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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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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菜馆的包厢外,引路的服务员还没来得及敲门,包厢里就传出君仁的微弱的声音,服务员听不到君仁的声音,但站在门外的祈伯仁都能听得非常清楚。
“妈,今天我只想和丹增上师他们好好吃顿午饭,一会关于案子的事情,请您不要在他们面前提。”君仁的语气里充满疲倦。
君母尖锐的声音一下响起说:“好好吃顿饭?小仁现在可不是好好吃顿午饭的时候!你忘记你的律师刘伯伯的话了?如果小桃她一天不出现,你都是嫌疑犯。酒店房间里那具尸体,鉴定过后确认已经高度腐烂,现场还有所谓的蛊坛,这些都不是你能处理得了的。你没听到宇文家那小子恐吓你的话吗!你既然是因为祈家那女孩,才惹上这些麻烦。她们祈家有顾法基,还有那丹增上师……”
祈伯仁止住服务员的动作,示意她不用再留在这里,他们自己敲门进去就可以了。站在罗布轮椅旁边的祈青儿,虽然外表变成了小孩子,但内里依旧是个成年人。听到君母的话,不用进去问可清楚,她也知道话里那祈家女孩指的是她。
她努力的不断回想,到底自己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君仁的男人,但是想得大脑发疼,还是想不起来这个叫君仁的人到底是谁。坐在轮椅上的罗布见到祈青儿眉头紧皱的样子,不觉心疼得伸手去拉住祈青儿小声道:“青儿,不要勉强自己。”
罗布知道以祈青儿的性格,现在如果不帮君仁一把,等以后祈青儿恢复了记忆,她一定会很自责。所以君仁这件事情,他们肯定不能放着不管,罗布不知道自己担心祈青儿的样子,已经完全落到自己徒弟祈伯仁的眼里,更不知道祈伯仁内心的真实想法。
主人们都各怀心事,这顿饭当然吃得不尽兴,告别时罗布单独将君仁叫到一边,将事情的大概问了一遍。原来银利酒店出事的那间客房,原本住着的是君仁的前妻杨桃。据杨桃在国内的亲戚说,她是为了见君仁,才专门从国外回来的。而事实上,杨桃是宇文耀一起回国的。她和宇文耀是朋友,那串佛珠也是她劝宇文耀送回来的。几天前,君仁曾经去过酒店见过杨桃,那以后便没再见过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警方居然在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在酒店的监视录像里,查到一个很像君仁的人进入杨桃的房间。
那具在杨桃房间里的尸体,已经被法医证明是具男性尸体,也就说他不可能是杨桃本人。只是如果他不是杨桃,那他又是谁,杨桃到底去了哪里?还有个更惊人的疑点是,那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根据法医判断起码已经死了半个月以上。那时候杨桃还在国外,甚至连回国的决定也没有。这些种种都预示着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些情况都是君仁通过人脉,从警察内部获悉的。对他来说洗刷自己的嫌疑,现在其实没有被放在首位,他现在最迫切想弄明白的是,杨桃她到底去了哪里?她现在会不会有危险,因为事情的诡异,他的母亲认为这并不是人所能做到的。昨晚从警察局回去以后,君母一再要求君仁去请罗布帮忙。顾法基是祈家的人,在这件事上未必肯帮忙,那宇文耀现在更是视君仁为仇敌,更不可能帮忙,剩下的人选也就是罗布了。
罗布听完,坐在轮椅上抬头对君仁说:“或许我能帮到你的,不过你得设法让我进去现场看一看。”
君仁诧异的低头看着罗布,他没想到罗布如此轻易就答应帮自己。要知道插手这件事情,罗布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之前罗布一再的帮忙,那是冲着自己找寻多年的徒弟祈伯仁。现在他又为什么要帮自己?
罗布的轮椅就在窗台边,他不是没看出来君仁心中的疑问,不过他不想开口解释什么,就在他们各自沉默间,一道小人影从门外偷偷的猫了进来,罗布眉目带笑的看着那小人说:“青儿是不是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
被自己师父一下说穿,祈青儿顿时不好意思的站在门边,把手放到身后,低头看着自己一边脚跟,罗布和君仁都见不得她这委屈样,几乎同时开口道:“我们这就出去。”
祈青儿得了这句话,欢天喜地的奔到罗布的轮椅旁边,看着罗布便说:“那让青儿来推师父出去吧。”
罗布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君仁看着这一大一小,亲亲热热的走在自己前面,心底那股妒忌一下漫溢出来。他不是不知道祈青儿这时候没了记忆,只记得和她最后在一起的罗布,但那妒忌仍旧不受控的冲破他给自己做的心理设防。
他们三个人出了包厢后,原本等在外面的人全都迎了上来,君母将君仁拉到一边就低声问他,在包厢里和罗布谈得怎么样。罗布带着祈青儿他们就先行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祈青儿坐在祈伯仁与罗布中间,不断张口打着哈欠。罗布见她发困的样子,不舍的拍了拍她的头说:“青儿如果累了,就靠着师父睡一会,等回到家里,师父在叫青儿起来。”
已经睡眼朦胧的祈青儿,听话的靠到罗布怀里,一下便堕入了梦乡。在前面开车的扎西,在后视镜里看着后排这一幕,心里暗暗吃惊。他十几岁起就跟在罗布身边,罗布虽然为人和善,但因为身份的原因,一直隐隐和身边的人带了段距离。那是因为罗布虽然身躯很年轻,但精神世界里已经是个上几百岁的老人。他们这些人对他来说,全是些孩子,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罗布会不知不觉的带上长辈的态度。
扎西从来没见过罗布对谁,好象这两天来对祈青儿这般亲近,这点可能就连罗布本人都没有发现。这恰恰是扎西最担心的,如果说罗布对祈伯仁有着数百年的责任,那对祈青儿这位,祈伯仁今生才出现的姐姐,罗布又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车里四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其中最轻松的当数祈青儿,她已经靠在罗布的怀里,做着甜甜的美梦,而罗布正在想着君仁的案子,祈伯仁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身旁两个靠在一起的人。
“师父,我想将姐姐先送回家里去。”祈伯仁突然出声道。
对于这个提议,老实说罗布是非常惊讶的,明明前天才说怕家里人知道,现在又说想将祈青儿送回家,罗布有些想不明白自己这徒弟心里是怎么想的。
“送回去的话,会不会吓到你的父母?”罗布有点迟疑道。
“师父不是已经答应君仁要帮他的忙了吗?师父你的脚不方便,如果一直让姐姐跟在我们身边,到时候一旦遇到危险,我们可能全都自顾不暇,姐姐的安全到时候谁来保证。”祈伯仁这话说得是咄咄逼人。不过罗布在意的是祈青儿的安全,反而觉得自己徒弟说得很有道理。
“伯仁,那我们先送你姐姐回家吧。我和你们一起去,你们父母那边由我来帮你们解释。”罗布拿定主意道。
原本靠在他怀里的祈青儿,这时毫无预兆的睁开眼睛道:“师父是不是又准备将青儿丢掉,又要让青儿孤零零的等师父几百年!”
罗布低头看着祈青儿眼角滑落的泪水,心里没由来的慌了起来道:“没有,不是的。师父……师父只是想把你送回你父母的家里。这几天……”
祈青儿拉住罗布的衣领,大声质问道:“你骗了我一世又一世,你以为今生我还会相信你吗!”
眼看祈青儿就要发狂,罗布当机立断命令扎西道:“把车靠到一旁路边,你们两个立刻给我下车!”
扎西不敢迟疑,马上照罗布说的去做。车子靠到路边后,扎西马上推开车门往外跑,坐在罗布他们旁边的祈伯仁却不愿走。罗布伸手就去推他道:“走,你还不快走,你姐姐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车外的扎西,这时也跑过来,拉开车门把祈伯仁整个人硬生生的拖出车外,等他们两个人离开车厢,车子一下被一团黑雾包裹起来,车里不断传出罗布的诵经声。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黑雾逐渐散去,坐在后排的罗布怀里抱着的已经不再是小祈青儿。
罗布把自己的外套盖在祈青儿不着片屡的身上,之前祈青儿穿的童装,已经变成了碎片,罗布被祈伯仁看得脸颊绯红道:“伯仁你别误会,我……师父不是……”
祈伯仁伸手就解下自己的外套,钻进车里脸色铁青道:“我知道,不过师父,既然你能用等身咒将树妖的诅咒解除,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用?”
罗布被祈伯仁问得无言以对,为什么自己明知道,自己能为祈青儿解开树妖的诅咒,为什么之前自己没有用呢?因为太过冒险?因为自己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还是因为……他知道或许这会是他与祈青儿紧剩的和平时光。一旦祈青儿恢复成人,那作为守护者的她,与身为祈伯仁师父的自己,那将是完全对立的存在。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自己对祈青儿的关心,似乎已经超出了某个限度。罗布虽然内心已经想过这么多,脸上却一直还是淡淡的。他将祈青儿身上盖着的外套拉好,收敛起情绪,抬头平静的对祈伯仁说:“我们送你姐姐回家吧。”
他们停车的地方,其实是在一片不算热闹的街道上,虽然这样但是来往的人群,已经开始抱怨他们随便把车停在路边,阻塞交通。扎西进到车后,根本不敢看后面,坐在后排的两个男人,一个脸色铁青,一个虽然表面平静,当时眼底仍旧藏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
之前因为有顾法基帮他们撒谎,祈家父母还以为他们姐弟是回了本家。父母两人依旧是干嘛的干嘛去,所以祈伯仁将姐姐抱回家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等他将姐姐放在房间里安置好出来,罗布正坐在自己的轮椅上打量着祈家的大厅。
“师父,可能我暂时不能过你那边了。君仁的事情,请师父到时候让师兄联系我,不知道这样可以吗?”祈伯仁站在房间通往大厅的入口处问。
罗布回头看着一半身子留在阴影里的祈伯仁,浅笑着摇头道:“你应该好好继续自己的学业,或者留在家里照顾你的姐姐和父母。君仁的事情,师父会处理的。”
祈伯仁皱起眉头不认同的说:“君仁这事情很蹊跷,那杨桃是和宇文耀一起回来的。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怎么运进酒店,又不被人发现。我怀疑这次的事情与宇文家族也有关联,我不放心师父你一个人去应付。”
罗布望着关心自己的徒弟,不觉得嘴角含笑,就想开声宽慰祈伯仁,但他还没出声,祈伯仁身后就有人开声道:“师父?什么师父?弟弟你在说什么!”
看着从祈伯仁后走出来的祈青儿,果然她看自己的目光,已经没了过去两天里,那对自己全然的信任与依赖。罗布觉得心头闪过一阵失落。
那头的祈青儿已经完全没了变小后的记忆,也不明白罗布的心情,她只知道自己的弟弟居然叫罗布师父,那不是说罗布不知用什么办法将自己弟弟拐走了吗!她当即黑下脸道:“丹增上师,我想我们祈家已经一再的向你表明,我们家不欢迎你。还请你立刻离开。”
祈伯仁没想到祈青儿会醒得那么快,这时见她走了出来,知道这时候如果他帮罗布说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所以马上开口道:“罗布你还是先回去吧。”
罗布默默点了下头,让扎西推自己离开祈家。等罗布离开以后,祈青儿暴跳如雷道:“祈伯仁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你会叫他师父!”
祈伯仁看着祈青儿眉头紧皱,好一会才开声说:“你这样讨厌他的话,那我就放心了。”说完他转身就走回自己的房间,祈青儿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弟弟的背影,她觉得自己的弟弟,今天的表现非常奇怪,根本不想过去二十多年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