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未茗

1、又吵架了

　　某个周六，下午，5点一刻钟
　　房门从里面打开，蹲在门边等了好久的人下意识地抬起头。那人……俏皮的短发，一张俊秀的脸，黑亮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周悦反射性地想甩上门当什么也没看见，小狗的眼神越发的可怜起来……手失去了力道，门板僵在一边。
　　好像没人要的小狗……
　　……或者迷路的糕羊。
　　周悦撇撇嘴，呯地把门关上。
　　走，去买菜。
　　李雅阴郁的心情顿时开朗起来，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超市里，周悦在琳琅满目的生肉前面挑选。拿起一块猪排，又选了一盒鸡翅……
　　我想吃牛肉……
　　瞪了旁边怯生生开口的人一眼，周悦不理不睬地将猪排和鸡翅都放在购物篮里，走去选青菜。……李雅站着不走……等周悦把葱姜蒜都买齐了，一回头，那人还在肉柜前杵着不走。
　　撇撇嘴，走过去。今晚不吃，明天再吃。
　　李雅微微嘟起嘴……今晚先吃，明天再买猪排……
　　对恃……
　　又是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真像狗狗……
　　唔……不要揉啦，乱了……
　　还是没能控制住揉她头发的冲动……周悦悻悻地放下手，又挑了块牛肉去打称。李雅咧着嘴跟过去。
　　走在回来的路上，并肩。
　　吵架了？
　　嗯。李雅低头看着鞋子。
　　周悦就知道，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只要在吵架无家可归的时候才会想到她，这家伙还相当的没有出息，吵架了就会离家出走：你出来，身上带了什么？
　　眨巴着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周悦见怪不怪。什么都没带？
　　我、手机、还有钱。李雅指着自己的鼻头，然后从左边掏出手机，右口袋里摸出几十钱。钱还是打的剩的，她有点庆兴，自己身上还带着钱，不然连周悦家都到不了。
　　周悦吸了一口气……
　　这家伙，又是来白吃白住的。不过，这次还有点长进，至少没有打电话让她去给车费。
　　下回再吵架，不许来我家。
　　李雅装着没听到，乖顺地提着购物袋。
　　周悦其实也就说说，不指望她答应——答应也是口头答应，从不实现的。
　　记不得多少次了……也已经习惯了……这样一想，周悦一下就觉得很无力，回头还悄悄给苏然发了个信息，告知人在她这里，不用担心。
　　回到家，李雅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周悦在厨房做饭。
　　手机嘀嘀地响，一直有短信。
　　李雅微嘟着嘴回信息。
　　又赶我走，又假惺惺……我要是被狼叼走了，你哭都没眼泪。
　　上午争吵的场面又闪过眼前……
　　也许都不会哭……可以去找下个人了……比她更可爱比她更好的……李雅的心情又落到谷底……
　　客厅里能隐约听到厨房的动静，食物的味道，锅铲翻动的声音，透过玻璃门看到的穿着围裙身影……
　　自己真像米虫。
　　李雅放下手机，决定不理会那些争执的短信，走进厨房。
　　来得正好，青菜你炒。把锅铲一递，周悦端着汤走了，台上还放着一盘刚起锅的爆炒牛肉，色香味俱全。
　　等吃的时候，李雅就不觉得那牛肉香了……姜切得太细了，混着牛肉，挑都挑不出来，嚼在嘴里，挑战她味蕾的接受能力。
　　不知不觉就嘟起嘴了……周悦看在眼里，悄悄地别过头，挡着绷不住的笑意。明知道她不爱姜味，还故意把姜切得细细小小的……谁让她非吵着要吃牛肉……没家可归的人还敢这么挑嘴……
　　李雅郁闷地喝着汤，有一口没一口地扒着米饭，连青菜都不吃了。
　　怎么不吃牛肉啊？不是吵着非要吃吗？周悦努力调节着脸上的笑神经，危险地控制着脸部肌肉。
　　李雅哀怨地望着她。
　　……最终还是把姜挑得干干净净地让她吃。
　　这叫什么，自做孽。周悦认了。
　　晚上，接近午夜。
　　周悦端着玻璃杯在喝牛奶，眯着眼睛看那个在电脑前玩游戏玩得很亢奋叫了几次睡觉都挪不动屁股的人……像是个跟媳妇冷战无家可归的人么？
　　一点冷战的自觉也没有。
　　你……
　　我马上就睡。
　　周悦翻翻白眼。把杯子搁桌子上。等会把杯子洗了再睡。
　　哦。眼睛都没从屏幕上移开下。
　　半夜也不知道几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爬上床，这小子，这么晚，干吗不打通宵算了。周悦有点愤愤地想。身体柔顺地被某人搂进怀里，温暧袭来，意识逐渐模糊。
　　睡到自然醒。周悦慢慢醒来，没有意外地，被某人抱在怀里，她动了动。
　　李雅迷迷糊糊搂紧怀里的人，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本来就紧捱着的两张脸越靠越近……一只手困难地阻挡在中间。
　　呃？李雅没睁开眼，拨开挡在脸上的手，口里还说：小然，不要闹了……
　　周悦不想一起床就给自己惹不痛快，哼了哼地把头往后挪，奈何睡人家怀里，移动空间实在有限。嘴都快贴上脸了……李雅同学终于意识到怀里是谁了，唔了一声，把头靠上去了。嘟囔：还要睡……
　　你是猪啊。几点了还睡？
　　手在床头柜摸啊摸，终于摸到个闹钟,眯着眼睛看：才11点嘛,继续睡啦，外面多冷啊。
　　周悦想抗议，被那人一把搂进怀里，脸贴着她的胸部，柔软而温暖，周悦有些恍惚，等回过神来，耳边已经听着她规律的呼吸。在心里叹息，终于还是又睡了过去。
　　第三天是周一，已经不是个能赖床的日子了。
　　闹钟响过第一遍后，周悦轻手轻脚地从某人的怀里挣脱出来，洗漱后完，在衣橱里挑出两个人的衣物，漱洗完，换好衣服，已经过了15分钟，床上的人还睡得死沉。
　　一只冬天里特有的寒冰手毫不客气地伸进被窝……
　　啊……
　　周悦一脸无辜对视上李雅乍然惊醒的黑眸……
　　真是的，叫我就起来了啦，你的手冷死了，下次再敢摸我，我就咬你。李雅嘟嘟囔囔的，坐在床上醒了一会神，揉着凌乱的头发去换衣服。这个空档，周悦已经在脸上涂涂抹抹完毕，收拾提包准备走人了。她公司离得比较远，所以一向出门得早一些。
　　拿着。
　　满口泡沫的李雅不解地看着递过来的几张红票子。
　　你不用坐车不用吃饭吗？
　　哦，我还有钱啊。
　　就那几十块钱，给你吃餐饭都不够回来的路费了。
　　李雅吐吐舌头，被牙膏泡沫给呛了下，赶紧去漱口，含糊不清地说：够今天用的了。
　　周悦将钱往她口袋一放：行了，我赶时间，你不要跟我磨叽。我走了，记得买早餐吃。
　　拜拜，路上小心。
　　拜拜。
　　日子无声无息地过。
　　周悦继续早出晚归，偶尔在外面吃饭，大部分时间在家里做饭，当然，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要带多个拖油瓶——李雅。
　　周三的下午，李雅早早地把工作做完，在网上瞎逛，百无聊赖。手机在桌上畅快地响了起来，李雅茫然地对着手机屏幕上闪动的熟悉相片，这还是第一次在吵架的时候给她来电话。
　　喂。
　　……那边却没有人说话。
　　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浅浅的呼吸，良久无语。李雅心里一下酸楚起来。
　　喂……
　　……你什么时候回来？那边终于传来轻轻的声音。
　　李雅愣了一下，这算吵完架要和好了么？
　　那边叹了口气：你先回来吧，老住别人家里也不好，有什么事我们回来再说。
　　阿悦又不是别人。李雅从来就没有把周悦当别人看过，在她的心里周悦……呃，周悦不仅是学姐、朋友，更是家人，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最可靠最温暖的存在。她不是别人。李雅又重复了一遍。
　　那边几乎要无力起来：她不是别人我就是别人了？你回不回来？再不回来我们就真的没戏了！
　　哦。李雅应了一声：我下班就回去。
　　嗯，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反正我说不过你，可是我就不喜欢你跟他在一起。李雅赌气地说。
　　你……你是猪脑袋啊？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我真是被你气死了。那边几乎是吼出来的。
　　李雅下意识地缩缩肩膀，嘟嘟囔囔地说：普通到可以亲亲的朋友吗？
　　李雅！你再这么想我的话，你今晚不要回来了，回来也是惹我不痛快。
　　李雅沉默了。
　　电话那边等了十几秒，见她还是没有表态，气呼呼地把电话挂了。
　　李雅呆呆地握着手机，又惹她生气了。她几乎是懊恼地抱着头呻吟。
　　因为这件事吵了不少架……每回总是吵了好好了吵，那个男人，阴魂不散地梗在她们中间。李雅也想过不要在意，那是她工作上的需要，她正常的社交，不能这么小家子气，可每回看到他送她回家那种亲密的姿态她就捉狂。她不是信不过她……
　　当你很在意的一个人被人虎视眈眈你又不能发作不能宣告所有权的时候是最郁闷的，李雅现在就是处于这个状态，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了……李雅和苏然交往一年，同居半年，那个男人就一直存在着，他几乎是她们吵架的导火线。
　　我不是信不过你，我只是不痛快，为什么你就不能哄哄我呢？李雅黯然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