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枷锁》孤岛太阳

14、第 14 章 米店

　　廷惠回到父母身边时，家里的光景已大不如前了。
　　蟾桂的二姐二姐夫在解放时因国民党身份逃去台湾，父母央求二姐将整天惹是生非的三弟一起带去了台湾，母亲在他们离去后一直病病歪歪。
　　蟾桂的单位调动，蟾桂义气，为同事主动让出了岗位调到了菜场当会计，收入只从前的一半，淑贞又生了个女儿，取名“廷思”。
　　淑贞在廷思出生后便嚷嚷着要开个米店，想着多一个人赚钱，可以让日子过得富裕些。蟾桂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毕竟现在每月开销都要用到自己的积蓄，长久下去也不是个事。
　　于是蟾桂狠狠心拿出很大一部分积蓄给淑贞开了个米店，淑贞非常开心，每天带着四个孩子在米店里忙得不亦乐乎。可是一个月下来，蟾桂结帐，发现竟然入不敷出，蟾桂想可能才开，不熟悉，过段时间就好了。第二个月，亏得更多了。于是他只好每天下班回来后当天及时结帐，发现卖出去的米和收回来的钱永远不对等，有时差距还很大。问淑贞她总是说自己都是按价卖的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进回来的米和她卖出去的米在数量上出入这么大啊。
　　蟾桂只好暗暗观察，最终他发现淑贞卖米时，在斤两上都要送些，不熟的送的少些，熟人送的多些，蟾桂猛然想起刚结婚那会淑贞手头只要有钱便会到处花，熟的不熟的，她都会送这送那，说到底就是死要面子。这米行是断断不能开下去了，要不然家里迟早揭不开锅。
　　当他和淑贞说起要关掉米店时，淑贞坚决不同意。蟾桂怕她闹，便没和她坚持。可是接下来的几个月，米店亏得越来越多，淑贞却是一天天开开心心地在米店忙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乐。街坊邻居都喜欢到她的米店买米，知道在她这买米划算，能占很大的光。大家因她夫家姓赵，文质彬彬的，看上去像个先生，便都亲热地喊她 “赵师母”，淑贞每每听到这个称呼都十分受用，感觉因着这个称呼自己都有些文化人的感觉了。
　　这样过了八个月，蟾桂还是瞒着淑贞将米店关了，也算及时止损吧。再开下去，估计全家很快就要揭不开锅了。淑贞闹了几天脾气，也只好作罢，她自个儿也不懂开店的程序，也没有钱去进货，蟾桂不让她开，她自然也开不了。
　　毫无征兆地，廷惠回来了。
　　淑贞第一眼看到廷惠时都惊呆了，这是她的那个送出去的女儿？又黑又瘦，全身上下脏兮兮的，拘谨地站在那里。廷惠长得很像蟾桂，尤其眼睛，黑眼球比较小，因此眼白显得比较多，而廷惠又常常低头抬眼看人，就会让人产生一种她在翻白眼的错觉。总之，淑贞嫌弃地不行，蟾桂却是见到女儿回来有些开心。
　　晚上，淑贞在楼下角落的地砖上铺了张席子，这就是廷惠以后睡觉的地方了。这张“床”比她在奶娘家还简陋，可是在廷惠眼里主要缺的是婆婆，熄灯后楼下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