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胡小木》写故事的人N

79、请吃饭

　　张小草、赵小花和刘小樱的事情前面说过，张小草对刘小樱推辞不过，同时又想赵小花、刘小樱两者兼顾，所以背着赵小花第三次私会了刘小樱，然后他们一起去吃了饭，刘小樱主动要求张小草陪她去做了头发，之后就各自分开了。在他们这次私会的中间，刘小樱意外发现了张小草的非法抢夺房产的秘密计划，于是就想用语言劝阻，结果发现语言劝阻完全不可能奏效，于是就决定用具体行动来阻止张小草的这个秘密计划，来拯救他，让他回到正路上。
　　回到住处以后，刘小樱只是对着镜子又欣赏了一阵子自己的新的漂亮的发型，就开始思考关于张小草的事情了，但是，她思考的并不是他们刚刚私会时候的甜蜜瞬间，而是如何阻止张小草走上一条不归路。
　　刘小樱回到住处躺在床上以后，就开始认真想了，但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究竟用什么样的行动才能阻止张小草。她刚躺下的时候屋子里的灯是开着的，她翻来覆去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来，于是就一个翻身起来把灯关上了，躺在薄薄的被子下面继续想，又想了好一会儿，她才突然想起来了孤零零的一个办法，而且这个办法看上去还不是那么合适。这个办法就是把这件事情告诉潜在受害人张小草的妻子，也就是赵小花，当然，这个时候刘小樱还不知道她叫赵小花，只知道有这么个人。
　　照常人的眼光来看，刘小樱所想到的这个办法其实是正常人第一时间就能想到的，但是为什么刘小樱就想了这么久呢？第一是刘小樱还年轻，阅历不够，不知道联系生活实际去想，事实上她也没有多少生活实际供她参考；第二是刘小樱对张小草的生活了解有限，她除了知道他的工作单位和他有一个妻子之外，再不知道别的了。
　　刘小樱不知道张小草家住在滨河路边第一排的一座院子里，不知道他的两个双胞胎儿子，不知道他的有钱有权的老丈人□□，更重要的是，她一丁点都不知道张小草从出生到工作前的那一段人生里的穷困和艰难，他更不会知道张小草因为这一段经历而被压弯的脊梁和被挤压变形的对物质的欲望。所以，从上面这些原因来看，刘小樱能想出这一个办法已经算可以了。
　　想出来了这个办法以后，紧接着，刘小樱就被这个事情缠得更紧了，因为她想起来得有个办法把这个事情告诉张小草的妻子，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现在她连张小草妻子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用说联系方式了，于是刘小樱就想，现在的第一要务就是要从张小草那里获取他妻子的联系方式。要想获取这个东西，那对于刘小樱来说是有一定难度的，因为这个信息如果刘小樱用直来直去的办法是肯定获取不到的，而且还会引起张小草的怀疑，所以只能另想办法。想到这里的时候刘小樱已经感觉到了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是寻不到办法的，于是就回头想了想她明天的工作，又计划了一番，然后给张小草发了个晚安，就沉沉睡去了。
　　在张小草这一边，因为他回家的时间很晚（主要是刘小樱做头发花去了太多时间），所以他到家的时候赵小花已经睡下了，于是他也就睡下了。张小草躺下之前，看着赵小花安睡的朝着里墙的侧脸，心里在埋怨自己，他想着自己应该早点回来，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一阵子悔恨，一阵子自责，最后昏昏睡去了。
　　赵小花是侧着在被窝里的，她的脸朝向靠墙的一侧，背对着张小草。事实上，她并没有睡着，而且没有一点困意，在张小草打开大门的时候她就听见声音了，听到声音以后她就把原来的平躺的姿势调整成了现在的侧躺的姿势，然后闭上眼睛假装熟睡。
　　她这种装睡几乎已经可以算作是一种习惯了，因为几乎每一次张小草晚归，她都会这样做。她的这个习惯的养成是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的。在第一次张小草以公司的事为借口晚归的时候，赵小花当然是信以为真的，到了第三次、第四次以后她就慢慢不信了，因为她发现张小草的公司晚上的事情越来越多，他频繁晚归，这就很不正常了。赵小花就开始留意他，开始试探性的问他，试图获得一些有效的东西。这个时候她的问话是很保守的，因为她很矛盾的，女人的直觉已经告诉她了，张小草是十有八九有问题的，但是现在她完全没有应对这个问题的办法，所以与其把它戳破而不能解决，不如让它存在着而不戳破它吧。
　　她是想好了不去戳破它，但是张小草的这种行为还在持续，她对张小草的深入到骨头里的爱和这爱所衍生出来的强烈的占有欲在时时刻刻刺痛着她的心，所以有那么一时半刻，她实在疼痛得厉害，她就会模模糊糊问两句。
　　赵小花问话时候的软弱口气进一步助长了张小草的自信，张小草也是自然不会说实话的、不会承认的。同时，张小草还有他的聪明，他虽然摸透了赵小花的心思，但是他并没有因为赵小花的软弱和迁就进一步张扬自己，而是一如既往摆出一副真诚又愧疚的样子，说他确实是因为公司的事情在忙。
　　得到了这一句话的赵小花也就不敢再往下问了，虽然是不敢问，但是张小草的晚归慢慢成了习惯以后，那种内心的痛苦时刻折磨着赵小花，于是为了掩饰痛苦，后来她就生出了这个侧躺着装睡的办法——只要不跟张小草交流、假装不知道，痛苦就会少一些。久而久之，她的这种自欺欺人的逃避行为就成了习惯，只要张小草晚归，她就是这个睡姿。
　　两三次以后，张小草似乎是明白了赵小花的心思，所以也配合着她总是轻手轻脚进卧室，进了卧室躺下就睡。
　　其实赵小花一开始采取的这种委曲求全的办法就已经注定了后来的事情她依然会采取这种办法，也就是当她在车里发现陌生女人的发卡以后，还是采取的这种办法。虽然发现发卡以后表面上她进行了争吵，但是实质上，到最后，她还是用的这种办法，因为最后妥协退让的还是她。虽然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张小草确实是收敛了不少，但是他并没有切断同刘小樱的联系，更没有完全戒掉他沾花惹草、不忠于婚姻的习惯做法。
　　现在，他们俩又一次这样躺在同一张床上了。赵小花还是像以前一样压抑着胸口里翻滚的疼痛，瞪着眼睛盯着模模糊糊的有个白色影子的墙壁；张小草也像以前一样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带着鼾声实实在在睡去。
　　这个时候路上经过了一排渣土车，引擎的巨大的轰鸣声穿过了空气又穿过双层隔音玻璃，传进了这夫妻的耳朵里。车灯的光从两块窗帘的缝隙中间照射进来，屋子里已经能模糊看到物体的轮廓了，每过一辆车，这灯光就会由暗到明再到暗照进来一次，十几个循环以后，屋子又恢复了之前的黑暗状态。这个时候熟睡的张小草或许是觉得仰躺着睡不舒服，于是就也侧过身去，于是他们俩就成了背对背睡了。这个时候如果再路过一辆车，再来一点亮光，他们也绝不可能看到对方的脸了。这个时候的张小草，因为在睡梦中梦到了半个小时前的甜蜜，嘴角不自觉扬起了笑意，这可能就是他侧过身去睡觉的原因吧！
　　赵小花是听到了张小草的鼾声以后才睁开了眼睛，这也是她的习惯。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胸腔里翻滚的的疼痛尤其厉害，因为这些疼痛已经积积攒、发酵了一个晚上了。
　　这一天里，在赵小花收到张小草的那一条消息之前，她一直都是开心又幸福的，当到下午她收到张小草的消息说晚上领导请吃饭的时候，她的开心和幸福去掉了一半。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前一段的张小草表现太好了，让赵小花再度以为张小草是回到了刚结婚时候对她好的状态，刚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沉浸在憧憬逛街买裙子的幸福中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过了几分钟，她才彻底清醒，然后慢慢的，张小草以前的晚归事情，以及他们因为这些事情而产生的矛盾和冲突从她的脑子里冒出来了，然后冒出来的这些东西慢慢挤掉了原来占住脑子的幸福的憧憬，最后，这些痛苦的回忆把那些幸福的憧憬全部挤掉了，又过了几分钟，她的脑子里就只剩下痛苦的回忆了。
　　这个时候，她犹豫着、矛盾着，给张小草发过去了这些字：“又是晚上吃饭，吃到几点？”不出一分钟，她收到了张小草的回复，说是尽快回来，预计九点左右。有了这个明确的答复，赵小花心里的痛苦减轻了一些，然后回复道：“好，那你尽量快点，我在家里等着你。”发完这句话以后，他们断断续续一直都在聊天，而且都是张小草主动跟她说话，先是跟她商量着什么时间去逛街买裙子，后来又给她分享好看的视频，讨论这些视频。这个时候正是张小草坐在理发店等着刘小樱做头发的时候。再后来，张小草又跟赵小花说下雨了，让她看看有没有衣服还没有收。这个时候是张小草刚跟刘小樱走出了步行街，发现下雨了。对于张小草的这个提醒，引起了赵小花的疑心：“你不是在吃饭吗？你在室内怎么就知道下雨了？”张小草立刻就回复说是餐厅靠窗，他从窗外看到的，紧接着还给赵小花拍了个照片，不过这个照片毫无破绽。这一下子赵小花的心里的痛苦在持续减少，而且慢慢再次相信了张小草这一次真的不是撒谎，是真的去吃饭。但是，因为张小草和刘小樱的这一次私会是刘小樱找的地方，距离刘小樱住的地方比较远，所以送刘小樱回住处花了不少时间，下车前刘小樱又跟他说了一会儿话，所以就把时间耽误了，张小草回到家就比较晚了，十点多了。在后来等待的这个过程中，对于赵小花，是十分煎熬又矛盾的，一方面张小草刚刚给她拍了照让她已经相信了，但是眼看着九点了，她就开始怀疑了，开始不再相信了：
　　他不是说九点左右吗？这马上都九点了……估计又是撒谎了！老一套！骗我！
　　虽然这个时候她的脑子里是这样想，但是另一方面她还在用力说服自己去相信张小草这一次，她在想着近期张小草对她的好。她这样矛盾煎熬着，看着看着，时间过了九点了，又过了九点半了，他内心的煎熬越来越强烈了，然后慢慢开始自问了：
　　他说九点左右，可是现在都九点半以后了，还不回来，肯定是又行骗了，这个骗子！狗吃屎！本性难移！
　　想到这些以后，她又想到了张小草的好，还是不愿意放弃，并且在脑子里对自己说：只要他十点以前能回来，我就认定他真的去吃饭了、他没有骗我。
　　想好这些以后，赵小花就坐在床上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等着。等到了十点，她认真听着院子的响动，听了五分钟，也没有听到张小草的汽车引擎声，又过了十分钟，她终于放弃了，身体痛苦倒在被子上了，然后卷着被子蜷着身体脸朝墙闭上了眼睛。虽然这一连串动作很简单顺畅，赵小花做得无声无息，她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但是，她倒下去的那一刻，她心里的痛苦的强烈程度只有她自己知道。
　　到了这一刻，赵小花的这半天以来积累的痛苦彻底到了影响他们夫妻关系、影响他们明天相处的程度了。
　　在这之前赵小花也曾经有一次，在犹豫着要不要把房子的事情告诉张小草，但是现在，她的心里非常坚定了：不能告诉他。赵小花的这一次犹豫的发生前面讲过，在第62节处，也就是她欺骗张小草接的是辅导班老师续费电话，实际上接的是他父亲□□的电话，接完电话后她就跟□□一起去看了房子、商量了装修的事，那天晚上回来以后，睡前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想到了她电话里对张小草的撒谎行为，心生愧疚，就生出了这个犹豫来了。
　　赵小花不但在心里做了这个决定，在行为上也表现出了冷落，而这冷落是以前她遭遇这种情况以后基本没有做过的。之所以会在这一次出现，是因为前一段张小草对她太体贴了，让她恍惚以为张小草是完全变好了，完全扔掉了以前的坏习惯了，谁知道他现在又捡起来了这个习惯，虽然她有忍耐和委屈求全的习惯，但是这种落差反复冲击着她的伤口，促使着她做出了这个小小的无伤夫妻关系本质的反抗，好稍稍平衡一下她的内心被冲击的痛苦。第二天早上，饭桌上，赵小花一句话也不说话，张小草前脚走出餐厅，她也跟着走出餐厅，直接开着车就朝单位的方向去了。
　　赵小花的这个小小的反抗引起了张小草的注意，因为他以前从没见过赵小花这般，于是他在脑子里认真掂量了一番，然后又把赵小花这一天早上的所有细节都回忆了一遍，最终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个事情重视起来，因为他想起来，以前赵小花就算再怎么生气，就算不刷碗洗锅，也一定会送孩子去学校，可是这一次就开先例了，她没有叫两个儿子，而是直接开车就出去了，就是这个细节让张小草觉得这一次问题有点严重了。于是，他就决定这一段时间要收敛一点，不，是收敛起来，也就是不再去私会刘小樱了，同时，还是得对赵小花好好表现。
　　为了缓解他们之间的矛盾，张小草决定这一天晚上带上赵小花搓一顿去。本来，他是打算带上两个孩子和赵小花一起的，但是他又想到明天不是周末，孩子还要上学，所以就决定只带赵小花。
　　想好以后张小草发现又有一个问题摆在面前了，那就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去吃这一顿饭。虽然说以夫妻的关系属性，吃饭全不需要理由，但是刚好在赵小花生气的这个当口张小草主动请吃饭，这其中请和和讨好的意思太明显了，虽然讨好是他的长项，但是他觉得还是应该找个理由照顾一下自己的面子，于是他就开始想了。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到了下午的时候，公司里的一件事情启发了他。下午公司开了个纪律整顿会，会上通报了公司一位同志因为工作日饮酒的事情，然后他就突然脑子转起来了：为什么不能说我在公司里一直表现良好，现在有一个竞争对手被通报处分了，我迎来了晋升的最好时机了呢！哈哈！就这么定了。
　　虽然这个理由看起来很自然，但是在现实当中，即使出现了这样的机会，张小草也抓不住。这其中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张小草本人对钱和物质更感兴趣，对于权利兴趣不大；二是张小草深深明白，他只是个农村娃，他和这城市的联系除了他的老丈人就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自然指望不上，他的老丈人在教育系统，跟电网完全搭不上边，而公司里有熟人、有的人是大有人在的，所以他自不必想。
　　话又说到他的老丈人□□，前面说过，他是一个高中的校长，也不算是很低的职位，可能在官场上也会跟电网公司的领导有认识、有联系，或者是以前同学，或者是工作上的往来，但是即使是有这个关系和能力，按照他□□的整体上的把握，他也不会去帮助张小草，不会去帮他打通晋升的渠道，因为这个时候□□考虑的是赵小花——如果张小草太优秀了，赵小花就危险了。这是一个父亲的爱，也是一个父亲的苦心。不要说助张小草升迁了，就是张小草现在的这个状态，□□就在防着他、压着他了，要不然为什么会背着他买一套别墅呢？
　　想好了这个理由，张小草就静等着下班了。坐了一会儿，他又想起来两个儿子放学以后的安排，于是就打电话给赵小花，让她给□□说下午放学时候去接一下孩子，晚上他们俩一起出去，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本来，赵小花因为生气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钟以后才划到了接通键，当她用冷冷的语气说了一声喂之后，听完了张小草的说话，心里好受多了，暖和多了，有那么一会儿，她觉得，她的爱又回来了，一切又像以前一样甜蜜美好了。她这样想着，不自觉嘴角又扬起了笑意。然后在这种好心情的刺激之下，就想要去学校的各个办公室转转，说说闲话扯扯八卦，好释放一下自己的好心情，但是当她锁上门之后她才突然想起来已经接近下班时间了，于是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打开门等到点了就直接去找张小草。她就是这么个人，虽然她这工作并不重要，也没有什么难度，但是她却是很重视这个工作，做起来也很认真负责，即使是现在没有人，而且已经接近下班了，但是她还是要守到最后。她打开门以后转身去了厕所，给□□打了个电话，说让他等孩子放学了去接一下孩子，说完以后她又回到了工作岗位上。事实上，赵小花完全可以坐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打这个电话，因为现在这个偌大的借阅室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但是她从接手这个工作的第一天就熟背了工作规定，其中就有按时上下班，也有上班期间不能在工作岗位上接打手机，所以她就遵照执行了。
　　下班前的十分钟，她照例是用洗脸盆去厕所接了一盆水，把工作台认真擦拭一遍，然后把水倒掉，把盆和抹布归位到借书人看不见的地方，才锁上了门，锁门之前她照例是扫了一眼工作台和整个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