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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康定情歌 ...

  •   一点火星凭空出现,纸船慢慢地皱缩消弭,留下苍白的灰烬,被郑秋迟轻轻地吹走。

      扬起的烟尘又细又密,像是初春的雨,牛毛一样地下,带着少女不知名的感伤。

      “你们找到了吗?姜瑶的答案。”

      林逢点头。

      答案不在记忆里,而在她本身。

      郑秋迟,就是姜瑶给出的答案。

      “郑秋迟,下一次,你会写完你的故事吗?”

      她是怎么回答姜瑶的?

      她不记得了。

      可是姜瑶留下的手镯记下了她的回答。春姑捏紧手镯,耳边响起郑秋迟温柔的声音——

      “我没有见过星星,我出生的时候,外面的灯光就已经比星星要亮了。我不知道驼铃是什么样的声音,我不知道泰山是怎样险峻的高山,我没有去过戈壁,我不知道岩羊会不会舔食干涸的盐碱,我没有去过敦煌,我不知道飞天的飘带是狭窄还是宽阔。
      “可是书上说,驼铃声声会在我的灵魂深处作响。书上说,从泰山顶上向下望,不是云雾,而是遥远而神圣的梦想。书上说,草原上胡子拉碴的男人骑着骏马,苍鹰在他的头上飞翔,他会找到他心爱的女郎。
      “我没有去过那些地方,可我又觉得我是去过的。我被关在房间里,过着单调的生活,可在我的记忆里,我去过高山,见过大海,我遇见过很多的人,他们演绎着各自的故事,拥有着各自的自由。”
      “可是这一切,不是妈妈想要的。妈妈要你好好读书,读的,不是这些书。我也想学得好,让她高兴,可我总是做不到,我总是给不了她想要的,我总是忍不住去读那些闲书里的故事,我对不起她。连命都是她给的,我却连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

      陆天泽不知该作何感想,明明义愤填膺,可话到嘴边唯余一声叹息。人生中的难题不是桩桩件件都能找得到标准答案的,悲剧从不是一蹴而就。

      积重难返,覆水难收——

      “妈妈,这一次,我们不要做彼此的拖累了,好吗?”

      郑秋迟安静地站着,鬓边细碎的头发被仔仔细细地抿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十五岁该是什么样子呢?这或许没有标准答案。可陆天泽总是忘了她才十五岁,她总是笑着,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她表现出的快乐就像一场虚假的繁荣。

      就像曾经的自己。

      他听见林逢说:“我读了你的故事,你写苍鹰,写鲸落,写气势磅礴,也写烛火,写山花,写习以为常。有没有人说过,你非比寻常。”

      “有的,庞老师说过。你们见过的,在我记忆里。那个短发的,说话娇娇的,特别温柔的语文老师。” 郑秋迟抿着嘴笑起来,显然是想起了一些美好的回忆。

      林逢赞许:“她真是慧眼识珠。”

      “庞老师总是能发现别人最好的一面,我最喜欢她了。”谈起自己的语文老师,郑秋迟话就多了起来,语气里也终于有了她这个年龄本该有的天真活泼,她像只尾巴蓬松的松鼠,支棱着耳朵上的毛,满心欢喜地和朋友分享自己最爱吃的松子。

      陆天泽看着聊得开心的两人,眼神黯淡:“要是她活着就好了,到死她都在想自己没写完的故事。”

      春姑拍拍他的肩:“放宽心,见得多了,就能看开了。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下一次她会好好走的。”

      陆天泽叹气:“谁能说得清楚以后的事呢?下一次就不是她了,属于郑秋迟的故事永远都不会有结局了。”

      春姑看了他一眼:“你说话的样子倒更像林逢,不像你。”

      陆天泽好奇:“那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样子?”

      春姑摇摇头:“说不好,我太老了,体会不到了。”她烈焰一样的红发似乎永远不会褪色,蜿蜒着垂落,纤细的眼纹和她的眼尾一道向上飞扬着,时间在她身上走,她却毫不畏缩,依旧明艳得甚至于俗气。

      陆天泽笑了:“你不怕老,所以不会老的。你到了一百岁,还是个明艳的女人,信马由缰。”

      正说话间,刘弘掀开了帷幔。

      林逢转过头:“都快把你忘了,记完了?”

      刘弘没好气地飞过去一本册子:“说是你来,到头来还是我记。你看看,没问题就签个名吧。”

      春姑打趣道:“自从冥界出了工作日志,你们这群独行侠可都要找搭子了。要我说小陆就不错。”

      陆天泽一激灵:“什么不错啊,我蓬莱的!”

      郑秋迟默默地看着,他们和姜瑶说的一样,充满希望。

      春姑问她:“想去哪?”

      她回过神,红发的女人眉眼弯弯,晃荡着车钥匙:“我们可是神仙,你现在就是和我说要去宇宙看星星,我们都能替你办到。”

      “等天一亮我就要走了,对吗?”

      春姑点头。

      “听起来像是童话里的什么小公主一样。”郑秋迟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一个小小的梨涡,“要是能写下来就好了,多好玩的故事啊。”

      “所以,小公主,想好了吗?”

      “我想看杜鹃,茶马古道上的杜鹃。”

      春姑激动起来:“好远哦!可以坐绿皮火车吗!”

      郑秋迟两眼放光:“真的吗!”

      林逢扶额:“服了。好吧,开到幽灵车站,我们坐火车去。春姑你至于吗?你干脆住绿皮火车里得了。”

      春姑得意地撩了撩头发:“我已经提交申请了,过段时间我家就能接通幽灵专线。到时候,欢迎大家买票上车。”

      刘弘愣住:“那我做什么?”

      春姑耸肩:“当然是收拾屋子喽!”

      刘弘翻了个白眼,背过身去懒得理她。

      一上车,陆天泽忍不住问:“引路还能开车的吗?”

      林逢反问:“不然呢?徒步?”

      春姑解释道:“一般情况下快到目的地了才会下来走路,我们全年无休,随叫随到,已经很累了,少走两步不过分吧。而且幽灵列车内的时间流速比外界要慢很多,简直就是上班族摸鱼的天堂!我和老林外出的时候都喜欢搭列车,待在里面别提多快乐了”

      她调着音响,换了首欢快的圆舞曲。

      郑秋迟扒着前排的座位探出头:“这么厉害啊!我还从来没坐过绿皮火车呢!神仙也要上班吗?”

      “当然了。神仙还要吃饭睡觉买东西呢,除了活得长一点,睡得更少一点,工作更危险一点,好像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陆天泽咕哝:“听起来比普通上班族还惨。”

      春姑苦笑一声:“别提了,你看林逢到现在还得老黄瓜刷绿漆,装作你那辈的同期生再次入职呢!我一想到老林的悲惨遭遇,就感觉退休生活离我更远了。”

      郑秋迟心有戚戚:“永远无休吗?那也太惨了吧。我们高中生还有一天休息呢。”

      陆天泽从前排转过头:“你们学校还有休息日?我上高中的时候只有周日下午休息。我的妈呀,休息,说得好听,就是把住校的脏衣服带回家,晚上还要熬夜写作业,第二天一大早还得赶回学校,每个礼拜都活得手忙脚乱的。”

      郑秋迟认真反驳:“住校才好呢,不用每天晚上回家挨骂,还能上完晚自习和女孩子们一起走回寝室。”

      春姑插话:“早知道就把刘弘带上了,让他给你模拟个住校环境体验一下。”

      “那个扎着小辫儿的哥哥?”

      陆天泽小声逼逼:“我以为她会说,那个白眼翻得看不见眼白的哥哥。”

      林逢亲昵地敲了敲他的脑壳:“这话要是让他听见,非把你薅成个秃子。”

      “哈哈哈哈哈,然后你的头发就会变成他的辫子!” 春姑狂笑着补充。

      “啊?为什么?”陆天泽不明所以。

      林逢一本正经地解释:“哦,因为刘弘是个光头,他最宝贝的就是他的假发。”

      “那是假发?看着好真哦。”

      春姑不怀好意地怂恿:“不信的话下次你可以试着揪一下。”

      陆天泽才不上她的鬼当:“那还是您先做个示范吧。”

      这是鬼神的世界,他们身上也有着时间的流逝,有着和人类一样的喜怒哀乐,过着和人类相似的生活。他们也会为生计奔波,上班偷懒,喜欢音乐和绿皮火车。郑秋迟看着车窗外婆娑的树影,放空了自己,她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又好像没有忘记,偶尔闪回的一些记忆似乎再也不能在她的心底掀起波澜。

      “到啦,我们去买票吧!”春姑打开车门,向郑秋迟伸出了手。

      郑秋迟有些受宠若惊地伸出手握住了她,眼前的这个红发女人总是充满了活力,像跃动的火焰,把周围都炙烤出暖意。出乎意料的是,她竟有一双柔软而温暖的手,松松地握着,牵引自己向前。

      这多像幻想中母亲的手,可母亲只会攥着自己的手腕,试图把自己拖拽到她想去的地方。

      “你要是我妈妈就好了。”

      春姑回头,看着一脸落寞的郑秋迟,她半跪下来,抬头望着小姑娘:“我从前也不是个好母亲,没有人生下来就会做母亲的。只是等我意识到错了的时候,那些犯下的错误再也无法弥补了。”

      郑秋迟认真地看着她:“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当然那也会是一个不坏的母亲。母亲,不坏就够了。哪会有十全十美的人呢?”

      陆天泽拿着车票一路小跑过来,大呼小叫着招呼她们上车,林逢提着一个红色塑料袋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郑秋迟主动拉起春姑的手:“走吧,感觉像是去秋游呢!我还从来没有坐过绿皮火车呢!”

      幽灵列车呼啸而过,林逢给大家分发泡面和鱼皮花生。

      “引路也太辛苦了,我才体验第一天,就要和你们一起吃泡面。”陆天泽拆开红烧牛肉面的包装,“有热水吗?”

      春姑咬着塑料叉子,嘴里含糊不清:“在前面。普通列车有的这里都有。诶,怎么是酸菜?我也想吃牛肉的。”

      林逢头也没抬:“我随便给的,可以多给你一个卤蛋。”

      郑秋迟一边拆调料包一边看着他们吵闹,春姑问:“打热水,一块儿去吗?”

      郑秋迟点点头,春姑一只手虚虚地悬在她背后,以防她在摇晃的车厢里跌倒。

      林逢撑着头看旁边的陆天泽笨手笨脚地把叉子往盖子上戳,叉子滑不溜手,在盖子上疯狂劈叉,林逢甚至担心他手劲一大,把叉子给拗断了。

      “我来吧!”郑秋迟自告奋勇,换了个角度,趁叉子不注意把它戳进了盖子里。

      折腾了半天的陆天泽尴尬地挠了挠头:“那个,谢谢啊。”

      “没关系,我刚刚也戳不进,是姐姐帮我弄的。”郑秋迟朝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春姑咔吧咔吧地嚼着鱼皮花生,吃完了又伸手去够林逢的。

      林逢挑眉:“我记得我给了你三包,你是都倒嘴里了吗?”

      “吃你点怎么了?唧唧歪歪的!”

      郑秋迟把自己的零食推到春姑面前,一脸乖巧:“姐姐,我的给你。”

      “没事,你吃,他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吃不了这么硬的,我是在乐于助人。”

      这当然是句玩笑话,至少陆天泽是这么认为的。尽管注定了要做世仇,陆天泽也不得不承认,林逢当得起倾国倾城这样夸张的赞誉。

      陆天泽起了玩心,对着林逢的耳朵拖长了腔调:“老人家,您多大年纪了?”

      林逢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额头:“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陆天泽笑得贱兮兮的:“怕您耳背听不清啊!”

      郑秋迟嗦着鲜虾鱼板面,余光瞥见车窗外已经换了一番天地——寥落的星辰在天幕上闪烁,群山连绵,高低起伏,四野幽暗深邃,分不清陆地和湖泊。

      “你说的茶马古道主要有川藏、滇藏、甘青三路,我们现在坐的是川藏线,从雅安出发,进入康定,然后分成南、北两条支线。北线从康定向北,经道孚、炉霍、甘孜、德格、江达、抵达昌都,南线经雅江、理塘、巴塘、芒康、左贡到昌都,最后由昌都进藏。”林逢拿鱼皮花生在桌上排着一个个节点,指着其中一粒,“我们一会儿就要到康定了。”

      郑秋迟反应过来:“那个唱情歌的地方?”

      “是,那个唱情歌的地方。”春姑大声吩咐,“给我们放一首康定情歌。”

      车厢广播里随即传来熟悉的歌谣,月亮弯弯,照着李家姑娘的脸,她乌黑油亮的头发和珊瑚、松石、蜜蜡编在一起,红色的丝带随风上下翻飞。爱慕她的康巴汉子穿着花花绿绿滚边的袍子,带着毛皮的帽子,朝她高声唱着情歌,笑起来爽朗。呼啸的风吹红了他们的脸颊,吹响了身上的珠饰,吹起了远处的经幡,姑娘拉起汉子的手邀请他跳舞,她的辫子随着跳跃在空中散出均匀的扇面,火光映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映在她清澈的瞳仁里。

      郑秋迟听着歌,慢慢地笑起来,这就是爱情吗?

      “我的父母也是因为爱情在一起的吗?爸爸应该也给妈妈唱过情歌吧,在他们还没有结婚的时候。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开始互相讨厌了呢?”她头靠着车窗喃喃自语,呵出的气在玻璃上结出一片薄薄的水雾。

      春姑安抚地摸着她的头发:“不是所有婚姻都是因为爱情,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相伴一生的。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比我们想的要困难多了。”

      郑秋迟苦笑:“互相讨厌为什么还要将就呢?明明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还要用孩子作为借口捆绑着彼此互相折磨。这就是大人吗?我不明白。”

      陆天泽道:“我也不明白。是我的话就干脆一点,一刀两断。如果年少的心动逐渐变得面目可憎,那还不如放过彼此,给从前的爱情留最后一点体面。”

      春姑黯然:“说得容易。如果爱情能像加减法一样容易就好了。”

      “哪有那么多纠结,爱就爱,不爱就算了,人类总是会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可爱情一开始不就是我喜欢你吗?我爱你,你点头,那就是皆大欢喜,你如果摇头,那就算了,以后我会遇到比你更好的,没必要对你死心塌地。”林逢懒懒地靠着椅背,一双凤眼乜斜着,歪头对着陆天泽,“你说对不对?”

      陆天泽很捧场地连连点头。

      火车的鸣笛声在旷野上回荡。

      春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康定到了,下去看看还是接着走?”

      郑秋迟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心下释然:“就在这儿下吧,不走了。我想在唱情歌的地方等天亮。”

      陆天泽盯着窗外看了半天,突然“哎呀”一声:“天这么黑,怎么找杜鹃啊?”

      郑秋迟答道:“等天亮就有了。”

      “那不是只能看……”陆天泽卡住了。

      “看一眼,够了。”郑秋迟淡淡地替他说完,跟着春姑下了车。

      林逢从行李架上拿了条毯子给他:“披着,一会出去风大。”

      陆天泽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谁的?”

      “我的啊。我以前经常跑西南线,冥界干脆把这节车厢给我了,方便出差。这个是新拆的,估计会有点味道。”林逢又把毯子往陆天泽怀里推了推,“快拿着,一会吹着风头疼可别怪我。”

      陆天泽别别扭扭地兜头披着毯子,下车前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竟有一种披着头纱的错觉。

      呸,有这么重的头纱吗?

      他不耐烦地挥开在眼前荡来荡去的金色穗子,然后被康定热情的风抱了个满怀,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看!星星!”风里传来郑秋迟欣喜的声音。

      陆天泽拢着毯子仰头,漫天繁星闪烁,光在遥远的星际几经反射,行过幽暗与孤独,径直投射到另一个星球。

      这是属于星光的浪漫,也是属于人类的浪漫。

      从这里,就能仰望宇宙。

      我已经死了,走入轮回,一切都是未知数,属于我,属于郑秋迟的故事,就要结束了。

      郑秋迟想起姜瑶说,这群人会满足她的愿望,不论是当下的还是未来的——

      “我们会在这片星空下,获得真正的自由。”

      因为这也是姜瑶的愿望。

      春姑站在林逢身边,望着那个站在石块上的娇小身影,不禁感慨:“你当年也是这样吧?”

      林逢漫不经心:“不,比她个子高一点。”他的手点住自己眉心,生命在黑夜中悄悄地展露。

      黑夜淡去,晨光熹微,远处的杜鹃花连成了海,层层叠叠,艳丽而张扬地盛放。

      花开了。

      在秋天的清晨,杜鹃积蓄了一夜的力量只为她一个人开放。

      林逢走近郑秋迟,将腰牌贴到她的后背:“下一次,写完你的故事。”

      郑秋迟笑着点头,泪水含在眼眶,欲落不落:“知道了,我叫郑秋迟,想成为一个作家。”

      “我知道,我很喜欢你的名字,正是秋意晚来迟,一听就是作家的名字。”

      郑秋迟用力地挥手告别,她努力让自己笑得开心,她很喜欢这群神仙朋友,她不想她的朋友为她难过。

      我很高兴,在命运的终点,遇到了姜瑶,和你们。

      如果凡人的许愿有效,我希望姜瑶也能得偿所愿。不,她一定会得偿所愿。

      她的身影逐渐消散,初生的太阳照着杜鹃。

      请不要为一朵花的离去流泪,因为下一个春天她会回来。

      归程的列车上,陆天泽凑到林逢耳边,期期艾艾地开口:“那个,林逢,帮我个忙。”

      第二天,郑秋迟的账号更新了——

      “她突然听见铃铛作响,有山民牵着骡马唱着歌从远处走来。他说他唱的是满山盛开的杜鹃。

      “她决定学会这首歌,唱给家乡的杜鹃听。

      “等回去的时候,家门口的杜鹃花应该开了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康定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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