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春山纪事》天无风雪

13、第十三回

　　春去秋来，四季韶光内的景色和以往没有什么变化，外面的世界却从翠色走进了红黄。

　　傅嫣以为宁聿怀此行很快就会回来，但没想到他一走就走了半年。

　　期间傅嫣得到母亲的消息，她人递信时在海上，和傅嫣说年后就归，如今又不知去向哪里。

　　边春山刚招收了一届弟子，傅嫣最近偶尔出门帮师兄师姐看新入门的弟子，她生活不算热闹，但也不算枯燥，却总是没得到宁聿怀的来信。

　　反观闻芷，在蛮荒北境不久就和宁聿怀分道扬镳，在人间游走几个月，这几日回来后，手里就多了一把与平时不太一样的佩剑。

　　傅嫣问起时，闻芷十分实诚回答：“别人送的。”

　　闻言傅嫣不禁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从别人那里抢的就行。

　　她最近倒是不怎么闭关了，改拿弟子试剑了。

　　傅嫣看着闻芷和弟子比试，摸了摸怀里的灵猫，看见西边落了晚霞，知道一天又要过去。

　　临近傍晚时，傅嫣随侍女离开弟子峰，她最近都是在弟子峰吃完晚饭才离开，回到四季韶光又恢复往日的宁静。

　　院内还如宁聿怀走之前的模样，傅嫣甚至不知道他此行是为了什么，虽然担心宁聿怀的安危，但她如今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企盼他能早些回来。

　　时间临近秋末，除了四季韶光外面落了一层白雪，傅嫣在院内不觉得如何，出了院子才觉得空气实在寒冷，还好出来时小桑让她多穿一些。

　　傅嫣嗅着冬雪的寒气，准备去弟子峰瞧瞧，皑皑白雪覆了满山间，傅嫣到时弟子们正在晨起练剑。

　　最近是闻芷在教习，傅嫣见她站在一旁发呆，不由走过去唤了声：“闻师姐。”

　　“小师姐来了。”闻芷看见傅嫣才稍稍打起精神，和傅嫣说今天的安排，“今日下雪，我打算上午再练一会便让他们回去休息，下午就不用来练剑了。”

　　“对了小师姐没看见师兄吗？”闻芷见傅嫣身边只有一个侍女，不由多嘴问了一句。

　　“表哥？他回来了？”傅嫣有些惊讶睁大了双眼，她一点儿也不知晓。

　　“对，师兄昨日傍晚回来的，今早应该过去找你了。”闻芷回答，她刚要继续说忽而看见有人在不远处落地，便和傅嫣道：“他来了。”

　　傅嫣转过头朝后望去，睁着眼睛瞧见半年不见的青年，他今日穿了一身青翠的衣裳，头发照旧束起，只是身形似乎消瘦许多，脸上的笑意却没变过。

　　“阿嫣让我好找。”宁聿怀笑着朝傅嫣走来，随后伸出手将她怀里的灵猫抱过来，在手心里颠两下，“我怎么觉得雪儿你又胖了？”

　　不出意外又被猫给挠了一下。

　　傅嫣站在原地似乎还有些没回过神，宁聿怀察觉她不说话，将猫抱在怀中道：“怎么见到我不说话？是不想见我了？”

　　“没……”傅嫣仔细看着眼前的人，伸出手去碰他的面颊，将他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才忧心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宁聿怀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是这句话，有些哭笑不得：“阿嫣快赶上我娘了，她也是这么说我的。”

　　“表哥！”傅嫣是在关心他，结果他反过来调侃自己，当即不乐意了。

　　“表哥知道错了，阿嫣陪我走走吧。”宁聿怀笑着道歉，却没有任何诚意。

　　傅嫣也不介意，她也想问宁聿怀遇到了什么，于是点了点头。

　　宁聿怀将手里的猫交给她身边的侍女阿粟，才带着傅嫣离开练剑坪，山上因为昨日刚落雪，小道上只有零星的几个脚印，傅嫣和宁聿怀踩在洁白的雪毯上，缓慢朝前走着。

　　“昨日顾念太晚就没找你，今早过来被小桑说你在弟子峰，才知道你最近会来这边。”宁聿怀带她走了一段路，周围没什么人才开口解释。

　　傅嫣并未太在意这些，她只是担心望着宁聿怀，“表哥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宁聿怀看向身边的少女，眉眼弯起脸上露出温柔笑意，和平时假惺惺的笑容不一样，像是一池春水一般温和。

　　“其实我知道不会太快回来，但没想到未能给你送信。”他伸出手去够傅嫣的手指，察觉她的手指有些寒凉，便用灵力帮她取暖，“手这么冷还出来做什么？”

　　“所以我抱了雪儿取暖，结果你给抱走了。”傅嫣感觉自己身体暖和许多，也不计较宁聿怀的行为。

　　宁聿怀微愣，随后叹气：“是我想的不够周到。”

　　“表哥你这次回来，要待多久？”傅嫣问。

　　宁聿怀想了片刻才回：“明年春初要去上清门，这段时间就不出门了。”

　　傅嫣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上清门每五年都会开门迎客，邀天下仙门前去赴宴探讨仙法，那个时候应该是林斐大展身手的时候。

　　不过这些天林斐都下山去了，傅嫣也不知道他下山后的境遇，不清楚到时候会出现什么乱子。

　　宁聿怀见傅嫣在想事情，考虑一番还是停下脚步和她道：“我此行带了一样东西回来，希望可以对你有所帮助。”

　　“什么？”傅嫣眨着眼睛看他，见宁聿怀抬手在指戒上一拂，手上多了一枚玉牌。

　　他将玉佩递给傅嫣，傅嫣好奇接过，看见上面写着三个字：“御、灵、术……这是什么？”

　　傅嫣抬头看向宁聿怀，宁聿怀笑着将玉牌从她手上拿过来，将玉牌抵在她的额间，施展法术，玉牌之中的内容尽数灌进傅嫣的脑海之中。

　　傅嫣站在原地一页一页记着内容，好半晌才睁大眼睛看向宁聿怀：“表哥，这是修炼之法？”

　　“嗯，你可以修炼。”宁聿怀注视着她微笑着点头。

　　傅嫣更为惊讶，她有些回不过神来，脑子里不停翻看那些内容，许久才眨了眨眼睛看向宁聿怀，她眼眸睁的圆圆的，随后又向下弯起，面上的惊诧表情也转变成笑容。

　　“表哥！”她伸出手朝宁聿怀扑过去，语气里是说不出的高兴，“我可以修炼！”

　　宁聿怀骤然被她抱住，微微愣了一下才笑着将人拥在怀中，附和她的话：“嗯，你可以修炼。”

　　这一句更像是肯定，傅嫣心中一瞬间盈满了欢喜，她不知该怎么去形容，也不知道怎么感谢宁聿怀，发觉自己一直抱着宁聿怀，才有些不好意思松开他。

　　“谢谢表哥，你从哪里找来的？”傅嫣掩饰窘迫试图转移话题，随后想起宁聿怀消失这么久，回来就给她带了一枚玉牌，她几乎是立即反应过来，“你这次去，就是为了给我找这个御灵术？”

　　“我们阿嫣一向聪明。”宁聿怀轻轻点了点头，抬手覆在傅嫣的头上，“幸好找到了。”

　　傅嫣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她没想到宁聿怀出门一趟，是特地为自己寻找修炼之法，也未曾想过她真的会有修炼这一天。

　　宁聿怀知道她需要时间理清头绪，没有说太多，而是将手中的玉牌递过去，“这枚玉书只能用一次，日后丢了也不怕，你先好好梳理一下内容，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傅嫣点了点头，接过宁聿怀手中的玉牌，她和宁聿怀在小道上继续散步，一边在想宁聿怀怎么找到的御灵术，一边在思考玉牌上的内容。

　　她快梳理结束时，忽然想起来这上面的内容，和梦里林斐曾经展示出来的一模一样，傅嫣不禁停下脚步。

　　她双手揪着玉牌，有些不可置信睁大双眼，宁聿怀找给她的御灵术，为什么那么像后期林斐展示出来的功法，就好像他修炼过一样。

　　“怎么了？”宁聿怀见她突然站在原地不动，回身站在她身边问。

　　傅嫣抬头看向宁聿怀，轻轻摇了摇头，和宁聿怀道：“脑子里缠绕的东西太多了，我想回去。”

　　“好，我送你回去吧。”宁聿怀点了点头，随后和傅嫣道：“不用太着急修炼之事。”

　　傅嫣应了声，并没有和他说自己不是因为修炼的事情，而是在想之前的梦境，只不过那些事情太过久远，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那些梦了，不太记得内容。

　　宁聿怀带傅嫣回到练剑坪后，和闻芷道别带傅嫣回四季韶光，路上他见傅嫣面色忧虑，以为她还在思考怎么修炼，于是抬手放在她的肩上安慰：“不着急。”

　　傅嫣抬头看向宁聿怀，望着他略显消瘦的面颊，原本他脸上还有些肉的，现在反而一点都没有了，虽说显得更为清隽，但也说明他此行并不太顺利，她伸出手摸了摸宁聿怀的脸。

　　“表哥这一路很辛苦吧。”傅嫣心中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她感觉眼中有些湿意，努力眨了眨眼睛想要眨掉那些湿意，“一定很辛苦。”

　　傅嫣垂下眼睫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从小到大宁聿怀一直在她身边，傅嫣觉得对方像是另一个家人，现在想想他其实一直都是。

　　宁聿怀见她突然显得感伤，将她摸脸的手拿下来，他没有说“不辛苦”，只是微笑道：“是有点。”

　　傅嫣心中更为复杂，她没有再说话，脑海中的事件反而逐渐清晰起来，她看向云下的雪白山峦，手指不由握紧宁聿怀的手。

　　宁聿怀发觉她的动作，眼睛一直注视着傅嫣，傅嫣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唇边的笑意同他一般温柔，“我会努力修炼，总有一天我能保护你。”

　　宁聿怀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回：“好，我等着那一天。”

　　虽然他从一开始不是为了这件事，但有目标总是好事。

　　不过比起为了保护他而修炼，宁聿怀想的更多是她可以保护她自己，他接受不了傅嫣梦中的内容，不论哪一个，他都接受不了。

　　宁聿怀看向一无所觉的傅嫣，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耳垂，手指拨弄她戴着的耳坠，发觉傅嫣的视线看过来，他并未收回手，只是笑着对她说：“不要让我等太久。”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