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出有道「网游」》茶末湮

79、就说了酒不是好东西

　　盛开的桃花泛滥成灾，几乎要将视线填满。寂凉的箫声不断在耳畔盘旋，前方雾霭沉沉，隐约可见一道模糊的人影。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怎么也触碰不到。想呼叫那人的名字，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声，只能眼见着他越走越远。

　　未央睁开眼，安静的客房里，没有桃花，亦无那人。她伸出的手还僵直在半空，掌心里空无一物。

　　“是梦么……”收回得不到回应的手枕在眼上，未央低低叹出一口气。自颜城一意孤行地灰飞烟灭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梦见他。
　　昨晚入睡之前并没有关窗，薄薄的晨光从未掩实的缝隙透进屋，把靠窗的位置镀上一层光亮，显得其它地方阴影更深。
　　来来去去的脚步声透过木板墙传到她耳中，未央蜷起身子，空出的位置恰巧被从隔壁飞过来的龙王所占。
　　看着被砸出大洞在两个房间内形成一道门的墙壁，她头疼地支起身，踢踢仰面躺在她下方的龙王：“大清早就玩这么激烈的游戏没问题么？”
　　龙王捂着头，脸色难看不已，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样：“和火麟喝酒稍微忘了时间，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进错房间而已，‘荷包蛋苏’那个小气的女人……”
　　“你叫谁‘荷包蛋’？”身穿睡袍的苏苏手握菜刀从被她开出大洞的墙中钻出，头发胡乱披散在脑后，显然是被“不小心进错房间”的龙王扰了清梦。
　　把手上的菜刀一横，苏苏居高临下看着往未央身边蹭的龙王说：“早餐吃糖心荷包蛋加豆浆怎么样？”
　　刚刚还懒懒散散的未央立刻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毫不迟疑地把龙王踹回苏苏跟前，笑得谄媚无比：“苏苏大人，您请慢用。”
　　“喂！你！”连点挽留都不给就被出卖，龙王痛心疾首地看着未央，“我真是看错你了！”
　　“那麻烦你一错到底吧！可不可以把你的爪子从我手上挪开？”
　　“不可以。”
　　“你！……苏苏大人，您看清楚再砍啊……龙王你个混蛋快放手！我死了谁给你烧纸钱！”
　　“没事没事，咱们一起去找阎王打麻将就行，反正他和孟婆正好少两个牌友。”
　　“……去死吧你！”

　　一大早就闹得鸡飞狗跳，九尾忍无可忍地扯下捂得死紧就差没把她给捂断气，也没能阻止对面传来的噪音的被子，随手抄起床头的花瓶丢过去。
　　一阵天摇地动后，对面房间鸦雀无声。不足半臂长的青花瓶在落地的瞬间完成了一次质的飞越，直接把天花板给掀没了影。九尾满意地拍拍手，拉过丝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补觉。

　　“我说，把酒戒了吧。”未央裹着被子躺在地板上，光秃秃的房顶使得湛蓝的天空一览无遗。
　　“那个……”龙王痛苦的呻吟，被两人护住的苏苏在他们中间睡得正香。
　　“什么？”
　　“我想吐……”
　　“哈？！”
　　“啊，不行了……”
　　“喂！别在这里吐啊喂！&@#￥%！”

　　辰时二刻，众人皆聚在一楼大厅吃早饭。睡了个回笼觉的苏苏因为菜刀被未央没收，也关闭掉黑化模式恢复平时人畜无害的样子坐在九尾旁边，中途还一脸迷茫地询问各自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未央和龙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未央呵欠连天，龙王捧着头不住悲吟，被苏苏这么一提醒，桌上各人也开始用意味不明的眼光打量起他们。龙王刚想解释，靳宁偷偷摸摸地拍拍他的肩，一副“大家都是男人，不用说也明白”的模样看着他。
　　未央抓起一根筷子抵上他的咽喉，眯细了眼道，爱之使者大人是不是也该去拯救下地府里的少女们？
　　靳宁小心翼翼地避开即将变作凶器的筷子溜回自己的位置，期间还朝龙王理解地笑笑，看得龙王脑袋更疼了。
　　放下手上的筷子，未央对着一桌子人道出接下来的打算——去内城找君归客栈建立之初就因故回到苗寨的回春。她已经让狼众去查麒的踪迹，既然都到了三苗，顺便也去和据说在苗寨混得不错的回春叙叙旧，也许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情报。
　　一旁的飞廉这时忽然开口，道他和禹眥此趟只为找靳宁，不方便与她同去。禹眥也表示如此，他们只是跟着靳宁来到三苗，已经耽搁太多时间。
　　未央喝着豆浆，兵分两路就行了，还能把他们的戏份全分给自己。作为三人对话中的要素的靳宁被风里栖硬生生塞了个拳头大的包子在嘴里，噎得双眼翻白，想反对也没空说。

　　早饭过后，飞廉禹眥拖着意图逃走却被小七师父发现的靳宁去往回柯叶城的东门，风里栖笑咪咪地把小白扔给未央，嘱咐她假如有什么事想找自己的话就让小白来就行。未央不耐烦地摆摆手让她带着那个烦人的使者大叔快点下地狱，连句“再见”都懒得说就领着麟和夏天在内的几人向内城的方向去。
　　风里栖笑意盈盈地冲未央的背影挥手道别，转身追上已走得有些远的靳宁他们。坐在路边茶摊上的天星子和茉莉蜜茶慢条斯理地吃着碗中的面条，在未央数人快要消失在人群中的时候才叫来老板结账，远远地跟在后面。

　　字面上是内城，但实际隔了不只一道墙这么简单。内城修有苗寨，其中居住着世代供奉三台女娲祠的巫祝。因此，在苗民口中内城又被称作“圣地”，从名字就能看出那个地方对骨子里就带着傲气的苗人有多重要。
　　一般设定里，越是重要的地方越是机关重重，只是未央没想到，她连第一关都过不去。虽然这文已经崩坏到没有节操的地步，但她好歹也是女主吧，这世界上有她这种除了在完全相反的事情上运气好到天怒人怨，其他方面就是个杯具收集者的女主么？！

　　“好好听别人说话啊！”她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扩音器对死死守着城门就是不让路的苗人守卫们吼道，“这是网游文好不好！合作点用我能听得懂的语言啊喂！叽里呱啦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啊！”
　　“白痴，苗族当然是说苗语了。”小白趴在她肩上甩着尾巴。
　　“白痴你叫谁？”未央把扩音器收回储藏戒指，“既然你在女娲娘娘身边呆了这么久，应该会说苗语吧？”
　　小白抬起头，藕荷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就听得明白‘叽里呱啦’这四个字。”
　　“靠！你家娘娘不是九黎的信仰么！人【哔——】仙里的小白只在这里呆了几百年都会说，为什么你比她呆的时间长得多反而还不会？！”
　　“那你干脆去问九尾好了，”小白懒懒地把尾巴指向帮着苏苏欺负龙王的九尾，“她跟你说的那个至少还是同一种族。”
　　“让九尾来的话我还用得着跟他们沟通？直接把这强拆得了！”未央拎着它的脖子提到面前。
　　“那就去问火麟，她在主人身边呆的时间比我更长。”
　　未央恍然大悟，转向走在最后的麟。只见她一手抓住夏天的脚踝把他整个人倒吊在半空，另外一只手在他身上四处搜寻。看到未央过来后不满地朝她抱怨夏天藏东西的功夫越来越好了，她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他那个拿来放酒的储物袋在哪里，问未央能不能把她找找。

　　……她还是回去找那群守卫沟通好了，虽然语言不通，至少自己和他们的思考回路还是相似的。

　　这一沟通就是半个时辰，不管未央是用文字还是动作，甚至连幼儿园大班的绘画水平都展现了，那群守卫还是一如既往地坚持着他们的“叽里呱啦”。未央挫败地颓下肩，果然对牛弹琴最傻的不是那只牛，而是弹琴的人。要不是风里栖临走之前吩咐过除非是做好得罪整个三苗的准备不然就别试图硬闯，她才不会在这里跟这堆油盐不进的守卫进行可能性为小数点的沟通。
　　盘坐在地叫出联系面板，回春的名字在联系人中散发着在线的的光亮。沟通无效，只能让回春亲自来接她了。
　　对话请求发出不久，回春的声音就从其中传出。朝他大发一顿牢骚后，未央才讲出这番对话的重点。回春听后爽快地答应，让他们在外城稍等，立刻就来接他们。

　　一行九人从上午等到中午，一直等到在城门外就地盖上餐布喝起下午茶，回春才从城门的另一边露面。
　　还是那张挂着伤疤让人一看就寒气直冒的脸，等人等到无聊开始和舞月、舞霓、龙王三人搓麻将的未央丢出一张一筒：“回春呐，这个‘稍等’也等得太久了吧？”
　　回春笑容憨厚：“赶路稍微花了点时间。”
　　“……从苗寨到这里居然有这么远？”未央略有些吃惊地抬头，随即伸手拽过坐她下家的龙王，双眼微弯，“龙王陛下，你刚刚是不是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出老千？”
　　“啊啦，被看出来了呀~”龙王娇羞一笑，朝她抛了个媚眼。
　　未央嫌恶地撇过眼：“真恶心，比切开一个煮熟的地瓜却发现里面密密麻麻都是虫子还要恶心。”
　　“不打了不打了，反正我也赢得够多了。”她起身活动活动身子。舞月舞霓立即发出抗议，指责她赢了就跑的无良牌品。
　　未央向两人做了个鬼脸，转过身捶了几下高出她快两个头的回春的胸口：“听那群狼崽子说你在那边混得不错嘛？”
　　“不许对渥犀大人无礼！”一杆约摸三尺长的青铜月牙戟毫无征兆地从回春身后刺出，未央见势屈身往旁闪避，一小撮擦过月牙刃的发丝顷刻断成两部分。刚刚还在开野餐大会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噤了声，唯有那三个非人的存在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看着这名银发银甲双手持戟的女子，未央眯起双眼站直身，这么大一个人站在回春后面，她竟然都没有发觉……
　　“这么快就另寻新欢，兔子会杀了你的哦，回春。”
　　“才、才不是这样，我、我……”回春红着一张骇人的脸吞吞吐吐，半天说不清楚。未央无奈地打断他：“开玩笑的而已。”她把视线转向站在回春身边，双唇禁抿神情戒备的人，出声问，“随随便便打扰别人叙旧的女人是会被男人讨厌的，当心我家小回春休了你。”
　　“保护大人的安全是我的职责，叙旧也不必有多余的动作。”女子看着她，眼神冰冷。
　　“……看来你果然在那边混得不错啊……”未央后脑勺挂下黑线。
　　回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那女子说道：“她叫未央，是我的朋友，还有那些人，”他指指周围，“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会有什么事的，放心吧共工。”

　　……

　　……？

　　……？！

　　未央不可置信地盯着回春：“你刚刚说什么？！”
　　“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不对！还要后面！最后一句的最后五个字！”
　　“……‘放心吧共工’”回春担心地看着有石化趋向的未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未央僵硬地扭过头看向坐在地上的九尾、龙王和麟，又回头看看趴在她肩上的小白，离她最近的舞月舞霓仿佛听到她的脖子在转动之间发出的咯吱声。

　　不会吧……堂堂龙族始祖水神共工竟然是回春的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