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公的流亡》兔不杀人

2、第 2 章

　　天光渐昏，由白转红。夕日挂在山头，将落未落。

　　远远的就看见成片围起的灰棕色高墙，曲面环绕。

　　吉利望了眼天色，加快了步伐。行至墙下，他轻扣砖墙两声。

　　头顶上方传来砖块移动的声音，众人抬头，一个砖块被拿走，空缺的地方露出一双眯着的眼睛，探究的眼神在吉利脸上扫来扫去。

　　吉利面无表情地开口：“是我。”

　　那双眼睛眨了眨，认出来了是谁，眉宇间舒展开，“吉利啊。”

　　而后眼睛消失，没过一会，石砖挪动的声音响起，砖块一个一个错落有序地移动，慢慢沉入地面，墙身于是开了个口子，露出一个仅容人出入的口子。

　　三人走进墙内，穿过墙洞，出口处站着一个男子，与吉利如出一辙的面容和同样微卷的头发让溪边有些诧异。只是相似的面孔在吉利脸上一贯是冷凝的模样，这个男人却是眉眼温和，眼神疏朗，一幅很好亲近的样子。

　　男人不好意思地对吉利笑：“今天出门忘记带隐形了。”

　　吉利：“吉星呢？”

　　男人：“中午哄睡着了，你回去记得买根糖，不然又要闹。”

　　吉利：“知道了。”

　　两人说完，吉利指着身后两人说：“季潇，季溪。刚捡回来的，你带去办手续吧。”
　　然后又对二人介绍，：“我哥，叫吉祥。他会带你们安顿好的，我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吉祥笑着对他们解释：“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吉利不太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我带你们进去吧。”

　　比较之前的居民楼，这个地方与其说是个避难所，不如说是个小城市。进去之后，街道两侧店铺鳞次栉比，虽然店面多数破旧，建筑荒败，但好在有人进出。在被怪物日夜威胁的情况下，这里很难得的具有几份人气。

　　在小破楼里待久了，乍一看到这种能呼吸新鲜空气，还能看到人来人往的场景，心情都不由轻快很多。

　　“办手续的地方就在前面。你们刚进来，是可以免费吃住两周的，这边有食堂，也会给你们分配住处。但是再往后的话，就要支付货币了。这个地方现在的货币是一种通用的点数，你们要想获得点数的话，有两条路。”吉祥伸出两根手指，“一个呢，是加入搜寻队，去外面找物资，比较危险，但拿的点数比较多“

　　“还有一条路呢？”季潇问。

　　吉祥：“还有一条路就是在这个地方找到其他能干的事。”

　　吉祥示意他们往街两侧看，“有的人攒了点钱就在这里开店，你们可以进去打工。不过一般只有餐馆还收人。”
　　“或者，跟我一样，去城防队工作。”

　　溪边疑惑，“城防队？”

　　“嗯...”吉祥沉吟片刻，纠正自己，“与其说是城防队，不如说是城防所吧，我们说‘队’说习惯了，刚好跟‘搜寻队’凑成了一对哈哈。”

　　冷风飘过，溪边一抖。

　　吉祥：“城防队里挺多位置的，我进的是文书岗，字面意思，负责一些纸质工作。还有什么检查岗、后勤岗、研究的、医疗的......我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挺多的。”

　　“那你可以去医疗那里！”溪边惊喜地跟季潇说。

　　吉祥看向季潇，自然问道：“你是医学生吗？”

　　季潇：“.....我已经毕业三年了，是个外科医生。”

　　吉祥有些惊讶。

　　季潇的眼睛很大，两颊又有点婴儿肥，只看外表顶多十八九岁的样子。

　　溪边弯起眼睛，“潇潇长得比较嫩。”

　　季潇习以为常外人惊讶于她外貌和年龄的不符合，无所谓地笑笑。

　　不再缠着相貌这点做评论，吉祥跟溪边说：“你可以先跟检查岗提申请。过几天要来一大批人，检查肯定会缺人。你一会申请了，说不定明天就能收到通知了。”

　　溪边点点头，记在心里。

　　交待的差不多之后，地方也到了。吉祥停在了转角的一栋三层建筑面前，他推开门领着季家姐弟二人进去。

　　迎面走来的人跟他一一问好，吉祥点头微笑回应。

　　走到大厅后面，是两个蜿蜒向上的楼梯。顺着楼梯走到二楼，吉祥走到过道某个门前,拧开把手。

　　“随便坐。”吉祥踏步进去。

　　溪边跟季潇找了个沙发，并排坐下。

　　吉祥给两人分别递过来两张纸，“一张是入住协议，一张是岗位申请表。”

　　季潇接过，看到协议的前几行，愣住，喃喃念出：“无论什么情况，在外看到同伴尸体，请务必带回，或者联系下方号码......”

　　吉祥在茶几放下两杯水，听到季潇的声音，问他们：“你们知道为什么要带回来吗？”

　　“为了不让他们曝尸野外？”溪边想到司机，唇瓣有些干，他舔舔唇，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不，是因为有人觉得，”吉祥压低声音，向他们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这些尸体会变成那群怪物。”

　　季潇愣住，她呆呆地看着手上的纸。

　　“好了，”吉祥收走他们签完的纸，“时间不早了，吃饭吗？吉利应该已经烧好饭了，要一起吗，吃完饭可以让吉利带你们去住的地方。”他狡黠地眨眨眼，“顺便可以让他帮你们铺铺床。”

　　*

　　关于那些怪物的来源，没有人能说出个二三。好像某天睁开眼睛，它们就突兀地存在了。

　　溪边只记得那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很黑，无风也无雨。

　　他还在系着鞋带，悠闲地盘算着食堂哪个窗口的早餐好吃点的时候，季潇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把他喊到了校门口。

　　季潇的马尾松松垮垮，白大褂半旯着肩，一幅刚从人堆挤出来的样子。她就这个样子把溪边从学校拉回了家，不给他半分挣扎的机会。

　　出租车行到中途堵起了车。现在回忆起来，还能清晰地想起季潇焦急地望向窗外的长龙，神经质地咬指甲的画面。

　　*

　　“到了。”吉祥的声音打断了溪边的回想，所有的回忆暂停住。

　　吉祥敲门。

　　“吉祥！”欢快清脆的声音从门口面传来，门“啪嗒”打开，一个粉色的小身影冒出来，直接往吉祥长腿上一抱，软软的小脸贴着吉祥的裤子蹭。

　　“星星今天什么时候醒的呀？”吉祥弯腰把她抱起来。

　　粉团子两个小手扒在吉祥的脸上，甜甜地说：“吉利回家的时候，星星就已经醒了。”

　　“那星星醒了哭了没有呀？”吉祥一只手抱着她，另只手打开门让俩人进去，“这是我妹妹，吉星。”

　　吉星很坦诚，老实地回答：“吉利不在家，哭了。”然后张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望着溪边跟季潇。

　　吉祥哄她：“吉利今天有事去了，下次不会了”

　　小团子热乎乎的身体贴着他，大度说道：“没有事情。”

　　吉祥举着她软趴趴的手朝两人晃一晃，“叫哥哥姐姐。”

　　吉星听话地露出一口小白牙：“姐姐好！哥哥好！”

　　“星星好呀！”溪边捏着她的一根小指头，有模有样地握一握。

　　这是什么天使会面！
　　季潇一颗心简直都要化了。

　　“吉星，过来穿小围裙。”

　　溪边寻声望去，吉利穿着一件粉色的围裙，手里还拿着件粉色的小衣服。

　　冷淡的表情配上粉嫩的颜色，莫名有点萌。

　　“吉利是不是也很可爱？”吉祥笑眯眯地把吉星放到地上。

　　溪边不能再赞同地点点头。

　　季潇面瘫着一张娃娃脸，实则脸颊发热地看着吉利。
　　这里是天堂吗？好多天使啊妈妈。

　　吉星“哒哒哒”地跑到吉利身边，张开双臂等着吉利帮她套围裙。

　　吉利半蹲着，认真把她的小围裙系好，把人抱到了餐桌边的儿童餐椅上，对他们说：“吃饭吧。”

　　*

　　吃完饭，小吉星就被吉祥抱着去洗漱了。

　　吉利解开围裙，说：“走吧，你们住的地方就在隔壁区。”

　　整个周围都是住宿区，被简单粗暴地划成了三个小区域。

　　吉利带着他们七拐八拐，轻轻松松就拐到一栋楼前。

　　“到地方了，上去吧。”

　　“不...上去坐坐吗？”溪边的脑回路奇异地拐到了吉祥傍晚说的那句“铺铺床”。

　　吉利浅褐色的眼珠子盯着溪边看，看得溪边飘忽地移开眼睛。

　　“不用了，”吉利开口，“回去还要哄吉星睡觉。”

　　两人同他告别，站在楼下看着吉利走远后才上楼。

　　虽然在同一个楼里面，两人被分配的房间却在不同的楼层。

　　季潇舍不得地捏了好一会溪边的脸，才松开手，“去吧，洗完头发记得吹干再睡。”

　　溪边顶着被揉得泛红的脸，“好，你一会也别熬夜了，早点睡。”

　　送走季潇，溪边泡了一个热气氤氲的澡。

　　披着湿淋淋的头发，上床睡之前，想到季潇说的话，又苦着脸跑去浴室潦草地吹了一遍头发，摸着不太湿了，就放下了吹风机，开心地躺在软绵绵的床上，不消一会就昏昏甜甜的睡了过去。

　　今天的担惊受怕早在蒸发的水汽中一并消散了，明天是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不过他从来不去想那些让他烦的事情，再差的日子也过过去了，明天总归不会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