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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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空无一人，杨逍将写好的信密封随手递出道“陆彻。”
密信诡异地浮在空中，而后，身上血气未褪的男人捏着密信疑惑道“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杨逍抬眼与陆彻视线直直对上“你猜？”
陆彻这些天往返在六大派的各处领地与坐忘峰之间，而几乎每次杨逍都能感知到陆彻的存在。这可真是个新奇的体验，而不管陆彻如何旁敲侧击杨逍的态度始终如一——猜。
这让他上哪猜去！
杨逍见陆彻吃瘪气得在地面磨蹭着鞋底，低头掩去一抹笑意。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隐隐地能感觉到这冷清的屋子里会突兀的出现一道灼热的气息。那道气息就像是冬日里的炭火让人想要忽视，却止不住的在意。
陆彻与塞克里不同，塞克里对杨逍又敬又怕，向来是安安分分守在外面，没有杨逍的传唤绝不会踏进这里半步。而陆彻则是随机的出现在房间各个意想不到的位置，丝毫没有顾忌。
同在一个屋檐下又毫无忌惮的两个人，难免的就会发生一些尴尬事。
“杨...”
“滚出去！”
“好嘞。”陆彻麻利地躲到窗后，深深呼吸着外面冷冽的空气平复奔涌的血液。美人青丝散落，衣衫半褪。一双桃花目似情含嗔，怒火将眼尾烧出一抹艳丽的颜色。
“呼...美人含煞啊。”陆彻仰头缓缓呼出一口气，热气遇到微凉的夜色化为一捧白雾消散。
杨逍推开门示意陆彻进去“这件房子有门，麻烦下次记得走门。”
“我尽量。”陆彻笑着保证。但他显然不打算这么做，杨逍看陆彻笑得一脸欠揍的表情暗自决定下次在窗台放一束荆棘枝，好好改改他这毛病。
杨逍坐在堂中翻阅最近各门呈上来的汇报，奉茶的侍女莲步轻移未响起一丝声息。
侍女弯腰将茶盘放到桌上，“你是哪一门的弟子？”
“淫贼！去死吧！”侍女突然从托盘下抽出一把匕首，寒光凛冽直刺杨逍！
叮！
藏匿的匕首哪里经得起弯刀一击，顷刻断为两节。弯刀停在女子颈前，毫不怜香惜玉地将白皙的脖颈划出血痕。
“谁派你来的？”陆彻眼神冰凉，用另一把弯刀挑开了女子的面纱。他以为坐忘峰守备森严却没想到还是混进来了刺客。
“丁敏君？”杨逍看着狼狈坐在地上的女子皱眉。她怎么会来这儿？
地上的女子扫了一眼眼前穿着暴露的西域男子，盯着杨逍大笑道“杨逍！你这无耻淫贼！之前设计害死了师姐！现在竟还跟一个男人厮混在一起！真是寡廉鲜耻！恶心至极！”
“你的嘴要是不会说话我可以帮你永远闭上。”陆彻看着地上的女子，语气中流淌着森然杀意。
“你敢！”丁敏君丝毫不惧，回瞪陆彻。
“你觉得呢？”弯刀迫近一分，血痕加深，鲜血流进丁敏君领子里，带来丝丝寒意。丁敏君这才感到几分迟来的后悔，杨逍或许会有所顾忌，但眼前这个男人是绝对没有的！要不是因为那个灭绝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野丫头。
丁敏君想起那个丫头就恨得牙痒痒，明明她已经熬死了纪晓芙，为什么又来了一个周芷若！那丫头像极了纪晓芙，哄得灭绝将心法都教与了她！凭什么！她丁敏君堂堂峨眉派的大师姐又算什么！
“行了！”杨逍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微微颤抖，而后倏然松开哑声道“陆彻，把她扔出去。”
“……好。”陆彻看向那个沉默的背影，虽有疑惑最终妥协。干脆利落地将人打晕拖了出去。
杨逍听着陆彻离开的声音微微松了一口气，感到轻松之余又隐隐有几分失落。陆彻这个人，从初见到现在身上一直笼罩着一层迷雾。他无从溯源从天而降，一边不断地给人带来惊喜，一边又像是大漠里握不住的沙。某日就会突然消失，一如他的出现。
很快，杨逍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炎阳般燥热的气息。陆彻回来了。
陆彻见杨逍还维持着他出去时的姿势，一动未动不禁有些复杂道“你别听着女的胡说八道，她就是死到临头了，说些话来乱你心神。”
“我知道。”杨逍声音冷静，他一遍遍提醒自己为什么丁敏君会突然来到这里？六大派的计划是否会提前？脑海中却一遍遍回响着女人那句尖利的“是你害死了师姐！”
“今天就到这里吧。”陆彻见杨逍长久不语，遂将桌上茶水随意泼在地上遮掩几分屋子里的血气。杨逍站在原地，沉默着听陆彻收拾完一切，听他脚步声渐远和那句“今天的事你什么时候想说，我随时恭候。”
时节如流，一晃八年。陆彻在坐忘峰的地位已隐隐超过了塞克里，平日里的事情只要能找到陆彻，就绝没有塞克里插手的余地。塞克里也由一个手下兼保姆转职成为了专职保姆。
“哎，你真的不打算管管？”陆彻看塞克里逗着小杨不悔在坐忘峰上蹿下跳“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迟早被他养成野猴子。”
“你才是野猴子！”杨不悔对陆彻做了个鬼脸向他讨要“陆叔叔！今天有没有糖葫芦吃呀？”
塞克里远听到这句话指着陆彻怒骂“少在左使面前进谗言！要不你来带大小姐！”
“免了。”陆彻一伸手掌表示敬谢不敏。自从带过张无忌这个小古板陆彻已经不想再接触任何小孩子了。
杨逍抱着胳膊站在庭院里，看着在陆彻的挑拨下塞克里这个难得的老实人逐渐被两人合击。“行了，别欺负塞克里。”嘴上虽这么说着，却半点没有再劝阻的意思，甚至勾着嘴唇看热闹。
这些年灭绝师太几次想要联合各派攻打光明顶都被杨逍和陆彻暗地里给搅黄，一拖二，二拖三，大多数机会也就怎么拖没了。
虽然如此，陆彻却知道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六大派的联合就像是悬在明教头顶的刀，而他们能做的只有延缓这把刀落下的速度。陆彻几次跟杨逍提过要把那什么师太灭绝掉，但杨逍都摇摇头道“还不是时候，灭绝师太如果此时出了意外，就更给了六大派动手的理由。”
“啧！哪有这么麻烦。枪打出头鸟，谁敢打光明顶的主意我就去杀了谁，还敢打就灭他满门！我看谁还敢！”陆彻眼睛一眯满是杀意道。
杨逍听了这话不由向他看去“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明教？”杨逍不怀疑陆彻有这个实力，但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绝对会成为全武林的公敌，众怒之下就算是陆彻这样的高手也难逃一死。
“切，死了就死了呗。做我们这行的不就是今天杀别人，明天被人杀吗？”陆彻眼底全是满不在乎，半晌他又用仅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又不是没死过。”
陆彻虽不曾提过自己的事情，但也未曾刻意隐瞒什么。杨逍对陆彻的身份多少有些猜测的他问道“那你之前是在为谁做事？又为什么会来中原？”
“没什么人，”陆彻将手枕在脑后“谁出的钱多，我接谁的活儿。至于来到这儿……就是个意外，说了你也不会信。总之我孤身一人，还要多谢杨左使收留呐。”
“为什么我不会信？”杨逍直直看着陆彻的眼睛。
陆彻被他认真的神情盯得有些不自在，刚想随便打个哈哈带过，忽想起分别时张无忌对他说，你若不诚心待人，又怎能让别人诚心待你？
陆彻太清楚了，像他和杨逍这样的人，想要看见一颗诚心有多难。一时之间，陆彻竟有些犹豫“你真想知道？”
杨逍没等来乱七八糟的垃圾话也有些意外，很快回道“当然。”
“那你等等我，事情太乱了我得想想。”
“报！”
风门弟子的通禀打破了院内短暂的温馨气氛。
“禀报左使！我们安排在外围的探子发现了六大派向光明顶聚集的动向！”
刀，终于落下。
“消息属实？”陆彻问道。杨逍自然知道肯定是有了确切消息，风门的人也不会拿假消息烦他。
“属实。峨眉和武当已进龙门地界。”
风门弟子退下后，陆彻突兀地对杨逍道“你还想知道我的事情吗？”
杨逍虽不解陆彻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但还是回答道“当然。”
“好。”他身上难以理解的事太多，陆彻不想让这些事成为他和杨逍之间的隔阂，尤其是在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节骨眼上。有些事，必须解释清楚。
当夜，陆彻拎了坛酒敲开了杨逍的门。“不走窗户了？”杨逍有些意外。
陆彻装作没看见杨逍窗户下摆了什么，皮笑肉不笑“杨左使真爱开玩笑。”陆彻默然片刻再次开口“我捡着重要的说，你要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就好。”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陆彻有意停了一下，观察杨逍的表情，令他意外的是杨逍表情淡然地点点头等着他说下去。杨逍是有些惊讶但并不意外，像陆彻这样的高手早该扬名，而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在我们那个世界，我是明教法王夜帝座下的弟子。”陆彻看着杨逍有些惊讶的表情苦笑“现在的明教没有这一法王称号了吧？所以，我跟你一样，肯定是盼着明教好的。”
杨逍没有说话，没有人觉得他会盼明教好。夺权弄势，排除异己，这才是江湖，乃至明教上下对他的评价。
“后来，因为教中叛徒，明教分裂为两派，一直纷争不休。后来……”说到此陆彻停了一下接道“我离开了明教，在江湖上接些单子。因为一次意外，不知道为什么就掉到了这里，也就是我们见面那次。”
“至于其他的，”陆彻随手抛起弯刀，弯刀在空气中划开一道金色的半弧“这样的内力外放，在我们那里很常见。很多在你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其实都是因为我所修炼的功法，明教的焚影圣决。”说完陆彻又思量了一下“焚影圣决是我入门的时候就会的，也不清楚这个世界的人能不能修炼。”
杨逍倒也不怎么失望，陆彻的功法固然神奇，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学会的。
“那你还会回去吗？”杨逍想问的问题有很多，最先脱口而出的却是这一句。
“我不知道怎么回去。”陆彻摇头。
那就是不会回去。杨逍这样想着，脊背不易察觉地放松下来“你能跟我说说你那个世界的事吗？”一眨眼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却能依然活得风生水起。杨逍有些好奇，怎样的水土能生养出野火般顽强的人物。
杨逍手里勾着酒，听陆彻讲明教的圣墓山上的火光直冲天际，往生涧有比烟花更绚烂的朝圣言，三生树下回纥的姑娘等着她不归的爱人。
陆彻此时一条腿支在地上，一条腿屈起顶在墙上，琥珀色的眸子在月色下盛着一汪飘渺的笑意，除勾起的一点唇角外没什么别的表情。那是一种很温柔的笑，但杨逍却感觉到一种空茫的寂寥。
亲朋何所在，天地独一人。
男人嘴里的故事像个玩笑，却是真的，寂寥也是真的。
但陆彻不需要安慰，所以杨逍举起了酒缓声道“我一直觉得，酒是个好东西。可以群斟，亦可独酌，可以庆祝，亦可遣怀，欢时颂生，悲时悼亡。”
陆彻笑了下“敬今朝酒。”
“敬万古月。”
两坛酒自空中相撞，撞开云与月。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散发不须归。这是盛唐气象。而杨逍身上恰有这番大气魄，所以他在这割流分派日渐狭隘的江湖人眼中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酒液从唇角溢出，顺着陆彻的脖颈在胸口一路蜿蜒。杨逍眯着眼看那滴七拐八拐最终不见了的酒液，意识烧得有些发昏。
什么酒喝多了都会醉，更何况两坛酒都悄无声息的进了杨逍那。陆彻看着趴在桌上的人无奈一笑，男人眼角被酒气熏得通红，直愣愣盯着远处，陆彻试探道“杨逍？”
“……”
陆彻靠近些叫他。“杨左使？”
“嗯？”
陆彻盯着那一双湿漉漉看过来的眼睛忽然有些心疼。怎么叫名字没反应，反倒是换了杨左使才反应过来？这人身上是背着多重的包袱？
“杨逍。”陆彻又叫了一声。
“嗯？”杨逍不明所以，侧着头看他。
“杨逍。”这个名字带着魔力，引得陆彻一遍遍上瘾般在唇齿间缠绕着。杨逍是真的喝多了，叫他就乖乖地应，白日里那份孤傲的锋利似乎都融化了。
两人身上都带着酒气，稍微靠近呼吸间便蒸腾出灼热的气氛。像是受了蛊惑，两人的距离一再告警，最终越了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