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县令》任凭生

4、第四章

　　荆楚楚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怂货，可是万万没想到居然可以这么怂，而且怂出了新高度，怂出了新境界。
　　荆楚楚不禁为其提名为：“绿茶”怂。

　　看着荆元嘉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儿，此时的荆楚楚又还能说什么呢。
　　这臭小子也真是的，说是见荆楚楚自从落水以后，气色非常不好，于是就在月底应试的前一天，正值漫天风雪，他一个人却跑到后山采药，然后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还好命大，没有闹出人命来，最后就是崴到了脚，外加染上了重感冒。

　　“好吧，你都这个样子了，就先老老实实好生养病吧，师爷那件事情就先不要管了”，荆楚楚拍拍荆元嘉的肩膀，无奈地安慰道。

　　“没关系的，古人云，君子重诺，一诺千金，扶我起来，我还能坚持”，一个起身的动作，就已经让荆元嘉满头大汗，惨白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算了，算了，你啊，也不要再继续逞强了，看你平时软软糯糯的，居然行事也会如此冲动”，荆楚楚的心里面有着说不出来的惋惜，她长叹一口气，颇有些无力地依靠在床头，眼神空洞，目视前方。

　　突然，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荆楚楚充满电似的原地复活，她快步上前，拎起一套荆元嘉刚刚从裁缝店里取回来的新衣，开心地说道，“小老弟，这套衣服看上去挺精神的，就借我穿两天吧！”
　　“啊……，不……”，受生病的身子拖累，荆元嘉甚至没来得及抓住荆楚楚的衣角，荆楚楚早就如一阵风似的，夺门而出。

　　古有花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
　　现有荆楚楚，女扮男装，替弟应试。

　　来的路上，荆楚楚是满怀雄心壮志，荆元嘉那件宝蓝色的披风往身上这么一披，尽管被西北风吹得一飘一飘，还真有种正义加身、拯救世界的感觉。荆楚楚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超级英雄的经典画面，比如《蝙蝠侠：黑暗骑士》，再比如《X战警：逆转未来》等等等等。
　　孟少卿，我荆楚楚这就代表正义，来消灭你！

　　然而，真的来到县衙大门口，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跟荆元嘉混久了，身上竟也染上了秒怂的毛病。

　　荆楚楚的手心里面已经全是冷汗，右手抬起来，放下，又抬起来，再放下。她深呼一口气，然后充分做好心理建设，鼓起勇气，再一次抬起手，这一次，还没等荆楚楚把手自行放下，县衙的大门，从里面，开了。

　　开门的是一男子，个子瘦高，背微驼，看年纪和衣着，荆楚楚猜想，应该是松溪县的典史，韩永。

　　“韩大人，您好，在下荆元嘉，今天特地前来，是为了应试师爷一职”，荆楚楚躬身作揖，自报家门。

　　“哦哦哦，啊哈哈哈，原来是荆家的公子啊，果然长相清秀，一表人才啊！幸会幸会！”
　　韩永的笑声很爽朗，讲话的嗓门也很大，微微有些沙哑，显然韩永早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但谈笑风生之间，又立刻把此事给圆了回来。看上去这个韩永应该是个十分圆滑的人，个性是那种大大辣辣的，总的来说，应该是蛮好相处的。荆楚楚已经在忍不住畅想，假如此次应试成功，那韩永将会成为自己的同事，和这样的人朝夕相处，一同工作，那日子应该也不会太枯燥和无聊。

　　韩永在前面带路，把荆楚楚带到了此次应试的会客厅。
　　会客厅面积不大，布置也极为简陋，因为时间还早，会客厅里面甚至还没来得及生火取暖。

　　“荆公子您先请坐，我这就帮您去请孟大人。”

　　韩永离开后，会客厅里便只剩下了荆楚楚一人。她有些坐立难安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一会儿，荆楚楚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并且越来越近，荆楚楚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挺胸抬头坐好，看到有人进来，又立刻像屁股上装了弹簧一样，弹跳起身，行礼问好：“孟大人好，在下荆元嘉，今天特地前来，是为了应试师爷一职！”

　　“噗嗤”一声，只听来的那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大人您搞错了，我叫宋良，我家少爷才是孟大人，他说这会儿客厅阴冷，让我先来生火，等这屋子暖起来了，他一会儿便到”。

　　听听，听听，这叫人话吗？
　　果然，BOSS就是BOSS，即使在他羽翼未满、未发迹之时就一肚子坏水，尽是缺德心眼儿。

　　明明知道这会客厅阴冷，明明知道辰时三刻会有人前面应试，却不早点叫人过来生火，虽说荆楚楚此次前来为的只是应试，但那句古语怎么说的来着，来者就是客，孟少卿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还高中过进士，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位君子了吧，竟然用如此待客之道。

　　把我荆楚楚当什么人呢？暖房人吗？
　　呸！什么君子，这明明就是个伪君子！

　　“伪君子！伪君子！”宋良离开不久，荆楚楚越想越气，不禁破口大骂。

　　“请问姑娘，这是对何人如此不满，竟然不惜跑到县衙里面口出不逊？”
　　背后似有一阵阴风刮过，荆楚楚慢慢转过身，见门口处站着一人，一身黑衣从头到脚，背着光，束起的发髻差点顶到门梁。

　　虽然看不清脸，但如此阴森的声音和气场，不是孟少卿，又会是谁！

　　可是，等等，他方才喊荆楚楚什么来着？姑娘？
　　荆楚楚昂首挺胸，甚至偷偷踮起了脚尖，她故意压低嗓音，不卑不亢地重新自我介绍：“孟大人好，在下荆元嘉，今日前来，为的是应试师爷一职！”

　　“荆大小姐，莫要再装了。我们县衙招的是师爷，不是师娘，性别不对，您，还是先请回吧”，孟少卿终于从黑影里面走了出来，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冰山般生人勿进的气场，他身后的黑影不断拉长，逐渐将小巧玲珑的荆楚楚完全笼罩。

　　没有了褚菁菁的大长腿，荆楚楚凭借着一股蛮力，使出了铁头功。
　　她一把撞开不断靠近的孟少卿，然后不甘心地回击道，“大人，虽说这是古代，但也不待如此明目张胆的搞性别歧视啊！对！我是荆楚楚，不是荆元嘉，没错！但既然齐老先生已经把我圈进了面试，还望大人给民女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公平竞争？呵呵”，孟少卿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草纸，他指着上面的名字，“瞧见了，齐师爷圈的是荆元嘉，可不是你荆楚楚，你今日的行为，是冒名顶考，我这就可以将你押入大牢！”

　　我滴个乖乖！这算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吗？说好的主角光环呢？

　　“别别别，孟大人您别冲动”，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荆楚楚先低下头，迅速酝酿好悲伤的情绪，等到情绪饱满后，抬起她那一双脉脉含水的杏眼，对着孟少卿发起上目线盯人攻击。

　　“楚楚虽然一介女流之辈，但一直怀揣着为国效力、为家乡做贡献、为人民谋福祉的赤子之心。虽然我身材弱小，拿不动刀枪剑戟，不能征战沙场，护国建功，然我也算自幼饱读诗书，从小到大，也积累了不少关于治国理政方面的心得，这次见县衙招募师爷，我真的认为，我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说着，荆楚楚也从袖中掏出一份草纸，“这是民女用心准备的申论，哦不，是论文，啊不对，是政论，还请大人过目！”

　　见孟少卿接过纸张，荆楚楚才算长舒一口气。
　　虽然荆楚楚还不到十七岁，但她褚菁菁已经二十五岁了，并且是大学期间就开始做兼职赚钱的老社会人，有备无患这个道理荆楚楚自然深谙其中。还好还好，昨天晚上，连夜把荆元嘉拉起来，让他帮助自己写了这份政论，否则还真的是挺难蒙困过关。

　　而这份政论的内容，除了荆元嘉提供的松溪县有限的地区情报外，主要参考的，还是大四那年，荆楚楚陪着室友们一起听考公课程时的深刻记忆。

　　孟少卿两三眼就看完了荆楚楚递上来的材料，“看你如此有诚意的份上，那你就简单说说看，作为县令，对于如今百废待兴的松溪县，该如何更好地进行管理和建设？”

　　“县令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需要以全县的富裕和安稳为己任，不负全县百姓的期望，以人为本，实现居有其屋，食有其源，乐有其所，带领全县人民走向脱贫致富的康庄大道。”

　　“在具体做法上，我这份政论里面都有详细叙述，这里，我想重点说一下兴办县学。”
　　“据我了解，迄今为止，咱们松溪县没有一家公立的官学，因此松溪县民众的文盲率高达九成，虽说一方面民风淳朴，但作为县令，应该有教化百姓，普及知识，提升整体国民素质的职责，因此，成立书院，招募山长这件事情，我认为，首先可以提上日程。”

　　孟少卿坐在八仙椅上，若有所思地看着荆楚楚，许久，才开口回应，“好的，我都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什么了？所以，结果呢？

　　不料，孟少卿又陷入了沉默，他骨节分明的中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椅子的扶手，然后，又过了许久，“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我还要跟其他人讨论一下，等有了结果再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