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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潇湘史(1) ...

  •   灵椿瞧见了不远处的身影,清瘦的模样,原本出门时为她仔细束好的发此刻正披在她的肩膀,散落在腰间,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上便浮上一层细碎的莹莹光辉。
      “阿浮。”灵椿喊了一声。
      这是一处矗立在悬崖边的高塔,共有七层,是百鬼门的禁地,擅入者死,而如今百鬼门门主善缘和尚已然身死,象征着百鬼门门主身份的璇玑伞正拿在白浮手中,她走上台阶,将伞一收就交与灵椿手上,灵椿很是开心的抱着这伞,说:“阿浮真是看错了人,这和尚勾结北夷,碍了阿浮的事,死不足惜。”
      灵椿看着面前的人,一贯冷清的神色,那双狭长的双目看了她一眼,就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问:“你这几日在万丈涯待得可好?”
      灵椿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笑嘻嘻得说:“甚好,里头的东西,我看不完。阿浮可是把这伞送给我了,只可惜我没能看见那和尚的死样,又何必要阿浮费了力气出手呢?”
      她们进了藏书阁,里头亮着灯,上下七层,中间旋着楼梯,高壁上的书架向上延伸摆满了书,落着厚厚的灰尘。
      灵椿见她还要往上走,便在第一层留住了脚步,转身去翻找书架上古籍。
      白浮拿着一盏灯,从中间旋着的楼梯,一层一层的往上走,走到第七层时,已经不像下面那么亮,这里并没有摆满书籍,而是一个个独立的房间,是暗牢,她拿出钥匙打开其中一间房,有个瓷瓮,里面乘着一个老头,脸上布满了皱纹,那双灰白的双眼直愣愣的盯着面前的经书,鼻腔吞吐着白烟一样的气体,像一个经年的炉鼎,上面爬满了虫子,落着厚厚的灰。
      从四周发出来的声音,空荡荡的,低沉浑厚的,“你来了?”
      太痛苦了,这长生。
      善缘用药吊着他最后的气,让他活在不死的痛苦中。
      “他已经死了。”白浮说。
      “小丫头,还想听我讲故事啊?”他说。
      白浮看着面前的老头,这里有一张桌子和椅子,想来是善缘常常坐在这里听他讲经,与他说话,桌子上还亮着长夜不息的灯烛,幽暗的灯像是飘着一缕魂魄,她望着那灯,如果人有魂灵,肉身不死,魂灵是归于奈何,还是归于这盏青灯呢?
      她坐上那凳子,看着那老头,问:“你抬头看看这,天上的星宿,这北周的命数气运还能撑几时?”
      那老头反问:“若北周覆灭,你又能撑几时?”
      她无力的靠在椅子上,说:“你原本早该圆寂,却奈何你那徒弟执迷不悟,想要追求长生,将你削去四肢困于一个瓷瓮之中,自以为能留住自己最亲最爱的师父;你将百鬼门交于他,却不曾想他竟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如今勾结北夷,差点害死了林家最后的孩子,一个和尚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也是死不足惜。”
      她说着,自喃自语着。
      她望着那个老头,被困在这里二十多年的老头,困在这尘世里上百年了。
      这个老头从嘴里吞吐着的白雾,如同一盏泯灭的灯烛残留的一缕青烟,他的最后一口气吊在这缕白雾中,她留他,留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来,他重复着同一个故事千万遍。
      曾经的鲜衣怒马,少年将军,俏丽佳人,红颜薄命,伴随着时光的流逝成了尘世间那市井之处,瓦砾之间,那寂寂无闻的说书人流传的书文,是梨园之中那戏曲的剧目,在吵闹不堪的闹市之中,平凡无趣的百姓之中,去供人嗑瓜子解闷,能令人拍案叫绝的乐趣。
      他恐怕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说书人,她是市井深巷里的野猫,趴俯在墙角上,静静地听着这位痛苦的老人痛苦地复述着她的前尘往事,她太寂寞,太孤独,太痛苦了,永生的绝望让她不死不休反抗着她曾经立下的天命。
      白浮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这个老人的痴言痴语,细说着百年前的故事。
      她原是这个女童,尚在襁褓之时被双亲遗弃至江边,被一老医翁收养,因江边有浮萍,想着这弃婴身世实在是可怜,便随了他的姓,取名为白浮。
      “生如浮尘,死若漂萍。”老头说,然后叹了一口气,悠长的白雾,让坐在椅子上的白浮赫然瞪大了双眼,那双原本柔和的凤目此刻闪着阴桀的冷光。
      白浮咬着牙,阖上双眼,流泪。
      这老头也只缓缓道:“她的爷爷便是她的师父,白九黎,此人医术高超,行医天下,世人皆传,他能‘活死人,肉白骨’,妙手回春,就给他个‘医圣’的名头,他收养了这个女婴,将她带在身边,将毕生所学一一传授于她,这女婴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凡白九黎所授,剑术,医术,兵书皆一一细读悟尽,待她十五岁时,白九黎就将她带回北越南召白家。这白家是北越国四大世家之首,藏书阁中万策经书,未经家主允许,凡擅入者,家法处置,唯独这白九黎能让这女娃进出自由,还有同她一同学习的白家长孙白曌琰。”
      说到这里,这老头忽然发出‘咯咯’笑声,有孩童那样的天真无邪,却让人听着十分诡异,“这女娃原在那如花般的年纪有个钟意的少年郎,是同村的,这老爷子向来是心高气傲,怎么也瞧不起这少年,配不上自己悉心教导的孙女,于是就带那女娃离开了了他原本隐世的村子,那女娃可伤心了好久。”
      后来,她的爷爷觉得白浮这个名字太过‘轻’,又在她及笄之年上另起了名字,‘白潇湘’,然后将她当作男子养着,自此以后,北越只此一个白潇湘,待她二十岁时,又为她行了及冠之礼,取字,囡鸢。
      北越有三绝,一是越人音律,二是北越昭阳公主之美,三是北越白潇湘之绝。
      论天下女子之美,无人能比得过北越昭阳公主在万国大典之上一曲剑舞,凡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低昂。
      而白潇湘又是何等人物,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才冠绝伦,有一闲书曾评判天下才子,天下琅琊榜公子之首非北越白潇湘莫属,何等风华绝代,天骄之子。
      她的前生活得肆意昂扬,意气风发,以男子的身份位居男子之首。
      可这天下群雄逐鹿,她争,却争不过一个女子身份,她反抗,却反抗不了这天意,日中则昃,月盈则食。
      白九黎一死,她便好像失去了‘白潇湘’的身份,白家上下,皆视她为白家附庸,还可能是白家收养的一个养女,也可能是白家长子白曌琰的妾。
      白家凭借着她白潇湘的名头在世家大族,皇亲贵戚面前总归是有面子的。
      她的二十多年来,是她的爷爷庇佑着她不受外界风霜刀剑,可里头的明枪暗箭她却避之不及。
      她凭借了北越效仿北周的科考得了个三元会甲,一朝步入金蟾宫,得以入朝为官,心中怀着少年的热血,也曾想同他爷爷年轻时一样为国家效忠,为家族争光。
      她曾记得她的爷爷曾赋予她的使命,是先古圣贤的抱负,一为天下生民立命,二为国家兴荣,三为家族荣光。
      可她的爷爷在死前最后的一句话也只是,“浮儿,要好好活着……”
      那双黢黑的,覆有云翳浮肿的双目,枯槁的面孔,最终陷入了死亡的沉寂。
      面前的那盏灯烛吐出轻烟,灯烛微垂,灯光相融,像是一滴油腻腻的粘稠的泪瞳。
      “浮儿,好好的活着。”
      坐在椅子上白浮听着这老人复述一遍又一遍的曾经,闭上双眼,假寐。
      如果死亡能带去一切痛苦,那么她也就不用这么痛苦地一直活着。
      她的爷爷死后,她还是白潇湘,却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少年白潇湘。
      一个白潇湘罢了,一个女子罢了,这白老爷子也真是越老越昏了头,将好好的一个女子扮作男子跟外头的男子争得什么风头,真当白家后继无人了,把白家的男丁个个当作废材子弟似的,比不过他捡来一个女娃子。
      爷爷死了,她在白家这诺大的家族挡不住这一年三百六十多日的风霜刀剑,白天夜里的明枪暗箭。
      爷爷的生民始终不是她的生民,爷爷的国家始终不是她的国家,爷爷的家族始终不是她的家族。
      北越三代皇帝都是爷爷扶持而来,现在爷爷死了,这朝上的朝臣,这国家的百姓,都是那位居九天之上的天子的,白家也是这天子的,普天之下,莫非黄土。
      白家自恃祖上阴德庇佑,在北越境内南召一带有自己的封地,可这疆土终归是属于皇天的。
      白曌琰看着面前清瘦的人,头戴冠玉,面容灵秀,温和儒雅,那双凤目里藏着冷冽的光,掩着温润如玉的光辉,这小妹一身男装,站在他身边丝毫没有逊色,反倒有被压下去一头。
      有得时候他真不得不佩服那死去的老爷子看上人的眼光,他望着她,眼中总是带着欣赏倾佩的神色。
      他祝贺她,得了三元会甲,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他欣赏她,天资聪颖,明秀灵慧,能手握绒笔治江山,亦能持剑天下战沙场。
      他倾佩她,一介女子,自命不凡,天纵骄子,能与须眉争风,被天下人评判为琅琊榜公子之首,是后居者遥遥不可比肩而立。
      可他也嫉恨她,她也不过是个女子,一个女子罢了,他的爷爷护她,不容任何人亵渎她,也不能让他在情窦初开的少年之时对她痴心暗许,若是她如同平常女子那样平庸,甚至能收敛一点点的光芒,也许他还能奢望与她同肩比立,与她日月同辉。
      他在心底对她恨意不比任何人的少,分明是个女子,出去与外头那些男子争什么风?
      “囡鸢,过几日,你便要去金陵,可让大哥给你设宴?”白曌琰说。
      白潇湘摇摇头,说:“多谢大哥费心了,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到时只盼大哥能送我出城便好。”
      她离开白家的时候,白曌琰递给她一杯清酒,吹着玉箫吹奏一曲相送。
      她离身后的南召城越来越远,离白家也越来越远,她回头望去,一曲离殇断相思,她的爷爷死了,白家也容不得她了,从此她便是断了根,她唯一的牵挂了尽了。
      白曌琰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一阵心酸,纵是嫉恨,也是心头的情意难断,痴心难许,这一别,她便不再是白家的人,从此,天涯难遇,江湖难认,朝堂之上,风波诡谲,谁又能说,还能是曾经耳鬓厮磨,宛若相恋的故人?
      他骑上马想要追去,身后却好像有重重束缚,直到她离开他才明白,她挣脱了这禁锢,唯有他守着这城,被这城给束缚了。
      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喊,“爹爹!爹爹!”他回头,看见他娶的妻抱着他的孩子走来,接他回了他的城。
      身边穿行而过的是城里的百姓,牵着牛车,行向夕阳。
      这时节,最是春意妖娆,芳菲未歇,难尽明月清风难消愁。
      她来到金陵这北越开朝就奉为龙脉初始之处,钟灵毓秀之地,入朝为官时,也不过是个执笔的文臣。她向来是自恃清高自傲,待人不卑不亢,入了北越的翰林院当了个史官编撰,后来经过几位太傅的提点,短短两年又晋了正六品侍讲,又过了三年,她深受皇帝赏识喜爱,破格连升至从正二品太子少保,掌奉太子以观三公之道德而教谕焉,闲时甚多,在宫外也有御赐的一处府邸。
      这皇帝也是看在她琅琊榜公子之首,加之三元会甲的名头给她虚设的位置,并无实权,恐是惧白家权柄滔天,在朝堂之上作威作福,反倒压了这皇帝的权。
      她也曾多次书信给白曌琰,稍微收敛了些,这皇帝时常将白曌琰派去南召以外的地方历练,有时是剿山贼除悍匪,为乡邻造福,有时是抵抗边境的叛乱,算保家卫国的事务,有时是在东澤地带治理荒漠,操练士兵。
      她的大哥这一生为国家也算是鞠躬尽瘁,劳心劳力。
      她最后见他时,他还在东澤地带治理荒漠,他跟她说,他时常忧心这里的百姓吃不上稻米饭,开仓放粮乃是下下之策,这里常年不下雨,放田也是难以耕作。
      她望着这无边荒漠,说了句,“若是练兵也是极好的地方,这里离北周边境也是很近,若是北周突然大举发兵,大约是从这里攻进。”
      他望着她,就说:“小妹想的倒是十分细致,但百姓吃不上饭,身为皇上的臣子,也是百姓的臣子。”
      “大哥,是百姓的臣子也是皇上的臣子,白家在朝堂之上已经不复从前了,白家还需要你做主,白家子弟多是锦衣玉食贯了,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多少白家子弟在朝为官,虽然大多是个虚名,也恐怕会因一己私欲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到时再治你一个恃宠而骄,结党营私罪名,恐怕是万劫不复。”她说,眼中再是藏不住的担忧。
      她这次是特地请了恩旨来看望她的大哥,七天七夜长驱数千里不曾歇一口气就为了她的大哥,她大哥的南召城,她大哥的白家。
      白曌琰摇头,望着她的妹妹,说:“大哥此心寄山河,问心无愧。”
      她回到金陵时,在都城之外,叹了一口气。
      回到皇宫之中,她看见的是是那个臃肿的身穿朱红华服的中年男子,她俯身跪下,压得极低,抬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只哽咽着道:“陛下,可放我归家吧。”
      “爱卿何出此言?”那朱红华服的中年男子坐在宫殿之内,身边熏着一鼎檀香木的炉子,明光帝揺茶抿了一口,就对身边的内侍说:“给白少保抬张凳子过来,这样跪着,我怪心疼的。”
      “是,奴才这就去抬。”那内侍说罢便离开了一会。
      “你起身,站着先。”明光帝说。
      “陛下,恳请陛下隆恩……”白潇湘抬头望了眼上面人的神色,她战战兢兢的说:“臣此生定为陛下万死不辞,绝无怨言,还请陛下放过我白家吧,放过我的大哥吧。”
      “爱卿何出此言?”明光帝看着面前垂下头的人,她一向是不卑不亢,面容冷清,如今却是难得的伤心动容,他倒是头一回见这样的白潇湘,“白家祖上阴功庇佑,这白家长子白曌琰也是难得的人才,功绩卓越,善治百姓,而你,白潇湘,白爱卿,可是朕的爱卿,朕又怎么会不惜才不爱才呢?”
      “是,陛下所言极是。”白潇湘抬起头,又恢复了从前的从容冷清,她说:“北越四大世家,王,荣,赵,白,皆是富甲一方,富可敌国,又有祖上百年阴功庇佑,世代袭爵,子弟相传,可到了皇上这一朝,北周,北齐,吴国,鲁国,大秦国,南闽,七国分据,制霸一方,内有世家分绶裙带,结党营私,卖官鬻爵,为祸一方百姓,佞臣只会溜须拍马,唯利是图,满朝文武,陛下,你看看啊,哪里还有可用之才?那个是衷心于陛下?外有外敌虎视眈眈,中原群雄逐鹿,北周武将勇猛无敌,善战,而北齐善经商,富庶一方,自南闽被灭,便是吴国,鲁国,再到大秦国,时间不待,我们又还有多少年可以等待呢?陛下!”她又跪下,“让昭阳公主与北周和亲一计虽可行,却也是下下之策,我恳请陛下,让我投笔从戎,我虽不是与白家血脉相连,但我此生是陛下,是北越的,也是白家的,我在此指日誓心,我愿为陛下尽犬马之劳,精贯白日,从此忠不违君,义不违国。”
      上面的人俯视着跪在他面前的人,皱眉,沉声说道:“爱卿,你离了翰林院吧,去西河郡吧,这十多年来只让你在翰林院当个只会授书讲业的太子师父怕是辜负了你的志向,不过朕看在你这十多年为竭力教导太子,朕会下旨,给你一个太子太师的名头,以尊显贵,爱卿啊,朕终究是爱惜你的,还望你莫辜负了朕的期盼。”
      她从太清殿里出来,碰见了昭阳公主,她与她两两相望,脑子里只有明光帝说的最后一句话,“和亲之事不可不为,朕也不能朝令夕改,收回命令。”
      她又偷偷跑出宫来找她。
      就跟初遇时那样,她一身青绿的衣裙,站在河边,绿意盎然,草长莺飞,春光无限好却是难消愁。
      她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说:“你何时才能看得见我?就站在这里,不曾变过?”
      她转过身,说:“僭越了,公主殿下。”
      “浮儿!”她大喊,“你要是不再看看我,我就要走了!”
      白潇湘回头时,就看见她泪流满面。
      那人走过来,紧紧抱住她,一时间,天旋地转,这十多年的默默无闻的情意在早已在心中发芽生长,是那一年,她初到金陵见到这人的第一眼就种下的种子。
      “如何放下,这家,这国,这生民?”她在心底反复地问,她又怎么能辜负爷爷曾经对她的恩情,又怎么能违背这朝上天子的命令还有她立下的誓言,苍天见证,她忠不违君,义不违国。
      她此生注定,她如浮尘,是生是死皆轻若浮尘漂萍,一介女子,注定了孤苦无依,可她是白潇湘,又注定了此身唯寄天地山川,须得是生长在千仞高崖之上的松柏,须得是万仗高山上落下的晶莹剔透的雪,须得是翱翔于天际的鸢鸟,这松柏是北越的松柏,这白雪是北越的白雪,这鹰隼是北越的鸢鸟。
      “带我离开吧,浮儿。”那个人说。
      她现在是白浮,是一介凡尘女子,是孤苦无依,无依无靠的白浮。
      她抓着她翻身上马,一路驰骋到城外的野地上。
      她按捺不住内心奔腾的情意,细吻上她的脸颊,眉毛,眼睛,嘴巴。她们从马上摔下来,她被公主压在身下,她给她当了垫背,两人相互打闹着,这小公主揽着她的腰,她身上穿着男子的衣裳,她不喜,就使劲扒着她身上的衣服,还把她原本束好的玉冠给拆下来,那可是她爷爷在她行男子及冠之礼时亲自给她戴上的,这十多年来,除了上朝,她都仔细戴着,可如今却被她反而将其视作不值钱的破烂玩意丢在一旁,还嘟囔了句,“什么破玩意,男子的东西,浮儿这十多年都这么戴着,恐怕要压折了浮儿的脖子。”然后从手腕上扯出一条长长的红带子,“若是要束发,用这带子也轻便了许多,也不必要承那玉冠的重,时时刻刻如同尊那劳什子君子的道,什么以铜为镜,正得什么衣冠。”
      这正的什么衣冠,她让她披头散发,自己却又一丝不乱,她乱扒她身上的衣服,自己身上穿的却又整整齐齐,只沾了这地上的草根,这要是叫人看见,成何体统?
      小公主脱掉身上的青色外衣,扔到她的身上,又十分嫌弃的说了句,“衣衫凌乱,实在是不雅。”
      这刁蛮任性的小公主变脸变得可十分的快。
      她拉住这小公主的手,眼中闪着迷乱的泪水,抓起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小公主就趴在她的身上,在她耳边轻声唤道:“浮儿,我的好浮儿。”
      她们相互轻吻细啄着,风儿吹落她们身上的衣服,她们赤身裸体在这无人之境欢愉,轻喘,脸上留着粘腻的泪水,胸腔荡漾着无尽的柔软,嘴里吞吐着飘浮的浓情蜜意。
      她抱住她的小公主,紧紧贴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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