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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野外(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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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湿哒哒的衣服总是难受,哪怕拧了水也难受,王知雨没有把所有衣服都套上,谢岑也识趣地没有摘下眼睛上的布条,还端坐在原地,背对着王知雨。
“谢岑,你坐过来烤火呗。”王知雨说道。
听到王知雨的邀请,谢岑终于转身,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谢岑踢到了一块石头,踉跄了一下,但习武之人的下盘怎会不稳,谢岑也只是踉跄了一步,便又站稳了,没有栽倒。
谢岑还真的摸索着坐到火堆旁边。
眼看柴火越烧越少,谢岑还蒙着眼,自然不知道,王知雨就只能自己去洞口折新的藤蔓。
雨还在下,藤蔓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
王知雨也知道湿的柴火不好烧,烧起来还会散发出呛人的浓烟。
可是王知雨又什么办法,大雨出不去,外面的柴火只会比洞口的藤蔓更湿。
折了一大把藤蔓,王知雨又被大雨淋得湿透。
一回生,两回熟,不必谢岑提醒,王知雨这回直接脱了衣服,把水都拧出来。
然后把枝条扔进火里。
“你刚才去哪儿了?”谢岑问道。
“哦,没事,”王知雨抹了抹脸上的水,又拿了一根枝条扔进火堆,“柴火没了,我去洞口折了一点。”
谢岑紧抿着嘴,眉头也紧锁,似乎有些不高兴:“柴火没了,你怎么不叫我?”
“你不是还蒙着眼睛吗?你摘了布条我可不放心,难道你要蒙着眼睛去啊。我没那么娇弱,这点藤蔓我还是有力气折的。”
说着,王知雨上手正了正谢岑有些歪的布条,还把谢岑紧锁的眉头抚平,然后满意地笑了笑。
有些冰凉的指腹拂过谢岑额头,折藤蔓的时候,王知雨估计又受凉了,谢岑抓住了王知雨的手腕,往温暖的地方凑去,说道:“你的手太冷了,快烤烤。下次柴火不够的时候,你叫我,我去,别再出去吹冷风和淋雨了。手还疼吗?”
之前王知雨的手心被缰绳勒得肿了老高,谢岑因着这个才不放心王知雨。
王知雨脸一热,谢岑是在撩她吗?
“好多了……你倒是松手啊,你的手也好冷,还说我,我要烤火了。”
闻言,谢岑松开了王知雨的手腕,又摸向了王知雨的掌心,按压。
“嘶。”
王知雨吃痛,忍不住叫出声。
谢岑说:“还说不疼?”
王知雨气愤地拍开谢岑的手:“我没说不疼啊,我只是说好多了,不碰就不疼,像你这么按,怎么可能不疼。”
王知雨起身,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谢岑的注意。
“去哪儿?外面下着雨呢?”谢岑也知道王知雨生气了。
“离你远点,你要是再发疯,就祸害不到我了,”王知雨说道,然后又低声嘀咕,“外面那么冷,我才不出去受罪呢。”
说着,王知雨又大了一个喷嚏。
王知雨把手靠近火堆,感受着火传来的暖意。
不一会儿,刚才放进去的湿柴终于散发出呛鼻的浓烟。
王知雨被浓烟呛得忍不住咳嗽起来,眼睛也熏得流出了眼泪。
谢岑也不例外,被熏得够呛。
“藤蔓都被雨淋湿了。”王知雨解释道。
她可不是故意的,冷和浓烟,她还是选择浓烟吧。
谢岑点点头:“我知道,不怪你。”
说完,谢岑又咳嗽了一声,拿袖子捂住了鼻子。
王知雨被烟熏得泪眼婆娑,忽然,泪光和浓烟中,王知雨看到了一条极速扭动的身影朝谢岑爬去。
那猩红的蛇信子,王知雨昨天可刚打过交道。
可谢岑还蒙着眼睛,他不知道!
“谢岑!”
王知雨尖叫着朝谢岑扑过去。
小蛇张开嘴,露出尖牙,一口咬在了王知雨的虎口。
“啊!”王知雨吃痛地喊了一声。
谢岑拉下眼罩,眼前瞬间回复清明,谢岑拿起手边的石头,手起石落,蛇直接被谢岑砸做了两段。
谢岑把王知雨的手拿起了,靠近火光仔细检查。
王知雨的虎口被蛇留下了两个圆圆的洞,洞口正往外渗血。
谢岑不假思索地低下头,含住了王知雨的伤口。
“你别,万一有毒呢!”那不就直接团灭了吗?
王知雨想抽回自己的手,可谢岑攥得紧紧的,王知雨压根动弹不得。
“那你扑过来的时候想着自己了吗?”谢岑反问王知雨,嘴上的动作不停。
谢岑没想到王知雨会这么奋不顾身地扑过来。
说着,谢岑已经吸出了一口血,吐在地上。
伤口和血都没有发黑,那蛇应该没毒。
现在也没有干净的布条和药,这伤口是没法帮她处理了。
谢岑稍稍放下心来,然后又板着脸看向王知雨:“你怎么想的?为什么扑过来,不要命了,昨晚不还很害怕蛇吗?”
昨晚还胆小得不敢自己走的人,这会儿倒是英勇得很。
谢岑咬牙:“有些蛇毒毒发很快,瞬息之间就会要了你的命。你就没想过自己会当场毒发身亡?”
“那就……”王知雨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也不知道。”
王知雨嗫嚅着:“你的眼睛是我蒙上的,你要是因为看不见蛇,被蛇咬了,我良心上会过不去。”
王知雨继续说道:“我就是觉得,我要是中毒了,你总能带我出去,可你要是中毒了,你那么重,我力气又小,我肯定拉不动你。”
谢岑一时语塞:“一堆歪理。”
“我哪儿说的不对了?你那么重,我可拖不动你,但你背我不是绰绰有余吗?”王知雨不服气,气愤地凑到谢岑身前。
谢岑斜了王知雨一眼,便快速地挪开视线:“不管什么时候,先顾好你自己……衣服穿好。”
谢岑捞了一把自己的袍子,直接把王知雨的身子盖住。
当初眼前这个姑娘找到他说不嫁,他还以为王知雨是个人精,现在看来竟是个舍己为人的天真小姑娘。
王知雨眼前的视线一黑。
王知雨把罩在头上的衣服扒拉下来,只见谢岑又自己把眼睛蒙上了。
谢岑意外地有些纯情啊。
王知雨不经意地笑笑,把谢岑的外袍裹在身上。
“不是你说的,不要穿着湿衣服吗?”王知雨嘟囔,手一指。
她的湿衣服还烤着呢。
谢岑的外袍在火堆旁烤了许久,已经干的差不多了,还带有火烤的余温,裹在身上暖暖的。
一阵冷风吹进来,夹杂着水汽,王知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谢岑问。
王知雨吸吸鼻子:“没事。”
王知雨用手摸摸额头,是烫的。
怎么又发烧了。
这个身体可真差劲啊。
王知雨脑袋昏昏沉沉的:“谢岑,你能不能让我靠着睡会儿?我好困。”
谢岑不说话,但是往王知雨的旁边坐了过去。
昏黄的火光中,王知雨看到了谢岑脸上的红晕。
谢岑这是害羞了吧。
王知雨无声地笑了,靠在谢岑的身上,闭上了眼睛。
男人的胃口总是比较大,白天本就吃的不多,看到被自己砸死的蛇,谢岑顿时又饿了。
“吃蛇肉吗?它咬了你一口,你把它吃了,就算报仇了。”谢岑说着,低头看向王知雨,发现王知雨已经睡死过去了。
谢岑无奈地叹气,拿手扶着王知雨的头,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
可指尖触及额头的时候,谢岑被王知雨额头的温度烫了一下。
谢岑又伸出手试了一下王知雨的额头,是真的烫,王知雨的脸此刻正泛着不自然的潮红,一看就是病了。
王知雨发烧了,难怪刚才说困。
“怎么这么娇气啊。”谢岑叹气。
谢岑蛇也不吃了,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铺了衣服,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王知雨安置在上面。
“别走。”王知雨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哭着扯住谢岑的衣角。
“你病了,我去给你弄点湿布降温。”谢岑试图和王知雨讲道理。
“不要。”生病的王知雨声音比平时还软,谢岑也不好意思吼一个病人,只能僵在原处。
没过一会儿,王知雨消停下来了,自己松开了谢岑的衣角。
谢岑才得了自由。
谢岑又从外袍撕下一块布,走到了洞口。
雨还在下,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天色暗,雨幕大,就连近处的树木都看不清。
冰凉的雨水润湿了布条。
谢岑拿着布条回到了王知雨的身边,谢岑把布条叠成长条,敷在王知雨的额头。
没一会儿,冰凉的布条都被王知雨的额头焐热了。
谢岑又去接雨水。
来来回回,谢岑给王知雨换了不下十次冷布条。
王知雨一动不动,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连刚才的胡话都不说了。
若不是王知雨还呼吸着,谢岑都要怀疑王知雨是不是死了。
谢岑不免有些慌了。
谢岑拍了自己一巴掌,呸,什么死不死的,他们肯定都能活着离开这里。
他们还没被找到,只是因为下雨了而已。
“谢岑,好冷啊。”王知雨又梦呓,身体微微打着冷颤。
“一会儿就不冷了。”谢岑揉搓着王知雨的手臂。
谢岑又往火堆里扔了柴火,烧湿柴火散发出的烟把谢岑熏得咳嗽。
谢岑把所有已经被烤干的衣服都裹在了王知雨的身上,自己却只穿了单薄的中衣。
谢岑把昏睡的王知雨抱在怀里,时不时探一探王知雨的温度。
可王知雨的温度就是降不下去,脸也越发的红,除了偶尔咳嗽一下,王知雨再没动静。
谢岑也没照顾过人,从来都是别人照顾他。除了给王知雨敷冷布条,谢岑再没有别的办法。
漫漫长夜,谢岑抱着王知雨不敢合眼。
第二天,谢岑是被吵醒的。
“找到了!”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走进山洞。
身旁的火堆熄灭了,只余下一堆灰扑扑的灰烬,外边天色已经大亮。
熬了大半夜的谢岑眼底全是红血丝。
“殿下,可算是找着您了!”谢岑的贴身太监徐公公老泪纵横。
徐公公从小便跟在谢岑的身边,与谢岑一般大的年纪。
谢岑没有理会徐公公,先看向了怀里的王知雨。
王知雨还没醒。
谢岑拿手探探王知雨的额头,她还是没有退烧,不过已经没有昨天那么烫了。
“雨停了吗?”谢岑问徐公公。
要是还没停,王知雨该怎么走?
“已经停了,殿下。”徐公公说道。
谢岑不多言,抱起王知雨:“好,那走吧。”
徐公公看了看眼睛满是红血丝的谢岑,上前伸出手:“恒王殿下,让奴才来吧。”
谢岑绕过徐公公,大步流星:“不必了,本王自己来……乱瞟的人,眼睛是不想要了吗?”
周围的人把压得更低,生怕自己遭殃。
“殿下,外头冷,您多披件衣服啊。”徐公公追了出来。
徐公公好容易才追上谢岑,给谢岑披上了一件披风。
谢岑说:“去叫太医,她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