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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part10 ...

  •   “马步扎稳,背打直,气沉丹田。”张奕爻伸手拨了拨官哥儿小小的手臂,冷声道:“手臂举平。”

      天空灰蒙蒙的尚未大亮,官哥儿已经被父亲抓起来扎了快一个时辰的马步了,他举着已经在发抖的手臂,紧咬着嘴唇不肯跟父亲服软。

      昨晚是他信誓旦旦的说要跟着父亲学习的,之前和父亲出去打猎时他见识过父亲的本领,在森林里来去自如,身若游龙,整个人宛若森林的主人一般,令人心生羡慕。

      官哥儿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他觉得父亲很厉害很厉害,但心底却并非是因为崇拜父亲的本领而想要跟他学习,就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他一样,不断地告诫他快学习,快没时间了。

      张奕爻坐在官哥儿身后,望着眼前倔强着不肯服软的小糯米团子,眸色微沉。

      快没时间了。

      他掸了掸从树上落下来的细碎枝叶,小猞猁随着张奕爻的动作跟着起身,略带威胁的对着他低吼了一声。

      “吼我也没用。”张奕爻正眼都没落在小猞猁身上,随手扔了块肉干过去,语气淡淡的说道:“你宠的小家伙自己要求的,昨晚你又不是没听到。”

      “大花我可以的!”小糯米团子憋着气,好不容易从腹腔喊出来一句话,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落在了地上。

      小猞猁叼起肉干,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朝着官哥儿哼哼了两声,随后甩甩尾巴卧在他身侧不动了。

      替他求情还不领情,它再也不帮他了。

      张奕爻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比起心疼,让他活下去才是最紧要的事情,他掐着时间,在太阳越过地平线露出第一抹阳光的时间对官哥儿喊了停。

      官哥儿听到父亲的话,卸了浑身的劲儿,脚下一软就跌了下去,好在小猞猁眼疾手快,用身子拦下了官哥儿向后倒的动作,官哥儿靠在大花身上,懒洋洋的根本不想动弹。

      白玛好似早就知道了院内的动静,在父子俩歇下来的功夫里从卧房出来。

      “阿妈,早~”官哥儿看到白玛,喜滋滋的扬起手朝她挥了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官哥儿好好跟着父亲练习。”白玛笑了笑,转身进了厨房。

      官哥儿点点头,不疑有他,提起劲从小猞猁身上起来又跟着张奕爻步入了新一轮的扎马步里。

      白玛靠在门边看着努力扎着马步的孩子,扶着门扉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眼眶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轻轻一眨便如脱了线的珍珠,簌簌的往下落。

      *

      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比官哥儿想象中过得还要快,从他决定跟着父亲学习技巧开始已经过了大半年的时间,一开始连马步都扎不大稳的小糯米团子现在已经能在森林里来去自如了,小猞猁一开始还能跟在官哥儿身旁,甚至在他追不上自己的时候还会跳到树上故意使坏,惹得官哥儿对它横鼻子瞪眼睛的,模样好不可爱;渐渐地官哥儿跟上了它的步伐,甚至有了超越它的迹象,小猞猁在被张奕爻嘲笑之后也被抓过来每天陪着官哥儿在森林里跑圈了。

      猁生的耻辱啊。

      大半年的时间,每天没日没夜的锻炼,官哥儿的身子骨比起半年前壮了不少,神情也比半年前成熟了许多,白玛看着日渐稳重的儿子,又骄傲又心疼的,偏偏每次看到官哥儿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让他努力学习的话语。

      “官哥儿明天最后一天功课,之后我要去出任务没时间带你,我不在也别忘了练习。”张奕爻扣了扣桌上的吃食,神色平静。

      官哥儿却不知为何心底涌上一阵寒意,只有五岁的孩子急吼吼的说道:“阿爸我和你一块儿去。”

      张奕爻夹菜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夹起桌上的菜,不去看官哥儿焦急的模样,“胡闹,你跟着我出去了,谁来保护你阿妈?”

      “我……”被张奕爻这么一提醒,官哥儿抱歉的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母亲,满脸纠结。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只有五岁的孩子哪里懂得抉择,他纠结了小半响,怯生生的说道:“阿爸你能不去吗?我不想你去,阿妈也不想你去!”

      貌似成熟了的官哥儿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奶呼呼的小糯米团子,一双眼睛雾蒙蒙的,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不去不行,这次拖得时间太久了。”

      张奕爻放下碗筷,伸手握住白玛的手腕,白玛似有所感,她腾出一只手轻轻抚上官哥儿的脸颊,轻声说道:“阿爸只是正常出任务,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别这么难过。”

      “可是……可是……”官哥儿撇着嘴,心底酸酸涨涨的,他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就是本能的不想要父亲出这次任务,他抓着白玛的手臂,忍了半响没忍住,竟是哭了起来。

      夫妻俩这下倒是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开始哄哭的根本不愿意停下来的官哥儿,官哥儿哭到后面不停地抽噎着,抓着张奕爻和白玛的衣袖就这么睡着了,夫妻俩看着在睡梦中还不愿松手的孩子,悲戚直指心头。

      张奕爻将官哥儿抱回房间,替他盖好被子,望着紧闭双眼却眉头紧锁,在梦中都不太安稳的孩子,俯身轻轻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活下去。”

      那是张奕爻临走前和官哥儿说的最后一句话。

      自从张奕爻离家之后,白玛便带着他搬到了山上的喇嘛庙,每天和一群喇嘛待在一起,起初官哥儿还会在喇嘛庙里捣捣乱,后来便收了性子,每天都抽出绝大部分时间来练习父亲教导过的功课,人也没了最初的活力,逐渐变得沉默了起来。

      而白玛自从到了喇嘛庙后不知道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身子一日日的弱了下来,官哥儿都看在眼里也劝过白玛下山回家,但白玛说什么都不愿意回去,官哥儿煎的药也不喝,非要说自己没事。

      官哥儿闹过几次无果后没办法,只能由着白玛,堪堪五岁的孩子像是一夕之间长大了一样,每天除了练习功课外,剩下的时间都陪在了白玛身边。白玛看着官哥儿愈发沉静的面容,总是在深夜忍不住哭泣。

      这偷来的五年让她找到了爱情,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家人带来的温暖,已经够了……真的已经够了,五年前她就该被送去祭祀的,要不是阿觉救了她,她何德何能能遇到这般好的人啊?

      张家……张家……

      *

      “官哥儿,今天天气不错,陪阿妈出去走走好不好?”

      白玛卧在床沿,脸色一片惨白,官哥儿举着茶杯给白玛喂了小半杯水,点点头,随后忙前忙后的给她找来了厚衣服,作势要给白玛穿上,白玛笑了笑,急忙打住官哥儿伸过来的手,笑道:“阿妈没那么虚弱,你到屋外等一下好吗?”

      官哥儿点点头,乖巧的走到屋外顺便带上了门,白玛目送着官哥儿出去后,神色便暗了下来,她艰难的穿上衣服,走到梳妆台从最里层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来,一株保存完好的花静静的躺在盒子里,绯红的颜色散发着些许诱人的味道。

      白玛怔怔的看着那株花,思索良久还是将花放在了自己衣服里。

      官哥儿站在门外盯着自己的影子发了会儿呆,今天没有下雪,是个难得的大晴天,见母亲还没出来,他无聊的用手比着各式各样的小动物影子,那还是父亲交给他的。

      “是小马对吧?”

      “谁?”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官哥儿一跳,他放下手警觉的观察着四周,犹如一只刚出洞的小猎豹一般,一只手下意识的抚上了腰,去碰父亲给他防身用的匕首。

      “好刀,好刀,首领把这个都给你了?”

      尚未等官哥儿碰到匕首,腰间的匕首便被人悄无声息的夺走了,官哥儿犹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猛地往后跳了一大步,随后紧贴着白玛要出来的门边,眼里带着些许惊惧,这个人是谁?

      眼前的男人对于官哥儿的态度视若无睹,倒是对手里的匕首啧啧称奇,他把玩了半响,似乎有些无趣,便将匕首一把仍回到官哥儿手里,漫不经心的说道:“好好留着吧,这是你父亲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二娃!”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一把打开,白玛扶着门沿脸色惨白,适时的打断了男人的话头。

      “夫人,许久不见。”

      被叫做二娃的男人一改逗弄官哥儿的态度,严肃的朝白玛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他……”

      白玛话没说完,二娃点点头。

      不需要更多的话来说明,白玛只觉得心口一痛,一股腥甜便涌了上来,她捂着心口蹲了下来,官哥儿见状急忙要去扶白玛,却被她一把搂在了怀里。

      温热的液体打湿了官哥儿厚厚的外衫,他看不清白玛此刻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悲伤和绝望,眼泪忽的顺着眼角落了下来,他只觉得心好痛好痛,痛的他快不能呼吸了。

      那一天是个大晴天,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官哥儿却觉得,那一天的光一辈子都无法驱散他心底的阴霾,他亲眼看着母亲找到一个老喇嘛,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母亲便跟着老喇嘛走了,连招呼都没有打,老喇嘛回来后只递给了他一颗红色纸壳包装的糖果,再无他话。

      “走吧小少爷,跟我回张家,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父亲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part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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