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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厚积薄发(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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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越吵越凶,山门弟子是考虑到楚小夫子大病初愈没多久,不能操劳才极力替他拦住韩松,但这会儿墨不诩和长老不在山中,没人能压得住,韩松叫嚣的势头就越来越严重。
老远的,就听见他大喊:“楚寻欢!整日窝在山里你不闷吗!出来陪小爷玩!”
楚寻欢装没听见。
这时,韩松带着几个小弟闯进山来,不顾弟子阻拦地满山转悠,最后步子停在了学堂门口,他大笑一声:“楚寻欢!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忙你那些木头疙瘩!你敢不敢跟我比试,不比武,就比……比谁撒尿撒得远!”
楚寻欢:“……”
一群山门弟子面如菜色,但也不敢大声阻拦,因为韩松他爹在仙界不好惹,听说曾经三个武林高手将他合围,都没能打败他。
楚寻欢面无表情地将机关锁盘轻巧解开又复原重新玩,这时就听见学堂门从外被韩松推开,他一瞧见一身白衣,骨瘦如柴的楚寻欢就心生怜爱,这不活脱脱的一只软弱可欺的小白花么。
他好歹也是武斗宗的未来掌门人,不能丢了面子,于是双手背后地立在门口,傲气凛然地道:“楚寻欢,今天天气好,你要不要陪小爷去凡界玩,你放心,钱都是我来出,如何?”
楚寻欢背对着他,佯装没听见。
韩松气不过地走进去,凑到他脸前:“楚寻欢!!!”
他赶忙装作才发现韩松的模样,怔愣道:“这不是韩公子么,失敬失敬,我之前受了点伤,耳朵突然不好使了。”
“你分明就是不想搭理我!”韩松这人不傻,怒道,“你别这么得意,等我说服我爹之后,就强行把你娶进门,到时候别说是你了,整个偃门也得归到武斗宗门下,连你师尊我都不怕!”
有爹就是好,在哪个世界都能横行霸道。
可楚寻欢并不稀罕跟他拼爹,只耐心轻笑:“多谢韩公子抬爱。”
韩松:“……”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往日楚小夫子看他那眼神都像看一只苍蝇,他越是气不打一出来,就越是心里惦记他,管他男的女的,反正小夫子清雅漂亮,他看着就喜欢。
现在的感觉就是卯足了劲儿招惹小夫子,等着他生动活泼、面红耳赤地骂你,可对面这人表面客气,心里根本拿他当空气,这回连当苍蝇的待遇都没了!
“小爷我知道了,你是在气我前些日子去凡界找姑娘玩了对吧,只要你跟我好,我就再也不去了,怎么样?”韩松冲他挑挑眉。
楚寻欢摆弄着扣锁“啪”的一声,锁盘被解开了,他面露喜色。
“楚寻欢,我在跟你说话!!!”韩松气急败坏。
“啊?”楚寻欢假装神色紧张起来,“韩公子,怎么了?我耳朵不好,对不住,对不住。”
“……”
韩松气得一张脸通红,恶劣地抢过他手里的锁盘,仔细看了看:“这个怎么玩,你告诉我,我立马就能学会!”
楚寻欢偷摸冷淡地瞥他一眼,这种人跟上小学时为了引起姑娘注意拽人家头发的臭男孩没有任何区别,他根本不屑于跟韩松斗。
“这是我研究的一种灵流锁,这样吧,你若是半个时辰之内能把它打开,我就跟你出去玩。”楚寻欢道。
韩松眼睛都睁大了:“好啊!”
然后楚寻欢快速夺了过来,三下两下疾如闪电地将盘上的机关复原,那速度快得韩松眼睛都追不上。
楚寻欢把重新闭合的锁盘递过去,还善心解释:“这盘上有十六道转扣,每个转扣能转动三次,只要想办法通过转扣将盘上的灵流互通到东南西北四个凹槽方向,最下层的锁头就会打开,这东西用来存放贵重的符纸物品最合适不过,韩公子,请。”
这个时候,门外看热闹的弟子和韩松的小弟都围了过来,心想,这俩人武功都不行,就只能比一比玩玩具了,可谁能想到,那锁盘灵巧有趣,被韩松摆弄在手里,始终都不能“四方通达”看来并非是寻常的玩具。
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那群小弟还帮着韩松出谋划策,有弟子在门口帮楚寻欢计算着时辰。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楚寻欢云淡风轻地坐在那,闭目养神,一字不言。
韩松被一个破玩具闹的满头大汗,半天打不开锁,焦急得浑身长了虱子一般难受,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一眼楚寻欢,他不想在小弟面前丢了面子!可楚寻欢闭眼小眠,根本不搭理他。
半个时辰到了,韩松没打开。
楚寻欢及时醒了过来,困倦地睁开眼:“韩公子?”
空气弥漫着尴尬,小弟都替他尴尬,韩松大怒,扔了那个破玩意儿掉头就走,走之前还威胁他:“楚寻欢,你给我等着!”
韩松心里明白着呢,楚小夫子向来因为他武功不行看不上他,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他是故意让自己出丑的!
楚寻欢把锁盘捡了起来,刚才在他复原的时候快速地拆了一个小零件,别说是韩松了,就算是他也没法再打开的。他漫不经心地又把零件装了回去,收起锁盘欲要打道回府,回去补觉。
众山门弟子将他围在门口:“小夫子,小夫子!刚刚那个是什么,能不能教给我们怎么做呀?”
楚寻欢温柔一笑:“等回头我让人把图纸发给你们,你们可自行造出来的。”
“好棒!多谢小夫子!”弟子们站成一排恭敬鞠躬。
他有点受不起,赶紧找借口回了屋。
打了韩松的脸,他有些日子没来山上仗势欺人,听有弟子来报,说他被自己伤了心以后郁郁寡欢地又去凡界逛窑子,排忧解难,整天跟一群酒肉朋友混在一起,然后这话是韩松故意让人带话回来给楚寻欢听的。
楚寻欢感慨,居然有人想谈个恋爱段数能低成这样……他感到了费解。
总之,韩松不骚扰他的日子,他清净了不少,不过,没几天,他渐渐发现这偌大的偃门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了。
每日,他午时到膳堂吃饭的时候,一跨入门槛,一堂正在吃饭的人瞬间停下了动作,都目不转睛地齐刷刷地往他身上看,目光就停留在了他身上,再也吃不下手里的饭。他僵在原地,面露茫然,但还是友好地和一些熟悉的人打了声招呼,然后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吃自己的。
偃门大多数都还只是凡胎,除非像墨不诩这种早年得道成仙,虽是百岁老人,但形同二十多岁的青年,不吃也能活,其余凡人若想辟谷数日不大现实,两天人就饿晕了。
他正吃得津津有味,再一抬头,全膳堂的人都凑了过来,眼中饱含同情和不舍,这一双双眼睛给他看毛了……
他举着勺子,尬然一笑:“各位这是怎么了?”
“楚小夫子,今天膳堂的鸡腿都让人抢光了,我把我的分给你吧……”其中一人眼中含泪把鸡腿夹到了他碗里。
紧接着,其余人莫名排好了整齐的队伍,个个如丧考妣地把碗里的大鱼大肉轮流夹给他,每一个走到他桌边的人还万分沉重地闭着眼,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这是在干什么,他在吃饭啊!
这群人眼中写满了欲言又止,最终都摇头叹息地离开了,独留他一人坐在那不知所措,因为他完全不知道现在的剧情是个什么情况。
后来的几日,就更诡异了。
一些和偃门交好的盟友门派纷纷派了代表过来,并备上了一些礼品专门到迎客大堂上求见楚寻欢,墨不诩让人把他从兰汀水榭里叫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瘦弱,毕竟熬夜看书数日,他虽然不怎么挑食,但偃门膳堂里的吃食未免过于素淡了些,他还在适应中。
于是,大堂上的盟友们一见了他,痛从胸中涌,面露悲伤,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心疾首地哀叹:“哎!天妒英才啊!”
墨不诩长眉一拧,面露不满,立刻用眼神示意那人,那人立刻控制好了面部表情,又换上笑脸,对楚寻欢嘘寒问暖:“之前我派的弟子曾在偃门听过楚小夫子的偃术学论,算是承蒙师恩,听闻近日楚小夫子身体不适,这才代为看望,带了些上好的补品过来,都是些燕窝、灵芝、人参之类的,也不算什么大钱,楚小夫子还请不要见外。”
楚寻欢听明白了以后,赶紧起身作揖,温和恭敬地道:“多谢阁下的关照,客气了。”
那人看了看他,小夫子眉清目秀,松柏英姿,某一个抬眸的瞬间,又俊秀明艳,气质清雅如兰,实在是……可惜了,哎,造化弄人啊!
再后来,楚寻欢就发现了,整个师门开始背着他摆弄起了丧幡……
这些负责葬仪的弟子一见他来了,就立刻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他面前立起人墙挡住各种葬仪用品,然后抬袖作揖,恭敬地喊一声:“楚小夫子。”
他脑瓜子嗡嗡作响,上回胸口那一剑造成的伤口确实已经愈合了,这又是怎么回事?总感觉偃门上上下下都不对劲。
不能他又要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