会,嘴角泛起略自嘲的笑,“我那时候看不进书,想着着急也没用,或许在那岁月的长河里,慢慢就会好的吧,等到那时候,再向爹娘赔罪吧。”
可惜岁月有时是残忍的。
那日白泽像往常一样坐在房里与妖怪书做斗争,小米糕忽然猛地推开他的房门。
白泽跟着小米糕一路飞奔到河边,看到爹娘湿淋淋尸体的时候还是懵的,旁边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就是没人上前帮忙。
过来的路上小米糕大致跟他说了一下事情经过,今日莫娘、白卓和小米糕去河边,莫娘去洗衣服,白卓则准备带着小米糕抓些鱼给今日晚饭加餐,白卓去做钓鱼竿,让小米糕去捉蚯蚓做鱼饵。
谁知莫娘洗衣服的河埠头不知什么缘故忽然碎裂了,莫娘一个没站稳就随着碎石块一起坠下了河,白卓离得近,当时就跟着跳下去想救莫娘,却被水草缠住了,自己也难以脱身。
小米糕为了捉蚯蚓走得远了些,莫娘跌进水里的时候他也听见了动静,他发现情形不对立马就往这边飞奔,边跑边喊救命,可惜围着看热闹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去救人。
小米糕水性好,他跳进河里先把莫娘捞了上来,只可惜莫娘已经没了气,他赶紧又下去救白卓,那水草缠人的很,小米糕差点也跟着上不来,由于耽搁太久,白卓被捞上来时,也已不行了。
“阿泽……”小米糕小心翼翼地道,“我们先带爹娘……回家吧……”
白泽突然从懵里回过神,心脏一瞬间被狠狠击碎,一下跪跌在地,抱着爹娘崩溃大哭。
“爹!娘!你们醒醒!别吓我啊!别吓我!”白泽哭撕心裂肺,可爹娘纹丝不动,“我错了!我读书!我都听话!我以后都听话!我日夜读书!加倍用功!我还要带你们过好日子呢!你们听到没有!起来!起来!”
“不对!不对!”白泽疯了一般喊叫着,“我骗了你们!我很久不读书了!其实我都坐在房里发呆!我不听话了!你们起来骂我啊!打我也行!起来打我!快起来……”
小米糕跟着他跪在尸体旁,安静的抹着眼泪,他没有阻止白泽,就任凭他自己发泄情绪,白泽哭了近两个时辰,直到围观的人都散去了,他才渐渐安静下来,但眼泪还在不注的往外流。
小米糕站起身上前抱着白泽,把他的脸埋在自己肚子上,一下一下轻抚着他头发,白泽的眼泪很快浸湿了小米糕的衣服。
“小米糕,我们……带爹娘回家吧……”他沙哑声音道,此时他已几乎发不出声音了,若不是小米糕离得近,根本就听不见他说的是什么。
白泽和小米糕一人背一个把父母带回了家,然后设灵堂,办后事,送葬,做这些事的时候,白泽始终没再哭泣,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形越来越消瘦,小米糕给他做饭做粥,他只吃一两口就吐,实在咽不下去。
硬撑着把父母送上了山,白泽恍惚着回到院门口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了,身体一软,就栽了下去。
他高烧不退,迷迷糊糊中,能感知到小米糕一直在他身边悉心照料他,喂水喂药喂粥,有时候也会抱着他,轻轻拍他的后背安抚他,动作都极其轻柔,生怕弄痛了他似的。
半梦半醒间,他还能听见小米糕常常坐在他床边吹笛,笛声温柔,柔进了他的梦。一开始他噩梦连连,如坠入痛苦深渊,爹娘的脸以各种姿态出现在他梦里,是小米糕的笛声将他一点点从深渊里拉上来。
渐渐地,他噩梦少了,心里似乎也不是只有痛苦了,他能真正安心入眠的时间越来越多。
白泽睡了十天十夜,小米糕就守了他十天十夜,他终于完全醒来的时候,小米糕正背对着他坐在窗边吹笛。
看着他的身影,似乎是更瘦削了些。
“小米糕。”白泽轻唤。
小米糕一顿,放下笛子赶紧跑过来。
“阿泽你醒啦?”他有些哽咽,“饿不饿?渴不渴?想吃什么想喝什么?”
白泽舔舔嘴唇,道:“想喝粥。”
“好,好。”小米糕喉头滚动,“我去给你拿。”
拿了粥来,他把白泽小心扶起靠在床边,一勺一勺喂他喝下去,之前昏迷时,小米糕给他喂水喂粥他都只能勉强咽下那么一点,今日他精神好了些,竟把一整碗都喝了,热粥下肚,白泽气色也好了许多。
“我……梦里有没有说胡话?”白泽问道。
小米糕替他擦了擦嘴巴,微转开脸,道:“你……一直在说,爹娘对不起。”
白泽垂眸,眼泪无声落下,小米糕想伸手去抱抱他,可手伸了一半又有些犹豫,白泽却主动拉过小米糕,把脸埋在他胸口,小米糕伸了一半的手这才落到白泽身上,轻摩挲着他后背。
在小米糕的精心照料和安抚下,白泽渐渐接受了这个残忍的事实,也慢慢走出痛苦,但这样的伤口即使愈合,也会在心里结成永恒的痂,可生活总要继续。
只是自此后,他把所有的书都封存起来,再没碰过。
封书的那一天,白泽有些沉默,小米糕也没多烦他,他关上箱子落了锁,走到窗边,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
正值初春,院子里的树苗都长出了新芽儿,偶有春莺鸣叫传来,屋檐下的燕子在哺育自己的孩子,小燕子会长大飞走,大燕子也会老去衰亡。一世一世,一代一代,不知何时再相遇,可一世缘就是一世情,那些悲欢离合,都是生命之喜,也是生命之重。
爹娘生前留了些银两在家,不过只靠着这些是肯定不够他们生活多久的,白泽和小米糕想出去找点差事谋生,可由于忌惮白泽得怪力,没人敢要他们,于是他们开始自己种菜种米,偶尔想吃肉了,就乔装着去集市,用种的菜和米换些钱买肉吃。
那日,白泽和小米糕从集市回来,忽闻不远处传来悠扬笛声,小米糕顿时来了兴趣,拉着白泽就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去,那是一个教吹笛的学堂,他们找了一个角落蹲下,悄悄往里看。
“阿泽,这曲子真好听,我从来没听过,这种吹法我也是第一次见。”小米糕兴奋道。
教吹笛的先生吹完曲子就开始讲解起吹奏方法,小米糕也拿出自己的竹笛郑重其事地跟着先生学,目不转睛,专心致志。
他眼睛边盯着先生边开心悄声道:“阿泽,等我学会了回去吹给你听。”
白泽凝视着小米糕认真的侧脸,心下微动,这一刻,他是羡慕小米糕的,他眼里有光,那是对喜爱事物的炽热的光。
那我的光呢?白泽问自己,曾经在书里那一方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怎么就积了尘?那是自己曾经无比热爱的事物啊,怎么就把它变成了不能触碰的禁品?
白泽握着拳,心里冰封的冰块仿佛在小米糕炽热的眼神下一点点化开。
他一到家,就搬出了被自己放在角落的箱子,仔细擦了上面的灰尘,他缓缓打开箱子,慢慢拿出那本自己看了一半的书,他有点紧张,捏着书,不敢翻开它。
“阿泽。”小米糕也蹲在他身旁,“不要想太多,它就是你热爱的事情,再没有其它了。”
白泽深吸一口气,把书翻到了他上次做了标记的那里,字迹清晰,没有恶心没有头痛,做喜欢的事情的那种愉悦感正一点点回到他心里,他的小世界也重新打开了门,白泽很快看入了神,他就蹲在那,一动不动,小米糕没有打扰他,起身走到床边,拿出笛子吹起了今日刚学的新曲子。
待白泽终于翻完书时,才意识到自己腿已蹲麻,小米糕过去扶他。
“阿泽,你衣服脏了。”他指着白泽衣服一角道,“可能是刚刚蹲在学堂门口时蹭到了,我帮你拍拍。”小米糕拍了几下,发现拍不掉,“估计沾了水,成了顽渍,你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不用了不用了。”白泽赶紧摆手,我自己洗就行。”说着就要去拿衣服换。
“阿泽。”小米糕拉住他,“我就喜欢你身上干干净净的,见不得你身上有一点儿脏,我想给你洗衣服,满足我吧,我乐意。”
白泽一怔,耳尖忽然有点发烫,不知情窦为何物的少年,当时以为这只是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白泽应了他,小米糕去洗衣服的时候,白泽去院门口给花草浇水,当时已近黄昏,白泽见远处夕阳西下的景色甚美,于是放下水壶,盯着美景专心致志的发起了呆。
“阿泽。”小米糕不知什么时候已洗好衣服。
白泽回头,见小米糕正椅在小柴门上对着他笑。
今后很长一段日子,他们都是自己种种菜,浇浇花,想游山玩水就去玩,想逛集市就去逛,白泽看书的时候,小米糕就在旁吹笛,悠闲自在,好不快活。
一日白泽刚看完书,问小米糕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没追求没出息?”
小米糕放下笛子摇摇头,“那我可能也没什么出息。”他认真看着白泽,“阿泽,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我漂泊了那么多年,居无定所,我感觉自己就快要变成没有感情的怪物了,每天不知为什么而活,直到遇见你,从此我的心和我的人,都安稳了。”他笑了笑,“谁有没有出息,我都不在意,我们现在每天做做自己喜欢的事,安安静静地过着小日子,我觉得非常好,也很知足,我珍惜现在的每一天,这样的日子,我可以过很久很久。”
“其实我也这样想的。”白泽道,“只是以前爹娘对我期望太大,我不敢说,甚至都不怎么敢想,我总觉得有这想法就是对不起爹娘,所以每次一有这念头冒出来,我都强行把他压下去。”
“阿泽,你有没有,怪过你爹娘?”
“未曾。”白泽温声道,“他们只是太想摆脱这样的命运,爹娘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永远感激他们,如果有下辈子,我想做他们的父母,去照顾他们,也好让我还一还,这一世的恩情。”
小米糕了然的点头。
“对了。”白泽拿过小米糕的笛子看了看,“你这笛子又要坏了,我家有一块祖传的和田玉,材质上佳,正好是长条形的,我给你用它做个玉笛。”
小米糕好忙摆手,道:“不可不可,那是你家祖传的玉,给我做笛子,多浪费,我用竹笛挺好的。”
白泽浅笑:“我留着也没用,祖传的东西拿去典当也不可能,好东西就要物尽其用,摆着落灰才浪费,给你做笛子刚好,我觉得值得。”
小米糕不敢接受,还是推托:“阿泽,这太贵重了,我、我觉得我还是……”
“小米糕。”白泽打断他,“我没什么能给你的,我想为你做点什么,满足我吧,我乐意。”
小米糕愣住了,随即一笑,终于点了头。
“那你给笛子取个名字吧。”小米糕道。
白泽思索了一会,道:“我现在也想不到,等我把笛子做好了再告诉你。”
“好呀。”
他们起身走到院中,坐在凳子上惬意的吹晚风。
“小米糕。”
“嗯?”
“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求之不得。”
“不好意思,故事有点长。”白泽温和道。
“无妨。”池唯容道,“白先生的故事入了心。”
“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不必作远游计也。”虚妄摇着熏风道。
此时饭菜早都下了,已换上了甜点,茶水添了一盏又一盏。
江寻雅托着腮听得入神,听到白泽爹娘不在时还抹了几滴眼泪,二三听得懵懵懂懂,但也极其认真,明淼淡定地边吃边听。
“是。”白泽苦笑,“若故事只到这里,也好。”
白泽重拾了对书的喜爱,很快家里的存货都被他看完了,他们种菜卖的钱,也只够偶尔买点肉,根本禁不起一本本书费的消耗,白泽只好把已经看过的书翻来覆去的看,书页都被翻烂了。
“阿泽!”一日,白泽正在看那本已烂熟于心的书,小米糕从外面回来,兴奋地叫他,“阿泽!你快看看,这是不是你上次说过想要的那本书?”
“正是!”白泽接过一看,激动道,但很快皱了眉,“这书不便宜,你怎么买来的?”
“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不必作远游计也。”——沈复《浮生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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