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海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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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期末考试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每个人在压力之下都颇为紧张，此时的夏夜却反倒出奇的平静。在立海大附属的最后一次考试，她只是想尽力做好而已——这个句号注定无法圆满，却必须完整。
在结束了一周繁重的复习之后，夏夜一个人去了海边。
神奈川的海。
带着海腥味的空气再次扑面而来。
还是那样碧蓝碧蓝的海浪，远远地与天空连成一线。只是冬天的海不再像夏天那般热烈而充满活力，而是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广阔。
仿佛能够包容所有的烦恼与忧愁。
她忽然想起那句祈祷词，上帝无处不在，个人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夏夜。”
身旁多了一个人的影子，而那个声音，她早已熟悉到无需分辨。
“……好巧。”
此时此刻她依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心底的苦涩又一丝丝泛起，今时今日，她依然放不下那份喜欢。
“夏夜，不要走。”
“……啊？”
“我是说，不要转学。”
“雅治哥哥告诉你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你留下。”
“……”
夏夜默然。他为什么不早点说这句话呢，只要早一点点就好——那个时候只要他开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即使那个繁琐的转学过程，花费了她整整一年的时间。
“……抱歉。”
“如果你觉得累，没关系。”幸村抓住夏夜的手举到两人面前：“你看，只要我还是紧紧握住不放手，那么我们还是可以一直走下去的。”
“不会的。”夏夜摇摇头，只觉得开口时嘴里全是涩意：“这一次早在我说放手之前你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么……而下一次如果碰到同样的事情，你还是会选择放开我。”
“夏夜，你要知道——”
“我知道。网球部部长么，哪些责任啊，梦想啊——”
“既然你知道——”
“可是为什么……每一次被舍弃的，都是我呢。”
夏夜依旧是淡淡的语调，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对父母而言，事业自然要比她重要得多。可是那些非洲和拉美的孩子是孩子，她就不是孩子了么？为了人道主义援助这样“高尚”的理由，就可以扔下她走得义无反顾？
对幸村而言，梦想自然要比她重要得多。要维护网球部的利益要保持作为部长的公正，所以即使明明知道那些事情与她无关，也可以淡定地站在一旁？
“可是幸村君你知道么，我其实是个最自私不过的人。”夏夜笑笑，眼底深处依旧荒凉一片：“倘若我不能在自己喜欢的人心中当No. 1，那么他在我心中，也永远成不了No. 1。”
“夏夜……”幸村唤了夏夜的名字，却不知应当说些什么。有那么一刻，眼前这个故作坚强的女孩子，令他的心中狠狠一痛。
是，我心里最重的永远是网球，网球就是我自己。那么你呢？你心里的No. 1又是什么？是摄影，是仁王，还是……不二？
幸村抿紧嘴唇，抑制住几乎要冲口而出的话语。他想要得到答案，却……更怕得到答案。
从小到大都优秀出色的他一向是个骄傲的孩子，虽然这种骄傲在多数时候是内敛而不为人知的。在他以前的人生中从未有人令他这般再三挽留，可这一次他忽然发现，原来这世界上也会有他无法掌握的事。
“如果我说……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呢？”
“你还不明白么，我们之间从始至终都没有误会。信任可以重新建立，立场却无法改变。其实你心里再清楚不过，生命里远远有些东西比爱更重要。”夏夜顿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忽然变得落寞 ：
“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最值得珍视的东西，梦想，责任，安全感，身边的人……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说是谁错了呢？有梦想固然是好，可是……你凭什么要求我活在你的梦想中？”
“我以为……相互喜欢的人，是可以一起分担的。”
“相互喜欢么……”夏夜低喃。“其实我一直在想，那究竟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寂寞呢……”
或许他只是一个人站在高处太久太寂寞，所以看到了相似的她，才会误以为那是喜欢。
“夏夜。”幸村蹙着眉扳过夏夜的身体：“你不要任性。”
“我没有任性。只是……我也有我的坚持，我也希望有一个人……会在任何时候都无条件地相信我支持我。”
“任何时候么……如果，根本没有那样一个人呢？”
“那样的话……自己选择的路，也只有一个人走下去。”
“可是夏夜，即使……”幸村忽然停住，沉默几秒才重新开口：“即使……你不跟我在一起，也不一定要走。”
“你有没有想过我如果不走，在立海大附属将要面临的处境？”夏夜依然低着头，额前几缕发丝垂下，将眼底所有无法言说的情绪掩盖：“我早已无路可退……只有向前。”
夏夜转过身重新面朝大海，海风将她的短发再次吹得凌乱。她忽然想起半年以前，就是在同样的地方，身旁的男孩子拉起她的手，说要一起走下去……
其实从始至终，他是她留在神奈川的唯一理由……
夏夜深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积蓄所有的勇气。良久，她低下头挣开被幸村握住的左手，终于，转身离开。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从哪里忽然传出隐约的歌声，婉转的女声如泣如诉：
We meet in the night in the Spanish Café,
I look in your eyes just don’t know what to say
It feels like I’m drowning in salty water
她永远都那么清晰地记得网球场的初见。他在阳光下奔跑，那样全神贯注光芒万丈。
彼时他笑容清浅目光温润，平和却耀眼，带着陌生的熟悉的感觉，问她“相信我可好”。
那个时候，她沉溺在他深深的眼眸中忘记了拒绝。
A few hours left till the sun’s gonna rise,
Tomorrow will come and it’s turn to realize
Our love has finished forever
那个说要“一起走下去”的誓言，如今终于走到了尽头；
而她以为会永远在一起的人，如今也渐行渐远。
明天终究会到来，如同分离的时刻一样……
How I wish to come with you
How I wish we make it through
她多么希望他们能够像那幅《罗曼河畔的星夜》那样牵着手，一直一直走下去……
走到漫长的时间和空间，走过所有的波折与坎坷。
就那样一直一直向前走，永不回头。
直到有一天，变成老公公和老婆婆，再一起牵着手，去罗曼河畔散步。
任凭河畔昏黄的灯光，将他们的剪影定格成永恒的瞬间和不老的传说。
But I know tomorrow I’ll lose the one I love
There’s no way to come with you
It’s the only thing to do
可是她却清楚地知道，她注定失去喜欢着的那个人……
真的……没有办法走下去了么？
最后的最后，甚至连一个拥抱都来不及拥有……
Just one last dance
Before we say goodbye
When we sway and turn around around around
It’s like the first time
今时今日，他们都已回不了头……
终究，不得不说再见了么……
可是再见，往往就是再也不见……
而下一次他再来到海边，还会不会想起相遇时彼此最初的模样，想起他们曾经在这里，怀着那般虔诚喜悦的心情说要在一起……
Just one more chance
Hold me tight and keep me warm
‘Cause the night is getting cold and I
Don’t know where I belong
她又觉得冷了……
原来神奈川的冬天，是比札幌还要冷的……
再开学的时候，她就会在冰帝了……
冰帝……东京……
可是没有你的世界，我还有什么可以期待……
北风吹到脸上生疼生疼，夏夜低下头，才发觉自己早已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她恍然想起，上次在天台上听到的Marc那首Love to be loved byyou，正是在他与Sarah婚礼上的歌曲。
那个时候怎么会忘记，Marc终究离开了Sarah，而即使是曾经深情如许的Love to be loved byyou,也终究走到了Just one last dance.
只是他们还有那么多那么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实现，没能一起看遍世间风景一起等到细水长流……甚至，他从未听她叫过一声“阿市”——
即使这个称呼，她早已在心里叫了那么多那么多次。
可是现在，他们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永远。
NEVER——
EVER.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海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