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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恶狗岭 ...

  •   宫燃拧眉看着阿圣,“你怎么又来了?不是不让你来医院吗?”

      阿圣还没说话,宫燃怀里的小鬼就又扑腾起来,哭闹不止,“我不扎针!我不扎针呜呜呜......奶奶奶奶!”

      颜澈也被折腾的一头汗,哄道:“小朋友听话,咱们已经打过麻药不疼了哈,宫燃,你别让他看!”

      宫燃赶紧把小鬼抱紧,眼睛给他捂上,小鬼突然杀猪一般惨嚎起来,小孩子的声音又尖又细,宫燃当即脑袋嗡的一声耳膜狂震,正恍惚间就见阿圣把一双血淋淋的大手摊在他眼前,“我手受伤了,来缝针。”

      宫燃瞪着眼睛,觉得自己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阿圣的两只手掌心又多了两条割痕,割痕几乎与昨天一模一样,整齐地横在手掌上。

      宫燃气得心如擂鼓,当即冲他怒吼道:“你他妈是煞笔吗!你自己割自己干什么?!”

      宫燃昨天给他缝伤口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那割痕又齐又直,深浅划一,根本不像与人打斗被伤,倒像是自己拿刀刻划,只不过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一闪就被他压了下去,他觉得那太荒谬了,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蠢这么极端,为了多黏他一会儿就对自己动刀子。

      阿圣被拆穿,失望地叹了口气,见宫燃生气了,还像往日那样和他撒娇讨饶,笑道:“自己割的也疼啊,你快帮我缝上。”

      宫燃咬着牙,气得都快笑出来了,这死鬼竟然学会了欺负他心软,不过也不怪人家掐着他这点蹬鼻子上脸,哪回不是他一夹着尾巴可怜巴巴,他自己就上赶着惯着,这是给人惯出毛病来了!

      “快点,我疼,”阿圣看着他催促道。

      “滚蛋!”宫燃瞪着他怒骂道,“滚去旁边诊室排队去!”

      可能是因为宫燃吼声太大,刚刚安静一点的小鬼被吓到了,又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开始蹬腿,等在外面的孩子奶奶也忍不住了,哽咽着进来看自己孙子。

      颜澈抬起头埋怨地看了宫燃一眼。

      宫燃一时羞愧不已,他竟然在诊疗室因为私事影响了工作,赶紧定下心来抱着小鬼耐心地抚拍哄劝。

      过了一会儿,小鬼终于在宫燃怀里安静了下来,宫燃满头汗地松了口气,就发现阿圣竟然还直直地站在旁边。

      宫燃压住火气,不耐烦地抬手往外指了指,“赶紧出去,其他诊室都空着。”

      “我不去。”

      宫燃拧眉抬眼,就见阿圣紧抿着唇,一脸倔强,“我不去别的医生那里,我要你给我缝。”

      宫燃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不高,但是话十分不客气,“你眼睛瞎啊?没看着我正忙着?”

      阿圣看着被宫燃紧抱在怀里的小男孩,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宫燃虽然没看懂,却也觉得不太对劲,微微侧身虚挡了一下,警惕地问他,“你要干什么?”

      阿圣看着宫燃的动作顿了一下,垂下眼睛,却依旧执拗,半晌道:“那我等你。”

      宫燃看着他垂下的两只手,还在滴滴答答地顺着手指往下淌血,气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这是让他惯出来个祖宗,他记得当年他对司川更好,也没见司川如此不懂事过。

      “滚滚滚滚滚!”宫燃耐心告罄,不客气道:“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的诊室,别让我再看见你,还有......”宫燃顿了一下,冲他伸出手,“把我家钥匙还给我,住了两天也够你过瘾了,我看你白天晚上都闲不住,不如回去再好好教教你的那些疯狗。”

      阿圣猛地抬眼。

      宫燃看了看扒在他身上,呜咽发抖不止的小孩儿,想了下还是抿唇问道:“你的狗怎么会攻击六岁大的孩子,是不是你纵许的?”

      阴间新清的狗没有噬魂的命令,是不会随意攻击人的,宫燃一直知道鬼圣是狞恶嗜血的魔,但是一直不愿意相信阿圣阴毒残忍,毫无人性。

      阿圣看着他不说话,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似乎是在掩盖情绪。

      下首正在忙的颜澈听到这里,也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看了噬魂一眼,到底惧怕,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又埋首工作起来。

      宫燃怕打扰颜澈工作,晃了晃伸出的手,催促道:“钥匙,快点。”

      过了好一会儿,一把钥匙放在宫燃的掌心里,宫燃看了看钥匙上的血迹,刚想再提醒他赶紧去隔壁缝伤口,怀里抱着的小孩因为宫燃的手拿开,看见颜澈给他腿上缝针,又哭了起来。

      宫燃赶紧把钥匙收起来,去哄这小孩儿,再抬头时阿圣已经不在诊疗室了。

      祖孙俩出了诊室,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宫燃去隔壁几间诊室看了看,见上白班的大夫都已经走了,只剩几个护士在那边整理器械。

      宫燃晚上回到家,黑白无常依旧在玄关摇着尾巴欢迎他,宫燃摸了摸它俩的头安抚,一进屋子却看到沙发上的抱枕居然被撕碎了一个,布皮和羽绒芯洒了满地都是。

      “啧!”宫燃回身指了指它们两个,两只狗也明白自己做了坏事,都背着飞机耳,趴在玄关埋头不动。

      宫燃一边收拾一边哼道:“和你们主子一个德行,招人喜欢起来就可人疼,惯坏了就开始作。”

      宫燃就这么把阿圣赶出去,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只是这狗东西行事有点太不可理喻,不给他点教训,指不定后面能干出什么掏心挖肝事情来。

      宫燃想起今天下午的事还是有点生气,晚上也没什么胃口,随便煮了碗面对付一口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宫燃进自己诊室前,又去隔壁几间依次问了问,老大夫们却都说昨天下午没见有年轻人过来缝手。

      宫燃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安,颜澈昨天目睹了俩人吵架的全过程,知道他为什么没精神,中午吃饭的时候安慰他道:“咱们魂体和人体不一样,他手上后面自己就能自愈,不用担心。”

      宫燃叹道:“等他自己长好那得多疼啊,况且他两只手都伤了,又不可能不动,那伤口一天不得裂八十回啊?”宫燃筷子都不往嘴里放了,有些出神地叨咕道:“冬天还这么冷......”

      颜澈看了宫燃两眼,想了想还是说道:“宫燃,你别一天想那些有的没的,在阴间咱们只管管好自己,闷头挣功德分,争取投个好胎,下一世才是咱们人生主场,阴间不过是轮回暂居的地方,那些人啊事啊的不用往心里去,”颜澈想了一下又说道,“迟早不是一路人。”

      宫燃垂下眼睛,点了点头。

      下午诊室依旧十分清闲,颜澈溜进诊疗室里要偷偷休息一会儿,宫燃刚帮他拉上帘子,就见好多日子不见的那个黄毛小流氓一瘸一拐地进来了。

      “呦,稀客,”宫燃调侃道。

      “嘿嘿嘿,小宫大夫下午好啊,这些日子不见,您气色又好了,”小黄毛一脸讨好,“咱们在下边都是越呆越干吧,您怎么还越来越水灵了?瞧瞧人家这死鬼当的,真是不一样......”

      小黄毛进来就一顿奉承,宫燃早习惯了他们这些小地痞的说话强调,也懒得理他。

      小黄毛看了看诊室里燃着的两台电暖炉,摘下挡在头上的破围巾,一股热气扑在脸上,叹道:“也怪不得,您这工作也遭不上我们的罪。”

      颜澈打着哈欠从帘子后头出来,略有些不高兴地问他,“你怎么又受伤了?最近不是警安司扫黑吗?你顶风作案啊!”

      小黄毛听颜澈这么问,顿时一脸紧张,“什么时候警安司扫黑?您哪里来的消息?”

      “没有吗?”颜澈奇怪道:“我看最近几天新清鬼坊太平的很啊,医院里都见不着你们了。”

      小黄毛“嗐”了一声,“那哪是警安司扫黑啊,那是恶鬼道强按着我们脑袋。”

      “为什么?”颜澈奇怪问道

      宫燃也竖起耳朵。

      “谁知道他们发什么疯?”小黄毛撇了撇嘴道:“兄弟们最近都快闲出屁来了,这不,我和几个兄弟上山去找獾子洞,不小心从山上摔了下来,脚脖子磕在石头上了,小颜医生,您快帮我看看,都见了骨头了。”

      “你知道恶鬼道的噬魂今天去哪里了吗?”宫燃突然出声问道。

      “啊?”小黄毛愣了下,说道:“今天在哪儿倒不知道,不过听兄弟们说,昨儿晚上那家伙不知道发什么邪风,领着几个恶鬼把隔壁街的万魂帮给灭了,就是前几日纵厉鬼闹事的那个。”

      小黄毛摇头感叹道:“你说这万魂帮可够倒霉的,刚起来的小帮派,恨不得每天都绕着恶鬼道走,还让那群玩意儿给盯上了,他们老大前儿还和我们大哥喝酒呢,这就被噬魂给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残祟都做不成,真世事无常啊唉。”

      宫燃和颜澈对视了一眼。

      “不过嘿嘿......”小黄毛得意地笑道:“那万魂帮蓄养了好几百个厉鬼,一个比一个不要命,据说这回咱们鬼圣大人竟也吃了亏了。”

      宫燃眉头紧蹙。

      晚上宫燃到家后,进屋就把黑白无常两只给牵了出来。

      “认路吧?找你们主子去。”

      黑白无常通人性,高兴地汪汪两声应和,便急不可耐地带着宫燃往外走。

      今天又下了一天的雪,宫燃带着两只狗也不好坐车,只好跟着他俩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路上靠两只腿来走。

      宫燃郁闷地打着手电筒,这时候也不知道该骂阿圣,还是该骂自己,半个多小时后,眼瞅着两只狗带着他越走越偏,周围都快没人家了,宫燃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喘着粗气,问他俩:“你们俩不会不认路吧?”

      白无常又“汪”了一声,似乎听他这么说十分不满。

      这时远处迎面开过来一辆军绿色吉普,强光灯刺得宫燃赶紧抬手把脸挡上,车子过去后,宫燃也重新站起身,“信你俩一回,走吧。”

      又过了半个小时,宫燃掐腰站在山下,无力地舔了舔嘴唇,问黑白无常,“恶鬼道没什么分房福利吗?好歹鬼圣大人也是他们二当家的,这咋还给撵到恶狗岭上来住了?”

      大半夜的,宫燃认命地跟着撒着欢儿往上癫跑的两只狗爬山头,恶狗岭名副其实,一上山就到处都是绿油油的眼睛,黑白无常边跑边兴奋地吠叫,也不知道是在和小伙伴们打招呼,还是警告它们不要攻击宫燃,总之,宫燃最后爬上山顶,也没一只狗出来阻挠。

      “宫燃!”

      “叫爹。”

      宫燃坐在地上都快累虚脱了,站都站不起来。

      阿圣几步迎了上来,蹲下身子急问道:“你怎么上山了?”

      “我找儿子。”宫燃气喘吁吁。

      阿圣把他扶起来,“快起来,山上冷你受不住。”

      宫燃被阿圣半拉半拽地领进一间山顶小屋。

      阿圣让他坐在床上,往屋子中央的火炉里又添了些木柴,宫燃坐在床上四处打量,这屋子是石头垒成的,屋内没做任何装饰,四周墙壁能看见裸石,石桌石床,只有一个柜子是木头做的。

      宫燃看了看身下坐着的石床,问他:“这石头床多难磨啊?你怎么不做个木头的?”

      阿圣看着他笑了笑,“我都在阴间上千年了,别说磨个石头床,就是磨个房子出来也容易。”

      “多硬啊......”宫燃摸了摸床上唯一铺着的一层单褥,又问,“山上环境太差了,怎么不住恶鬼道主宅里?”

      “我不喜欢和人住。”

      宫燃抬眼看他。

      阿圣咧嘴笑道,“除了你。”

      阿圣见宫燃一进来就一堆废话,就是不往昨天发生的事情上提,便先开口讨饶道:“你别生我的气了,我以后不去医院闹你了,我就是......”阿圣揉了揉鼻子,“白天也想和你在一块儿,又想不出别的办法。”

      宫燃翻起他的手,见伤口还在渗血,叹气道:“回去再说吧,我昨天下午......那小鬼给我哭得心烦意乱,”宫燃顿了下,想了想又说:“也不全怪那小鬼,我自己也脾气不好,我懂事起就缺爹少娘管教,说话不过脑子......”

      宫燃叹气,“行吧,我给你道歉。”

      宫燃总是不自觉地将阿圣和同样喜欢黏着他的司川作比,觉得阿圣不如司川懂事,行为诡谲偏激,一惯着就作妖,惹人厌烦。

      可他昨晚睡不着的时候才想明白,这俩人根本不能放在一起比,司川虽然生了病,但是从小就是万千宠爱,可对于阿圣,他活着的时候可能就没遇到过对他好,甚至是把他当人来看的人。

      这个世界每个人的命数和遭遇都不尽相同,可精神需求却是平等的,所有人都喜欢汲取温暖,就连他自己也一样,在萧瑟阴间,一边嫌弃阿圣缠他缠的紧,又一面享受阿圣对他的依赖和偏爱。

      晚上俩人回到红霞鬼苑已经是夜里一点多,宫燃都冻麻了,阿圣并不难哄,宫燃几句好话就活蹦乱跳,活像哈士奇附身。

      宫燃做在沙发上泡脚,认命地叹气,日后三只就三只吧,热闹。

      第二天一早,宫燃神清气爽地去了医院,刚在诊室里换上白大褂,就听护士过来说:“宫医生啊,刚王姐过来说,让你去趟院长办公室?”

      “院长?”

      宫燃和颜澈都被吓了一跳,他俩平时被科室主任叫的时候都不多,怎么院长突然叫人过去?

      宫燃不敢耽搁,迅速整理了一下仪容,和颜澈确认没问题了,才急急往院长办公室去。

      敲门后,里面很快有人应声。

      “进。”

      宫燃推门而入,进去却楞在当场,院长旁边竟然还坐着一人,是那个麟烨。

      院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花白头发,看着十分和善,见宫燃进来笑呵呵对麟烨说道:“这就是小宫医生啊,果然一表人才,没想到我们医院还有这样的青年才俊,我倒是舍不得了。”

      麟烨只轻轻弯了弯嘴唇,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宫燃。

      宫燃心里有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院长又笑着说道:“宫医生,麟司长要帮你调去京都第一鬼民医院,那头手续都给你办的差不多了,这里你签个字就行,一会儿我让秘书送去人事科。”

      宫燃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麟烨,麟烨也在回看他,只不过眼里已经没了上回的戾气和凌厉,站起身朝宫燃走过来,轻声道:“好了,不闹了,我们回家。”

      宫燃愿意惯着阿圣,可不会惯着他,当即也没管在屋子里的是院长还是棒槌,抬手朝门外指了指,“你要不要先随我去外面做个检查?”宫燃一脸认真地说道,“隔壁脑科,我让人给你拍个CT,我怀疑你脑回路是画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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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恶狗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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