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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零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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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芙首先是慌乱,她别开眼眸,垂头,好一会儿才将眼神定在面前的糕点上。
她慌乱什么?分明是他轻薄于自己,她何必慌乱?该慌的那个不该是他么?毕竟名义上,她如今是他兄长的未婚妻子。即便如今他是整个南朝的英雄,可做出这样的事来,仍旧是不耻的,不是么?
顾芙再次抬起头来,微吸了口气,朝陆雪棠瞧去,眼神带了些愠怒。她本以为,陆雪棠该有些心虚才是。可陆雪棠单手撑着额角,并未避开顾芙的眼神,反而直直望向她,冲她挑了挑眉。眼神看着是不似往常清明,似乎是有些醉了,可显然也并未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登徒子,什么大英雄,其实不过是登徒子。
顾芙气恼起来,心里头堵着一口气,无处发泄,只好攥紧了藏在袖子之下的手。旋即松开手,将自己右边耳垂上的耳环也摘了下来,收进了袖袋之中。
她无法确定那只失踪的耳环在陆雪棠那儿,但心中已经朝这猜想靠近,将这顶帽子扣在陆雪棠头上,登徒子,十足的登徒子。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呢?想来也不过是轮廓有几分相似。
她怀揣着这样的愤懑与愠怒,一直到宴席结束。
这日庆功宴上,众人情绪高涨,宴席结束时,众人还都意犹未尽。许多达官显贵都醉了,被下人们搀扶着离开,口中还在嚷着什么“再饮一杯”“痛快痛快”之类的话。顾洛平今夜亦有些失态,但还算克制,只是有些头昏,踉跄一步,被顾芙母亲扶住。
母亲笑着说:“小心些。”
父亲亦是笑着摇了摇头:“今夜高兴。”
身后婢女们都笑,顾芙亦跟着笑。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只有母亲一人,感情恩爱,满城皆知。眼前这一幕让顾芙的心情稍稍好转,只可惜,转过头,便又瞧见了陆雪棠。
她实在不愿与陆雪棠再有任何接触的,可偏偏这样巧,撞上康宁郡主将人拦住。顾芙不知前因后果,只是想到不久前的事,脸色略沉。
路上陆续有人经过,这两人太过惹眼,若是平时,大抵没人看,可今夜大家都醉了,时不时有人抬眼望他们。陆雪棠颔首,唤了声郡主。
康宁咬着下唇,一肚子的火气要发作,碍于来来往往的人,只好先压抑着,与他说话:“方才,你为何不见人影?”
方才席间,她差人给陆雪棠递了张纸条,约他出来见一面。见他离了席,还以为他是来赴自己的约,兴高采烈追了出去,哪里晓得根本没见到人。这岂不是在戏耍自己?
陆雪棠长眸微敛,声音清冷:“郡主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方才?哦,方才我喝醉了,去透了透气,郡主说的可是此事?”
康宁脸色难看,不知道他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但不论是哪种,都叫她恼怒。即便陆雪棠是皇子,可他不受宠,又没有母家支持,康宁可不曾将他放在眼里。她能瞧上他,是他的福气,他竟如此不知好歹。
“你!”康宁胸膛起伏,恼怒至极。
未等她发作,陆雪棠虚虚扶了扶额角,阖眸道:“抱歉,我今夜喝得多了,头疼得厉害。郡主若是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
说罢,便扶着身侧侍从的手转身离去,留下康宁在原地生气。康宁看着陆雪棠的背影,跺了跺脚,亦转身而去。
顾家方才正要过去,可被康宁郡主和三皇子拦住去路,被迫目睹这一切。待康宁郡主走后,他们才继续往前。出了宫,在回家的马车上,顾洛平靠在张氏的肩头,闭目养神,忽地睁开眼,感慨道:“这位三皇子,真是为我们南朝出了一口恶气。”
语气听来亦是充满赞赏。诚然,三皇子今年不过二十岁,少年英勇,自然值得赞赏。至少在今夜之前,顾芙对这人也是赞赏的。只是……她回过神来,脑中不受控制地想到今夜发生的事,眉心微拧。
张氏笑了声,拿帕子给顾洛平擦汗:“你就别操心这些了,好好休息吧。”
“多谢夫人。”顾洛平扣住张氏指尖。
顾芙摇摇头,移开视线。
待回到府中,时辰已经不早,沐浴过后便准备就寝歇息。顾芙坐在黄花梨梳妆台前,素月与素星在身后替她卸下头上钗环。
二人虽伺候顾芙已久,可每次见她不着脂粉时,依旧娇媚动人,不由感慨:“我们家小姐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太子殿下真是有福气。”
“可不是嘛,自打咱们小姐回来,太子殿下每回见了咱们小姐,那眼珠子简直跟挂在小姐身上似的,一汪深情好似能溺死人啊。”
“可不是嘛,不过殿下也真能忍耐,眼神都如此深情了,可从来不做逾礼之事。”
顾芙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有些脸热,“你们啊……不许说了。”
被她一训,两个丫头都闭了嘴,只是脸上的笑意并未散去。顾芙叹气,一垂眸,目光顿在那只孤零零的白玉耳环上。
她心里倏地发堵。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顾芙深吸一口气,将那只白玉耳环放进首饰盒中,盖上盒盖。但愿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吧,不要再横生什么波折了。这世道便是如此,纵然她是吃了亏的人,她受了委屈,可因她是女子,倘若事情闹大,叫旁人知晓,便会于她的名声有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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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孤月高悬枝头,灰蓝色的天幕蔼蔼,檐下风灯被吹得打转,光线投进窗内,影子随风而动。陆雪棠将那只白玉耳环收进掌中。
他眼神清明,笑意自眸底而起,懒懒散在眼角眉梢。他一手撑着额角,半阖长眸,忆起那个滋味不错的吻。
真是可口呢。
只是反应如此青涩,难不成还是第一次?陆雪棠勾唇,思及此处,笑意更盛。
他摊开手心,那只白玉耳环掉出,被他捏在指腹,微微晃荡着,泛着微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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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顾芙要进宫一趟,是去寿康宫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近几年身体不好,不知怎么信起道教来,因顾芙又曾去观中为母亲祈福三年,太后便召她前来一同探讨道教之事。
顾芙陪着太后说了会子话,太后身子骨不好,精力不够,没多久便乏了。临走前,拉着顾芙的手夸道:“好孩子,哀家与你甚是投缘,日后你常来宫中陪哀家说说话。”
顾芙应下,接了太后好些赏赐,又谢了恩,恭敬退下了。
她自寿康宫出来时,正巧遇上陆成器。
顾芙与陆成器隔了几步,在寿康宫门外的通道里面对面站着。顾芙福身见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陆成器微笑颔首:“孤来给皇祖母请安。”
他嗓音低哑,说话不疾不徐,令人舒服,顾芙垂着眸子,想起许多旁人称赞陆成器的优点。这样一个未来夫婿,自然无可挑剔。
陆成器看了眼寿康宫宫门,小声问道:“皇祖母没有为难你吧?”
他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停在顾芙身前,男子的气息瞬间入侵鼻腔,顾芙发现他身上总有种好闻的味道。
她垂着睫羽:“太后娘娘仁厚,并未曾为难臣女。”
陆成器嗯了声:“那便好,孤进去请安了。”
说罢,他便要从顾芙身侧绕过,忽地脚步一顿,又回过身来,将一个长方的小匣子放在顾芙手中,“前些日子便想给你。”
这回说完是真进去了,顾芙愣在原地,先是瞧着陆成器的背影,待背影都瞧不见了,这才定睛在手中的长方匣子上。
匣子打开来,里头是一支芙蓉金簪,正好衬她的名字。
素星惊叹一声,说:“哇,好漂亮的簪子,而且芙蓉花正好应了咱们小姐的名字。”
素月与素星挤眉弄眼,顾芙瞪她们一眼,将东西仔细看了一遍,命她们收了起来。主仆几人从寿康宫到了御花园,素月还忍不住打趣此事:“依奴婢看啊,太子殿下恐怕请安是假,特意来看小姐才是真。”
素星应和:“毕竟小姐第一回侍候在太后娘娘身边,太子殿下定然是担心小姐嘛。”
顾芙被她们说得越来越害羞:“你们啊,这可是宫里,也是什么话都能乱说的吗?”
素月与素星忍着笑意点头,连忙认错。顾芙轻叹了声,转过身,远远的一眼,余光瞥见了陆雪棠的身影。瞧他的方向,似乎也是朝这边过来。她面色微沉,当即加快了步子。
顾芙不愿碰见陆雪棠,她对昨夜的事心有余悸,已然在心里将这人划进“不是好人”行列。今日又在宫里,人多眼杂,倘若叫旁人看见她与陆雪棠有什么接触,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好在他似乎并未看见自己,顾芙抿唇,匆匆往出口方向走。
还未至出口,顾芙被迫停下,视线中忽地出现了一双圆头黑色缎面官靴。
顾芙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