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他重新做个人了》反叛的大麻虾

13、第 13 章 调虎离山

　　封煜离顾恒安最近，见他惊得合不拢嘴，食指略动顺手帮他勾回了张着的下巴。

　　顾恒安后知后觉，见封煜丝毫没有发现刚才举动中的逾矩，觉得自己此时再拉开距离未免太过刻意。

　　“专心点。”封煜的声音就贴在他耳朵边上，“鬼车要出来了。”

　　热气喷在顾恒安耳廓上激得他一燥。

　　顾恒安正要偏过头去，视线中那洞口忽然窜出滚滚火云，其势汹汹，大有要烧焦挑衅者的意味在里头。

　　可再猛的势头也抵不住朱子睿和郁凡灵活的闪避，老早就做好了迎击的准备，那火又不会拐弯自然奈何他们不得。

　　“吱嘎——”

　　诡异的声音响彻山林，如力车鸣，震颤耳膜。一瞬间林内鸟兽四散，只留下树叶摆动的哗哗余响。

　　顾恒安脑子嗡嗡作响的一刹那，一双手掌就早已帮他堵好耳朵。而他抬眼望去，封煜却只是蹙紧了眉。

　　捂得太紧，导致封煜松手的时候，那软软的轮廓还弹了一下。

　　“你刚过筑基，修为不稳，当心被这声音蛊惑。”他只是善意地提醒，顾恒安却觉着一丝暖流划过心底。

　　同样筑基期的轩辕骋捂着耳朵硬挨过一劫，再睁眼时，天边的云似乎比之前密了许多，连带着他们所在的树荫都快瞧不清影子了。

　　他方一仰头，便忍不住低声惊呼道：“太阳被遮住了，你们快看！”

　　只见一片硕大的云彩不知何时飘了过来，此刻已经完全遮蔽了阳光的直射，令天空显得雾蒙蒙起来。

　　“不好。”

　　顾恒安脱口而出，下一秒便瞧见火云再起，红光中冲出一只巨兽，完全撑开翅膀后身形远不止更夫描述的大小。

　　“跑——”先一步反应过来的郁凡扯了一把朱子睿，两人足比之前快了数倍，闪电般一晃躲过妖兽的血盆大口，化作远处的一点黑影转瞬消逝。

　　跟着玩了把心跳的顾恒安这才稍稍松口气，同时也看清了鬼车的真面目。

　　那巨兽身状臃肿，下半身像极了某种庞大的鸟兽，可以用两肢直立行走，脚尖利爪如钩，羽毛呈黑灰色，上头一簇脑袋一数果然有九个。而膨胀的头颅上长着的，像极了布满皱褶的人脸，唯独唇色鲜艳欲滴，如同染了血色一般。

　　如此多的头扭曲着脖子硬生生地盘踞在一起，每张面孔又形态各异，看上去既奇特又怪异骇人，很容易让人在不知不觉间被弱化了感知，隐约开始看不清晰。

　　这么想着，顾恒安眼前蓦然一黑，被强硬地按下头颈。

　　“都低头。”

　　是封煜的声音，只是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什么一般。

　　空中，那鬼车短暂地稍作停留，靠边上的脑袋转了又转，不知是在侧耳听些什么。不过其他几只脑袋很快起了争议，发出一些零零碎碎的嘈杂声响。几番商议，它很快展翅卷起一阵风后，翱翔而下，追逐刚才消失的两人去了。

　　没了声音之后，封煜迅速撤回手。

　　顾恒安眼皮没方才那么沉了，才蓦然发现自己被迷惑了，好在此刻已然清醒得不能更清醒。

　　“下次别盯住它的脸细看。”

　　封煜的话让他意识到，原来长得丑还能这么用。

　　“抓紧时间，我们还要救人。”

　　除却顾恒安由封煜带着，他们一行人以极快的速度飞身至那山洞处，由封煜破开结界，闯入其中。

　　那洞凿得简陋，甚至连脚下都不算平坦，却挖得深邃，越往里越窄，地上一滩滩血迹不知是人的还是那妖物自己的，总之一股子腥气直呛入肺管。

　　轩辕骋这会子不畏首畏尾了，冲在最前头一眼便望到了最里边：“轩辕麟！”

　　里头的人显然已是强弩之末，靠着副虚架子硬撑着，连人进来了也没有反应。轩辕骋一猛子扎过去，不想却撞上一层金色的结界，反被弹在地上。

　　他蹭掉手上沾着的黏腻血液，尽可能凑到结界最薄弱的地方，不停唤着轩辕麟的名字，只是对方身体僵硬得厉害，看上去早已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带人救你来了，你醒醒！”

　　“这不是普通结界。”封煜没有轻易动手破除那层金光。

　　能在鬼车眼皮子底下挨这么久，也不知是该夸这轩辕麟毅力非凡，还是这法宝太过强横。

　　“他后面，好像有个孩子。”夏平的夜视能力很好，尽管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轩辕麟身上，那孩子被摆得如此不起眼，还是被他一眼发现了。

　　听到“孩子”二字，轩辕麟放大的瞳孔开始微微回笼，可也只是那么一下。

　　他露在手面上的经脉根根暴起，人也以极快的速度苍白干煸下去，怎么看都是灵力即将枯竭的表现。

　　封煜将自己观察到的告诉轩辕骋：“再维持这个速度继续消耗灵力，一炷香之后，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他快死了。”他这么说既是实情，也是为了逼轩辕骋一把。

　　封煜他们进来的时候打破的第一层结界，必然惊动了鬼车。发现上当受骗以后，它接下来的动作无非只有两种，要么继续追击郁凡二人，要么折回头来干掉他们几个，可无论哪种对他们都只有弊没有利。眼下他们富余的时间，全都寄希望于郁凡他们能拖得更久一点。

　　再者说，要让他们自己破开厚土，同样费时费力，徒添难度，况且就算能破开，之后若再对上鬼车，是还有精力打上一架，还是囫囵个儿干脆被人家一网打尽，都很难说。总之，胜算更小了。

　　轩辕骋就算为着自己性命，都得拼上这一回。

　　不就是让轩辕麟清醒过来嘛。

　　轩辕骋狠狠咬了一口腮帮子，猝不及防地掰向手上的同心锁。

　　自己裂开和掰开对于同心锁来说完全是两回事。裂开不过是制作时就早设好的预警机制，并不影响它的任何功能；可是作为外力强行掰开的话，这意味着叛逃，是要遭反噬的。

　　果然，下一刻轩辕骋嘴里传来撕心裂肺地哭嚎，光听声音活像是刮了他的皮肉一般。

　　究其原因，不过是两个同样姓氏的人中间隔着一层厚土，仅能靠手镯建立起的联系短暂地传达情绪意识。

　　用轩辕骋十倍的疼痛去换轩辕麟一倍的意识波动。

　　不过，这次轩辕骋总算是赌对了。

　　那少年纤长的睫毛先是颤动一二，深褐色的瞳孔逐渐开始清明起来，连着呼吸的节奏也比刚才快了许多，他唇齿嗡动尝试着发出几道气音，像是在辨别什么：“轩、辕……？”

　　“对对对！”轩辕骋顾不得自己的疼痛，连滚带爬着起身连点好几下头，“我轩辕骋，你表哥！”

　　顾恒安琢磨着那话听起来最后也不像个骋字，但好歹轩辕麟意识回笼，看清自己眼前的再不是什么妖兽鬼车，而是同他一般的修士，终于还是松了防备，厚土没了灵力的输送，缓缓在他面前消弭。

　　封煜给夏平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上前抱起地上的孩子探听气息，所幸孩子只是呼吸微弱，倒还活着，擦干净脸上可怖的血迹后也没见着有伤。

　　轩辕麟终于等来了援兵，像个功成身退的战将轰然倒塌在轩辕骋面前，他早已精疲力尽，仅能勉强维系着自己的一线生机。

　　他强撑困意，断断续续地咳嗽：“那孩子两天没吃东西，我给他喂了点我的血。”同样两天没吃东西的还有他自己。

　　封煜转头对顾恒安道：“师兄，还得麻烦你将储物戒里的固元丹和灵芝草拿出来，都给他服下。”

　　就算封煜不提，顾恒安也是打算这么做的，只是他一开口倒免去了顾恒安不通药理的困扰。

　　这一路上，顾恒安俨然已经成了一个移动丹药库，亏得平日里长老们给他的好东西多又没处用上，这才显得应有尽有。

　　封煜赶在轩辕麟道谢之前堵住了他的嘴：“虽然确实贵重了些，但我想依轩辕派这种大气的宗门，当是不缺这两个小钱，事后也定然会双倍奉还的。”

　　话是说给两个轩辕派的人听的，他们落云宗可不会再白白搭上这药钱了。虽说轩辕麟救了孩子，人品可见一斑，但一码归一码，事情本就因他们而起，该算清楚的账封煜这次也决计不会落下了。

　　“师兄……放心。”轩辕麟此刻还不清楚事情的全貌，突然被冷了脸，却还是吃力地朝顾恒安道了一声谢。

　　还是个小孩子啊。

　　顾恒安看着他虚弱地样子，实在于心不忍。才十五岁的孩子，就能不惧生死、挺身而出去保护另一个小孩了。自己十五岁在干什么呢？最天真烂漫的年纪里，成日窝在教室里拿着书本，最多烦恼着第二天要出的成绩单。

　　“此地不宜久留。”封煜对众人道，“我们快些离开。”

　　“夏平，你带着孩子速速回镇上找个郎中看看。”领了命的夏平一刻也不敢耽搁，抱着孩子火速从另一头下山。

　　“那我们呢？”轩辕骋半扶着轩辕麟，急切地看向封煜。

　　“你同我们一道。”封煜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多余的人手再送你们俩了。”

　　封煜故意忽略了万知。

　　可人是落云宗的，轩辕骋没有不给还硬借的道理。刚刚受了同心锁的反噬，凭他一人再拖着个伤患，若再没有封煜帮忙阻拦鬼车，他恐怕连这山头都走不出，两人就死在妖兽腹中了。

　　他憋了一肚子火，又惧又气，指着夏平刚刚离去的方向：“为何那孩子就可以先走？”

　　封煜鄙夷地看他一眼：“你还跟个半岁孩子争？”

　　“废话少说，都先速速离开此地。”

　　再晚，郁凡他们怕是撑不住了。

　　封煜这么做不是没有用意的。他信不过轩辕骋，尤其是轩辕麟还重伤着，万知又是个心思单纯的。

　　之前一时的同舟共济，可以说是因为同心锁导致两个轩辕姓氏的人成了命运共同体，眼下尚未脱离危难，顾不了这许多，可若等轩辕骋考虑好救回轩辕麟、保住性命之后的事情，可能会比现在留下他更加麻烦。

　　更何况，同时丢失两个到嘴的猎物，难保鬼车不会发起疯来绕过他们直奔隆宁镇。若现在换一个战场，必定引发无数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