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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遇险 ...


  •   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照例是自习,不过学校把每周周四的最后一节课定为了自由活动,这个时候学生们便有了选择在教室自习或去操场运动的机会。
      按照真田一直以来毫不松懈的作风,这节活动课便成了立海大附属网球部的训练时间。可是今天,本应出现在操场上的部长幸村精市却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他,正一个人走在立海大附属的办公楼里。前几天收到了各个社团社长要交这学期活动计划及经费预算的通知,身兼两个社团的社长,幸村手上便拿着网球部和美术社的两份材料。
      二楼左转,美术组的路他自然很熟。刚刚准备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谈话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不经意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这就是要填的期中成绩单,麻烦老师了。”
      很清润的音色,其中还透出一点甜软。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出那个女孩子说话时的神情,温文有礼,眉宇间却必定带着几分淡淡的执着。

      不自觉地弯弯唇角,幸村虽然好奇,却并没有继续听下去的打算。只是刚刚抬起脚步,便被接下来的话定在了原地——
      “收到冰帝的面试通知了?”

      没有来由地,幸村微微蹙眉。冰帝的……面试通知?

      “是,上个周的时候收到了面试通知。”
      少女的回答传来,他却不知为何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
      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当果断离开,可他却不知为何如同被钉在了原地。不,他并没有怀疑,只是……碰巧路过,对,他只是碰巧路过而已。

      隔着一扇门,屋子里的对话一句句传来,在安静的办公楼里显得格外清晰。老师的问话只停留了一瞬,少女的回答却一字一字钻入他耳中,无比真切:

      “不是不喜欢立海大附属,只是……想要经历更多吧。”
      “真的,我一直以为立海大附属是个很棒的学校,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
      “可是很多事情都不仅仅是喜欢就可以的……生活最大的魅力,就在于那些无尽的、未知的绚烂呐。犹疑踌躇之后,终究会一心向前,永不回头吧。”
      “为什么选冰帝……冰帝据说有个小型的美术馆,而且有专门的摄影课,老师也很出色……如果被录取的话,会有全奖。”
      “这一次真的很谢谢老师的推荐信。”
      “下下周会去参观冰帝校园,应当算是最后一轮筛选吧。”
      “是。一有消息我就会告诉老师的。”

      幸村眸子里的光亮闪闪烁烁明明灭灭,变幻几次之后终究暗了下去。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沿着胸腔传来,却没有意识到右手不断重复着握拳松开的动作。

      她这是……要转学么?
      还记得那个时候她问他,会不会一直都在。
      ——先离开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一直等在原地?可笑那个时候,他还安慰她说,即使升了高一,他也会在立海大。
      还记得几天以前,她说她会一直一直相信下去。
      ——他从未想过放开她的手,如今她却要先放手了。没有丝毫征兆,没有丝毫通知,没有丝毫……留恋,决绝地放手。

      还真是出云夏夜的风格呢。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问问她说过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一直想要教她学会相信,结果……却是令自己都不再相信了么?
      连知情权都没有,他于她而言,究竟算是什么?!

      幸村忽然想起,自始至终,她从未对他说过一句喜欢。
      从未。
      ——原来努力的在乎的,从始至终都不过只有他自己而已。
      真真可笑,真真可悲。

      那么从今以后……幸村垂下眼帘,嘴角却依然带着来时浅淡的微笑。
      他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开。

      下午的训练幸村没有丝毫心不在焉,反而比平时更加拼命。一时网球部众人哀号连连,可这个时候偏偏还有添乱的——

      “搭档,你说幸村受什么刺激了?”仁王丝毫没有安分守己的自觉,绕着辫梢问身旁的柳生。
      “哎哎,部长受刺激了?”切原一脸好奇地凑上来。
      “切原,过来跟我打练习赛!仁王柳生,训练时间扰乱纪律,挥拍100次!”
      “部长今天好可怕……难道是被副部长附身了?”切原依然没有危险降临的自觉。
      “噗哩。”仁王喷了。
      最无辜的当属柳生,他叹口气拍拍仁王:“搭档,我迟早被你害死。”
      可怜的切原少年被拉到了一旁打练习赛,开始的时候还有力气大喊“我一定会击溃你”,最后便只剩瘫在地上喘息的力气了。

      当这天的训练终于结束,网球部的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当幸村收好球拍走出网球场,意外看到了站在场边的夏夜。
      “等我?”
      “嗯。”夏夜点点头:“我有事跟你说。”

      “到底是什么事?”走在熟悉的路上,幸村率先开口。她准备要告诉他了么?
      “你记不记得我答应你这周去看你们和高中部的练习赛?”
      “嗯。”幸村微讶,怎么扯到这件事上来了?
      “我恐怕不能去了,真抱歉。”说着抱歉,夏夜的神色间却并不见多少遗憾:“周六有一个去拍照的活动,我很想参加。”
      “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对。”夏夜点头,看看幸村的神色,再开口时有了几分迟疑:“……你很失望?”
      “是,我很失望。”

      ——可是夏夜你知道么,我失望的并不是你不去看比赛,也不是你反悔答应过的话,我真正失望的,是你竟然从来都没有打算对我坦白。
      说到底……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吧。

      “……对不起。”夏夜忽然开口道歉。刚刚有那么一瞬,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旁边少年身上传来的萧索,还有其中透出的深深的失望。
      “知道了我会失望,你会选择不去么?”
      “我……”
      “算了。”幸村打断夏夜尚未出口的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我又凭什么让你放弃。”

      不知是不是因为临近周末的缘故,星期五总是过得很快。入睡之前夏夜便把第二天要用到的东西收拾好,吸取上一次去东京拍日落忘记三角架的教训,这回她将器材反复检查了两遍。

      周六一早,夏夜来到了指定的集合地点。说起来这一次的活动是她常去的那个论坛上组织的,地点是神奈川郊外的一个峡谷。不多时报名的人都到齐了,大家便上车出发。
      要去的峡谷距离神奈川市区不过一个小时车程,大家说笑间便到达了目的地。活动的负责人简单介绍了峡谷的情况又约定好集合的时间地点,接下来便是自由支配的拍照时间了。

      彼时已是仲秋,峡谷中却不知为何比外面要温暖些许。漫山遍野的白杨和青松,其间流水潺潺,水边还有几株刺槐和低矮的灌木,各种各样的颜色汇集在一起:深深浅浅的黄,是白杨树梢的叶子;鲜亮明丽的红,是荆棘丛中的小花;苍茫深沉的碧,是松柏挺立的身姿;还有谷底纵横交错的小溪,清流激湍,卷起一朵朵白色的细浪。
      夏夜一路走一路拍,当她终于停下来休息时,才发现自己早已脱离了大部队,眼前所在之处亦是全然陌生。虽然迷了路她却并不慌张,距离约定的集合时间还早,不如继续前行尽兴拍个够,到时候再找回去的路也来得及。

      走着走着已来到峡谷间相连的山上,向下望去,谷底是一条长长的溪流,溪边则间杂着白杨和松柏,深深浅浅的黄与时浓时淡的碧交错重叠。树木稀疏的枝干间是一棵棵不知何时倒在地上的枯枝,有的已经慢慢腐烂融入泥土,有的则似乎是新近枯萎的,还带着鲜亮的白色。
      同处在这一条溪流边,那些树木自新生到死亡,如同静止的日历,昭示着岁月的变迁。
      时光流淌。
      不知为什么,夏夜忽然想到了这个词。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崖边,将焦距拉到最近去拍谷底的景色。不知为什么她对谷底那种时光流淌的感觉有一种执着——时光,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亦是最无情的存在。
      四年一个轮回。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渐渐烙上时光的印记,不复最初青涩的模样。
      ——我还是我,你还是你么?我们……又能不能一起走过余下岁月的变迁?
      她不得而知。

      镜头的焦距已经拉近到了极限,却还是达不到夏夜想要的效果。倘若有那款18-200mmVR镜头就好了,她默默地想。这款相机配的是18-55mm变焦镜头,拍近景却连point-shoot都比不上。几周前她曾经想过添置一个55-250mm VR镜头,几经犹豫最终还是放弃了。
      不过,只要再攒30000圆就能换那款D90的机身了,想到这里,她又有几分开心。
      夏夜的心思转来转去,不知不觉间半个身子竟探了出去。眯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取景框,嗯,再差一点点就完美了——

      忽然脚下一滑,她一步踏空,整个身子直直地向悬崖下面坠去。
      而她最后的动作,竟是牢牢护住怀里的相机。

      夏夜是被水流冲击的力量弄醒的。
      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便是高高的天空,碧蓝碧蓝,如同上好的宝石一般纯净。阳光强烈刺眼了许多,她不得不赶紧闭上眼睛。那么由此判断,她昏迷的时间应当还不算太长。
      醒来的时候便觉得浑身如同散架一般疼痛,连轻轻转动头部的动作都让她不自觉地吸口冷气。顾不上检查身体,第一件事就是确定相机是否受损——毕竟这算得上她最值钱的东西了。
      幸运的是相机看起来并没有受损的痕迹,由于被她抱在怀里,连小溪中的水流都没有沾上。再三确认相机完好无损,夏夜才开始检查自己受伤的情况。

      与相机相比,她的情况要糟糕得多。裸露在外的皮肤擦伤流血自不必说,衣服下面的手臂和膝盖亦是青青紫紫一片,看上去相当严重。而最严重的则是磕到了脑袋,后面鼓起的大包轻轻一碰便疼得要命,那些已经凝固的液体,似乎是血。
      这个时候,她才开始觉得害怕。

      孤身一人困在不知名的峡谷中,在浑身是伤的情况下迷路。倘若到了天黑的时候她还没有出去,不知这里会不会有野兽——
      夏夜不敢再想下去。

      咬牙忍着痛站起身,她花了点时间辨清楚方向,便朝着北边走去。这个峡谷位于神奈川的南部,那么一直向北走,总该是没错的。
      刚刚走出两步,她便看到了地上自己的手机。奇迹的是,手机不但没有摔坏,在峡谷中竟然还有一格信号——
      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
      她忽然间定下心来。

      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播出的便是幸村的号码。滴滴两声之后,电话很快接通。
      “什么事?”不知为什么,电话另一端幸村的语气有点急切。
      不过这个时候夏夜却没有心思仔细分辨:“是我。你能不能过来接我?”
      “恐怕不行。我这边有点事情。”
      “可是我——”
      “过会儿我打给你好吗?先这样,Bye。”
      夏夜还未反应过来,耳边便只余下嘟嘟的忙音。
      希望之后的失望,那种沮丧是加倍的。

      等了良久依然不见有幸村的电话打来,这样的情况之下她终究沉不住气,再次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这一次我选择相信,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抱歉,夏夜你能不能再等一下?”那边的事情似乎还没有解决。
      “拜托你一定要过来,我——”夏夜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隐隐的哭意,可这一次她依旧没能把话说完。
      手机的屏幕一闪便归于黑暗,她心里重重一沉,手机没电了。

      连最后的希望都这样破灭掉,难道真是走至绝路了吗!
      他让她相信他的情景还在眼前,可是如今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她怎么可能……安心等在原地?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刚刚她会不会选择打给别人?
      ——可惜,世界上永远没有如果。
      如今没有人知道她被困在这里,倘若她不能一个人走出去,便只有困死。
      夏夜终于平静下来。没有时间伤心,如今想要平安脱险便只有靠自己——她一直都知道从始至终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竟有了依赖别人的习惯?
      连本能的冷静理智都被丢掉,刚刚那一刻想到的只剩下给幸村打电话。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变成了平日里自己颇为鄙视的,只会躲在别人身后撒娇的女生?

      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夏夜觉得只要轻轻一碰自己就会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但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在吊着她没有倒下,一直一直向前走。
      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一点点模糊住眼眶,她抬手抹掉,咬紧下唇继续前行。
      我不能停。只要再坚持一下下就能走出去,一下下就好。
      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

      不知走了多久,夏夜被磕到的后脑愈发疼痛,视力似乎也在慢慢下降,眼前的景物一点点由清晰变得模糊。而天色,也终于渐渐暗了下来。
      无星无月的黑夜。视野里连光亮都被一点点抽走,直到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她最终还是没有能够走出去。

      又一次跌倒之后,夏夜再也没有了爬起来的力气。
      隐隐约约仿佛听得到野兽的叫声,似乎是熊,又似乎是狼。
      太阳落山之后峡谷中温度骤降,夏夜冻得开始发抖,牙齿咯咯打颤,连知觉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担心所有的害怕终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夏夜闭上眼睛,任凭眼泪一直流一直流。毕竟再怎么坚强,也不过只是十三岁的小姑娘。
      或许是害怕引来野兽,夏夜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嘴唇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哭泣一直在抖,又似乎是在反反复复说着同一句话。
      你为什么……还不来?
      为什么……还不来?

      夏夜如同四年前爷爷离开的那个夜晚一样蜷缩成一团,紧紧握住颈间的十字架,一遍一遍喃喃地唤。

      只是这一次,她唤的是,阿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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