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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时闻校园回忆(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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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舟上大学后,时闻与他的相见便减少了,不过虽然不是每天见,但每周见还是可以保持。
时闻有时候周五的晚上都会跑到沈逸舟的公寓去,呆到周末的夜晚才肯回家,有时候是沈逸舟回到沈宅陪他。
大一的时候沈逸舟比较忙碌,考虑到学分问题,他加入了学生会和相对轻松的非遗社团,日常打卡各种加分小比赛和活动,打算一年将课余学分修满,认为那样大二就会轻松很多,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高三的时闻。
只是他并没有把这些说给时闻听,时闻也不问,最开始会撒娇求陪伴,直到发现无果,这种行为就少了很多,但每一次见面依然热情,沈逸舟便没有察觉。
时闻高二上学期并没有和李向松有什么联系,那时他觉得保持距离就是个馊主意,有了一次失败的提议,信任就会如退潮般减少。
不过,下一次潮水终究会涨来。
上学期结束的寒假,有一个月的假日,时闻和沈逸舟仍是很少见面,过年期间频繁的亲戚走动,更是让时闻的小心思在那段时间偃旗息鼓。
开学再次分别,让李向松有了可趁之机。
在网络发达的信息化发展城市里,人们对于外出的娱乐直线减少,特别是本该永远多姿多彩青春的少年,大多容易沉浸在游戏中难以自拔。
周末见不到人,时闻干脆就不去了,被玩得好的胡纪和钱然拉去了网吧上网。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这种场所,本以为会是像网友描述里的一样乌烟瘴气,到处是别人敲键盘破口大骂的声音,然而并不。
这里的环境还算安静,没有想象中的烟雾缭绕,有设立专门的吸烟室,室内干净亮敞,有人说话却并不大声,不属于噪音范围内,还设有独立包厢。
时闻被推到一个三人的海洋主题包厢,里面有三台靠窗的并排台式电脑。
空气清洗剂的味道扑面而来,还夹杂着点香烟的味道,有点怪异。
胡纪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起来,嘴里骂骂咧咧,“新来的服务员真他娘不会办事儿,提前打了招呼要过来,不知道早点清场。”
钱然推了他一把,“那不是新招的,看人家长得好看让你哥开高价留下来,哔哔个屁。”
“啧,就是个兔子,新鲜了一时。”
胡纪是他们学校有名的渣男,换对象比换衣服还快,今天跟那个打得火热,明天就能抱着新欢从别人面前走过。
他上学晚,还留过两级,早就成年了,跟别人又都是你情我愿的关系,不强迫人,时闻也没办法评判什么。
他身上穿着常服,背着一个斜挎小包,取下来挂在了旁边的架子上,在包厢内打量了一圈,还是觉得有点局促,“你们常来?这是你哥开的?”
胡纪挑了靠门的位置坐下,“是啊,我跟你说过,一看你就忘干净了。”
钱然嗤了声,“他每天满脑子就他舟哥,还能记得什么?”
这点时闻没法反驳,倒也不尴尬,就是想到沈逸舟有点沮丧。
胡纪一看,惊了,“哟,小少爷,怎么出来玩又不高兴了,刚刚不还好好的?”
时闻不说话,钱然替他说:“肯定是想他舟哥了,这还用问?”
胡纪“啧”了声,“兄控真让人捉摸不透啊,我要是我对我哥这样,他能打死我。”
“前一句话我赞同,后面的话你说出来,也不怕时闻跟你急。”钱然看了时闻一眼,揶揄道:“时闻对他哥就跟守着媳妇儿似的,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哥跟别人跑了,不要他了。”
时闻听到这个比喻,心里又有点心虚和害臊,怕被真的发现小心思没吭声。
“哎,你这样,沈逸舟要是以后真讨了老婆,你不是在婚宴上面哭死?跟我姑姑当年出嫁一样,我全家也是不舍得不习惯,在婚礼上哭得稀里哗啦,不过也是,极亲的人未来成家,总是会有这种情绪,你可以提前打个预防针。”
时闻有点难受,“舟哥才不会丢下我。”
“不是丢不丢下的问题,哎呀,我也说不清楚,打游戏打游戏。”胡纪赶紧打开电脑。
“你少说两句,等会把人说生气了我可不哄。”钱然紧跟其后,还顺带把时闻的打开了。
时闻跟着他们来网吧,本来就是想分点心思别再太关注沈逸舟,现在却是被胡纪说得满脑子都是沈逸舟,一点玩游戏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打开手机,忍不住给沈逸舟发了条消息。
时闻:舟哥,你会和别人结婚吗?
很蠢的问题,却又把对未来的忐忑直白露出。
“别玩手机了,打游戏打游戏,快点,你答应陪我们一天的。”胡纪推了他一下,催促道:“食言你是王八蛋啊,我诅咒你这辈子爱而不得。”
钱然也开玩笑道:“啧,太狠了,食言我诅咒你孤独终老,没朋友。”
时闻不得不丢了手机,也是在回家之后才看到那条回复。
舟哥:不会。
沈逸舟没想过和别人组合成一个家庭,而他早在时闻给他光和热的成长中确定过,要陪伴时闻一生。
时闻不知道的是,那天沈逸舟参加联谊后回公寓的凌晨。
他在路边看到一家仍然亮光的老旧店铺,新的招牌下压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制招牌,最下面没被遮掩的地方,有一句土到掉渣的情话。
以我之爱来纂刻你名,在心上永恒。
青年身上有淡淡的酒气,穿着一套精裁板正的碳素灰西装,清明目光扫过门前的几座盆栽,随后毅然踏了进去。
“老板,这么晚了还做生意吗?”
也许他想送给时闻一个,一辈子都不会让时闻知道的礼物。
*
“时闻,你和你家沈逸舟怎么样?”
李向松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他身边,时闻都有点习惯了,听到那五个字,耳朵动了动,心情好了点。
“挺好,和以前一样。”
四个字,毫无进展。
沈逸舟都大二了,还是太忙了,忙出了一种,让时闻觉得黏着他就在给他添麻烦的感觉,所以打扰得就少了,现在反而沈逸舟自己回来多多了,不过依然很忙,挺多见见面,晚上盖个棉被纯聊天。
“是吗?我听说李向荣说,你哥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时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李向荣还跟你说事,你忽悠谁呢?”
“他当然不会跟我说,我偷听到的。”李向松捏了捏拳头,继续道:“听说沈逸舟在学校抢了人家女朋友,所以才别人才要揍他。”
时闻一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舟哥才不是那种人,你再胡说八道我揍你信不信?”
他原来的脾气好,也没人敢惹他,自然也就没人见他生气过。
李向松头一次在时闻眼中看到冷漠和狠戾,就好像真的要冲过来揍他一样。
“我没胡说,我是,是想帮你。”他怂了,那点挑拨离间的嚣张,全都灭了,支支吾吾道:“我都是,听李向荣说的,我这不是,怕沈逸舟真的喜欢女人,想过来,过来跟你重新探讨一下追人策略吗?”
时闻压根不信他说沈逸舟勾引别人女朋友的事,但是这种话都传出来了,有人想找沈逸舟麻烦是必然的。
“哎,你去哪?”
李向松看着他转身跑的背影十分惊愕和难受,心里酸溜溜的,但很快又按耐下来,快步跟了上去。
*
时闻有沈逸舟的课表,快到的时候,发现沈逸舟刚好下课。
他和几个人一同走出校门,交流间透露出的成熟稳重,还有一瞥一笑的风雅迷人,都是时闻见过的,且喜欢的样子,当然,沈逸舟的每一面他都非常喜欢。
他没有上去打招呼,就在后面不远处跟着,校服被脱了搭在手腕,露出里面迎接深秋的黑色高领毛衣。
沉稳一些的颜色也让他脸上的青涩去了不少,可依然纯,眼角眉梢,仍然给人一种好脾气心软的感觉。
但这一面是要看对谁的。
沈逸舟身边的人在路口与他分道扬镳,时闻刚要上前,就看到他前面不远处的巷子里,突然多了好几个人。
年龄看起来都在二十左右,有的长得挺憨厚老实,有的又匪气恒然,聚在一起,正盯着沈逸舟瞧。
他感觉不妙,往前跑了两步,过去的时候,沈逸舟刚好过了前面一个路口的马路,那些人再想追上去,被时闻拦住了。
“你们想干什么?”
少年微微低头看着领头的人,圆润的眼睛里净是疑惑的神情,眼底却很冷。
仗着身高的优势,领头的人往后缩了缩脖子,又很快意识到身后有人撑着,硬气了起来。
“臭小子,你他妈谁啊,好狗不挡路没听过?”
时闻眸光闪了闪,领头的人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路边霓虹灯的照射,他竟然看到少年的眼睛,有那一瞬间变成血红般的深渊,还挺骇人。
“没听过。”时闻嗤笑地抓住了他的衣领,拖着人往巷子里带,“我们进去说呗。”
后面的人见状立马蜂拥了上来,他们的袖子里藏了甩棍,“唰唰”几声,带着钢铁碰撞的声音。
时闻向后扫了一眼,目光带着寒来的凌厉,犹如刀刃出展,扬起了一个不同往日,带着冷血残酷的笑。
态度轻描淡写,“那就一起来吧。”
*
“你是不是疯了?”
李向松是等着那群人都被打跑后,确定没有人再回来才冲进巷子里的。
往日矜贵娇气的少爷背靠冷硬的石墙坐着,毛衣早就被扯的不成样子了,白嫩的脸上多了好几块青紫的痕迹,有一只眼睛都红肿得睁不开了,右侧脸上,还有一道浅浅刀痕,往外冒着鲜艳的血珠。
李向松走近了,才发现他的左腿下有一滩血迹,惊慌地跑了过去了。
“你,你怎么了?腿被打折了?”
他的担心和害怕不似作假,小心翼翼地蹲下来,触碰时闻的动作也很轻柔。
时闻用仅能视物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想笑又嘶了一声,疼得半天张不开嘴。
“你别说话了,我打120,送你去医院。”
李向松慌忙掏出手机,手都在颤抖,半天都打开不锁屏。
“别。”时闻轻声说:“你别惊动太多人。”
李向松愣了下,忍不住妈了个脏词,“你都这样了……”
时闻小幅度摇头,“不用,我联系人了,等会就到了。”
李向松停住了手,一时有些为难。
“谢谢你啊。”时闻看着他,眯了眯眼,“谢谢你今天跟我说那些,我错怪你了。”
“我……”
李向松心情复杂,复杂的还有他对时闻的感观。
他原本只觉得时闻是一个像小太阳一样温暖的人,心思单纯又有点出人意料的乖,令人想亲近,所有人都会喜欢,没想到他还有这一面。
可是现在他好像更喜欢时闻了。
这个人带着救赎的光辉被他自行强留在自己的世界,现在想让这个人移情的愿望更加凶猛。
他希望时闻的这一份好,是用在他的身上。
不择手段也行。
时闻半天没等到他说话,身上疼得也不太想开口。
缓了一会儿,才自己靠着墙爬了起来。
李向松回神,看着他顺着裤管滴下的血,也跟着站起来,扶住了他,“你的腿怎么回事?”
时闻“啧”了声,“没想到那帮孙子有人带了刀,不过没事,就划了一下。”
还好,还好这些东西,没用到他的舟哥身上。
这些事后来时闻调查清楚了,就是沈逸舟班上有个女生喜欢沈逸舟,和一直供她读书的农村男友分了手,才差点招来这场横祸。
他为沈逸舟愤愤不平了很久,却也在脸上伤还好之前,躲着不见人,只派人去保护沈逸舟。
也还好父母那段时间出差不在家,一切都埋了起来。
李向松自作多情地觉得,这是他和时闻两个人的秘密。
只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给时闻出一些追人的歪招,用自己的小心思加固沈逸舟在时闻心中直男的形象。
又在时闻伤好了之后去互送沈逸舟的各种出行时,也成了小跟班在后面跟着。
这让他和时闻有了不浅的交情。
但他看着时闻每一次为沈逸舟挡灾的时候,都在默默期待着,也许能有一次,时闻是为了自己。
不过时闻不知道,只拿李向松当一个可信的好兄弟。
时闻的世界中心,从始至终都围着沈逸舟绕。
可是沈逸舟钢铁一般的态度一次又一次寒着时闻的心,把那颗带着炽热愿望的心,一次次推远,到名为兄弟线外,无法前进一步。
直到那个如冷冽冬风倾注的寒夜,时闻一如既往互送沈逸舟下班的路,看见沈逸舟送聚会上一个女生回家的时候,两个人谈笑的姿态,脑子里响起李向松天天在他耳边说的话。
“你追了这么久都追不到,沈逸舟明显是直男,掰弯直男不道德,放弃算了。”
他有些麻木地跟着沈逸舟送完了别人再自己回家,站在楼下接到了李向松的电话。
“时闻,出来玩啊,钱然他们都在,我们在金池103等你,呃,还有谌晋,他说要为了高中对你的敌意道歉,你快来。”
李向松打这个电话很忐忑,他打心里眼里觉得时闻会拒绝。
却没想到时闻轻飘飘地“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时闻仰头等着高层的一户亮灯,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开。
他心里有股闷气无法疏解,那种想放弃又无法放弃的滋味儿压抑着,似乎在抱怨无人懂他几年的难熬。
于是那一念造成的错,再多后悔,千金难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