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尘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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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那盆仙人掌？”不二怔住，用餐的手停了下来，原先挂在脸上的微笑随着这个问题慢慢冷却。
那盆仙人掌，不二当然记得，细心呵护了很久，随着不二的退部，不二将它送给了接替越前住在寺院的人家，不过，那个寺院，应该已经荒芜了吧，毕竟连越前自己，都不再提起那里，或者，那不能说是越前的家。
当时的心情，时隔多年，尘封多年，努力遗忘多年，还能随着这个问题重新作痛。
......
那天，他走到那边，看到有人在搬家，才知道这里不会再是越前家。
听说他是原先主人的朋友，主家客气的随便他参观，不过房间已经开始摆放新主人的家具，不二只在院子里看了一下。当年两个少年一起练习的网球场，已经被撤掉了，搬家的工人不停的往院子里放着花草。主人家可爱的女儿，跟这个温和笑着的哥哥解释着,“妈妈喜欢种花啊，以后我们会有个大花园，哥哥来玩哦。”
……
回到家里，弟弟裕太正收拾行李，高中他依然住宿，看着裕太将网球拍放进包里。
“裕太，打网球，还是为了打倒哥哥么？”
“当然，我一定会打倒你的。”
“如果，如果我不打球了呢？”
“白痴老哥，说什么呐，你的球打得那么好，就连那小鬼都说你厉害呢。对了老哥，越前在美国打得还不错么。”
“呵，裕太的语气有点高兴么~”
“哪里有。哼，不过小鬼的事情也不用我说，他当然会告诉你。”
越前的消息，当时还没有铺天盖地，如果不是重要赛事，平时也不能看到很多报道。不过昨晚越前输了，不二特地守候到夜半看到的结果，然后不由为屏幕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担心，然而，昨天到今天，越前没有给不二发过只言片语。
不二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越前在青学的正式比赛，未尝一次败绩。他是听说过手冢胜过他，但是越前最终还是重新赢了回来，所以，在越前初遇失败的这场，就连不二，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更何况，还隔着时间空间的差异，所以，一早才会走到了越前以前居住的地方。
那个地方也不能带来任何帮助，反而让不二忽然明白了一些。
其实他本可以象任何一个学长做的那样，发个短信，简单鼓励一句，为什么会觉得为难？为什么有意无意的避开和越前的比赛？为什么，会在越前走之前读那封信，带着期许？
越前的人气在青学得到全国冠军后到了顶点，而他在青学国中部找不到对手，所以，作为学长的不二他们也会经常邀越前前来练习。练习完了，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习惯，总是由不二送他回去，所以，有天在越前的脚边掉落一个粉红色的信封时，正好只有不二捡了起来。
“呐，越前，人家的心意哦，你怎么随便放？”不用看也知道，女生送的情书，关于这个，不二自己也经常收获不少。
“不二学长帮我扔了吧。”越前头也不抬的整理着自己的背包。
“这么精致的信封，嗯，细腻的笔画，一定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呢。”不二已经收拾完毕，所以无聊的开始看信封。
“不二学长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好了。”
“呵，越前好冷淡哦。”既然转送不二了，那打开看看也无妨，谁让不二忽然有了兴趣呢。
果然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不二还没看过这么古典版的情书：
“……君若月，星无约，吾愿化萤，微末之毫，漆夜长伴……”
“不二学长你在说什么？”不二抑扬顿挫地读了一段，越前根本就听不懂，只是因为不二好听的朗诵有了点好奇。
“呵，小姑娘可用错方式了，越前的国文——，哎。”
“哼，会说就可以了。”越前瞪了不二一眼，却因他更加明显的笑意而挑衅，“是么，我又用不上。臭老头说，下学期就该去美国读了。”
“是这样吗？”不二云淡风轻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其实越前肯定是会走的，去年赛季越前也离开过，但是在似乎适应了高中生活的现在，却有点不适应小学弟的离开，唉，以后看不见这双气鼓鼓的金色猫瞳，会很怀念的呢。
“也差不多是时候去看一看了。”越前并没有察觉不二的微变，倒因说起外面的世界而两眼晶亮起来，“去年的时候那几个不错的对手，不知道今年能不能遇上。”然后，“不二学长，和我比一场吧？”
能引起越前璀璨目光的只有网球么？看着眼前少年炙热的邀约，不二只是笑着摇头，“呐，今天不行，练习已经结束了呢，走吧，天色不早了。”
“呒，又是这样。”越前真是不甘，但这个微笑的学长却有温柔的坚定，知道今天又不可能了，越前捞起背包准备出发，转头看不二依然捏着信纸，有点着脑地抗议，“反正不懂，扔了吧。”
多情总被无情恼。不二脑海中浮出这么一句话，然后被自己逗笑了，越前这么小，满脑子只有网球，哪里懂这些多情无情的事呢。可惜了，这信古文用得不错，就是太曲折的少女情怀，满纸幽兰，不料却遇到个不识货的，呵。
“不二学长快点啊。”越前已经推开门，五月的夕阳斜射进更衣室，带来明媚春天满目翠绿，空气中也随风溢满和光花香。
不二折起信纸，看到了粉色的信笺背后，女孩小心翼翼的另一份心意，一朵简笔的蔷薇，蓝色字迹羞涩勇敢：“春光正好，每年五月蔷薇花信，能否与君共赏？”
蔷薇花开的日子呵。喜欢摄影的不二当然是喜欢自然风光的，为女孩这暧昧的表达会心一笑，不由轻轻读了一遍。
越前听到不二用低低地柔和的声音说了些什么，转过来却看见他对着信纸微微一笑，不二学长好像特别喜欢这封信么，那些女生的无聊玩意，真是讨厌。
“不二学长，你说什么？”越前加大声音，再次觉得，不二学长的笑真是讨厌。
不二已经收起了信纸，本来没准备回答，可看越前不耐的样子，忽然起了别样心境，张开眼，笑如春光和熙，慢慢地重复了一遍，“每年五月，蔷薇花信，能否与君共赏？”
“……”这句话其实越前听懂了，在学长专注的笑容里，越前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什么嘛——”
“越前听不懂么？蔷薇花开了，你愿意一起——”
“不二学长还差得远呢。”越前大声打断不二的话，不知为何有点狼狈，转过身嘀咕，“什么嘛，花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打球。”
……
原来，那是自己的真实心意。但，错过了追问越前的答案。或者，问了又如何？青学，只是越前历练的一部分，等有了新的天地，有了新的对手，这里的一切，就会被时间淹没，就如越前家的那个网球场，将会种满和网球无关的花草。
裕太收拾完，告别哥哥，赶去学校了。
不二打开电脑，依旧没有越前的邮件，点了写信，只是平时能就越前的比赛洋洋洒洒写上长篇大论的那些劲头，一点没有了。
不二周助对于越前龙马来说，是什么？是一个可以讨论网球的学长，是一个打平过一次的对手，除此之外呢?
就在明白希望自己不单单是学长，是对手的这个时刻，却连这些都做不到了。越前输了，那么他此刻记得最牢的，就是让他输的那个人吧。而输了的这个时刻，越前也不想告诉学长，因为，学长也无能为力。
“越前：注意休息哦。^_^”
看着邮件发送，全身的力气也随着发送完毕，而窗台上，指定是属于越前的那盆仙人掌，张牙舞爪伸出的尖刺，让不二的靠近成为不可能。隔阂在两人中间的，是一个太平洋，是白天黑夜的颠倒，还有，植物不闻喜乐的本体。
不二喜欢越前，可对方却不会明白，不单单是学长，不单单是朋友，能象那个女孩子一样，光明正大地表达爱慕，提出邀约。呵，不过，结果应该是相同的吧，眼里只有网球的越前，一样都会无视，或者，更厌恶，毕竟，不是正常的感情。
十六岁的少年，有勇气承认自己的感情，但却不知如何把握。
日子还是要过。
不二把那天的想法忘却，重新演绎回那个对任何人都微笑的温和学长。
不二保持着一个月给越前发送一次邮件的习惯，越前有时会回，一堆的英文说明他赢了球，简单的还差得远呢，说明最近有所不顺。不过这样的小孩当然不会做那种促个问过学长好不好的事，也不会写很挂念日本，很挂念学长的的句子。圣诞夜的时候，所有正选一起寄了份礼物祝他生日快乐，收到的回复都是一致的，谢谢。新年的时候越前简短地说了句准备换个俱乐部，然后又是一段时间的安静。其实不二完全可以打个电话或者什么的，但是，不停告诫自己保持学长的态度，反而使得做任何事都有点犹豫。当然还是能从菊丸那里得到一些消息，菊丸向来不会隐瞒他和越前的电话，当然大声地责怪小不点太忙也毫不犹豫。
扮演自己，也不能完美，还好不二的变化是细微的，细微到很久很久以后，方有菊丸摸着脑袋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不二——，刚刚那球，他是故意让给我的么，嘻，我好像很久没有被罚乾汁了。”
仰头喝着乾汁的不二，神态中有着漫不经心。网球，也不能带给不二任何热情了。
“不二。”
“嗯？手冢？”
“你可以休息几天。”
不二低头，看看手里的球拍，然后轻笑，“手冢也这么认为啊。”点点头，“好，我请几天假。那么，拜托了。”
空下来的时间更难过，生活被网球占据太多，当真的不打球的时候，思念就如初春的新绿，一点点冒出来，忽然一夜之间，已经是绿色满园，思念泛滥。
可是，却不能诉说。
越前离开第十个月，又是一年五月。
拿了相机，随意乱走，不经意间又绕到寺院前。主人家的小女儿认出了这个温和的哥哥，笑着让他进来看他们已经完成的花园，层层叠叠的花草，在春光里争艳，种上花，其实也很有趣呢。
不二凝神给动人的花留影，不知不觉就忘了时间。主人家的小女儿跟前跟后，银铃笑声也带给不二很多欢乐，于是转过来拍小女孩和粉蝶嬉戏。孩子的无忧无虑感染了不二，让他的笑容也重沐春风。
“呵，哥哥笑得真好看。”童言童语，“妈妈说，微笑是上天的礼物，哥哥一定是上天最喜欢的人。”
“嗯，美奈子才是上天给我们的最好礼物呢，我们都喜欢你啊。”
不二终是下了决心，在五月结束的时候，提出了退部。
“赛季刚刚开始——”
“手冢，我不想再打网球了。”
“可以问——”
“我个人的原因，我没有你们那么热爱网球，你，和越前。”
“不是队友，还是朋友。”手冢向不二伸出手，也许一开始没有觉察不二的变化，但是当如释重负的微笑显露在不二脸上时，知道唯有友谊，才是最好的回答。
“呐。谢谢，手冢。”握手，和过去告别。
将越前的仙人掌送给了小女孩，和网球无关的话题，越前从来没有在邮件中提起过，所以不二应该有处置它的权利，随着蔷薇花谢去，爱的思念，也就此尘封。
……
“是，我的那盆仙人掌。”长大成人的越前坚定地讨要属于他的东西。
“这么久，我都不记得了。”
“不二学长。”
“呵，对了，有个女孩子很喜欢，所以，我送给了她，放心好了，她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不二学长，那是我的，你居然送给了另一女人！”
不二蹙眉，我没有用错词吧？女孩子，怎么在越前嘴里就变成了女人？哦，也对，这么多年小女孩也该长成少女了。
“好吧，是我的错。不过，后来他们搬家了，所以，要回来也是不可能了。”不二环顾四周，当年他离开东京的时候，把剩下的托付给了家人，其实仙人掌很好养，房内依然有着几盆当年的，“越前，那盆就是当年一起种的呢，你看，已经长成小树林了，要不这盆算你的？”
“不要。”越前有点莫名的气恼，早上因为是学长做的合口的早餐也变的有点变味，看不二重又笑得不以为意的样子，越前更食不只味。
“呃，这个我们一会再讨论。越前，快一点吧，现在都快到第一节课时间了。”答应幸村时本来指望能赶上他们的晨炼，现在，能赶上上午就不错了。原因当然是越前，这么大的人居然还象当年一样赖床，还好，用当年的办法，做一堆好吃的，还是能把越前从床上哄起来。
“那一点都不重要。”
“精市数落起人来很，哎，很可怕呐。”昨天因为车坏而耽搁，幸村和不二整整说了一路，虽然和幸村吵架也挺有趣，可是很费神啊。
“那是不二学长的事。”
话音刚落，不二的手机就响了，看着号码不二苦笑，“精市，早。”
“乐不思蜀？”
“没有没有，这就过来了。”
“哦——，我想，我还是来接你比较好，所以，你等着吧。”
“精市，哎，不用吧。”那头没有给余地，直接挂上了电话。
越前看着不二讲电话，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所以等不二讲完，无视不二的催促，伸手将不二的手机拿过来，输上自己的号码，顺便也给自己的手机记录下不二的，一切弄完，方得意的一笑，“嗯，差不多了。”
“越前，”
“嗯？”
“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没有变啊。”还是当年那个拽拽不讲理的小屁孩。
“不二学长，也还那么狡猾。”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尘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