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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莎乐美 ...

  •   两个女人坐在落地窗前,这是一间有着砖石墙的规整双层农舍,亮的白色窗框上悬挂着棉布蕾丝窗帘,其中一位腰背挺直,穿着松垮的卡迪根式襟苔绿色开衫,里面是米白色的温莎领亚麻衬衫,暗蓝色花呢的过膝一步裙——另一位则看起来打扮得完全不适合这里,她被暗绿色珍珠缎的曳地袍子笼罩着,流水一样的丝绸在阴影和高光处散发出不一样的辉光,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居然和身上的袍子一样带着浅浅得光晕。

      她们面前摆着一盘巫师棋,但是通常来说喜爱喋喋不休指挥主人的棋子,像他们的所有者一样安静,才刚刚开局,短发的那位女巫手里拿得是白棋。两个人的起手都很简单,各自把国王面前的骑士前移两格——短发女巫的下一步应招是把王后面前的骑士也前移了两格。

      现在白方的骑士就这样暴露在黑方骑士的长矛之下,但白王后就在他的背后。

      后翼弃兵,经典的封闭式开局。

      “怎么”,穿着暗绿色曳地长袍的女人摩挲着棋盘的边缘,“你终于忍不住了吗?”她的声音低沉而动听,仿佛有着带着空气中的水汽一起滋滋电离的磁性。

      “局势转换了”,对面穿着一步裙的女士大概快要五十岁了,即使是巫师也是一个,不那么紧绷的年纪,眼角和嘴边有了一些细密的皱纹,她有着末梢上挑的眉毛和猫一样的眼睛——但是是天蓝色的,“是时候下场了,不是吗?”

      绿衣女巫微笑着,观赏自己修成杏仁形状的指甲,从农舍的窗户往外看就是狭长的湖泊,在下午的日光下反射着粼粼的金光,“我们都太熟悉对方的开局路数了”。

      “下棋到最后都是在比拼谁更少犯错”,短发女巫的金发颜色浅一点,没有那种如同熔融黄金的效果,而是像芦苇和芒草之类的植物。现在是春日,浩荡和煦的春风卷过湖面,带来潮湿的水汽,但很难中和掉短发女巫身上某种凝结寒冷的严峻气息,她也是温和微笑着的,但是没有人会小视她。

      “也不尽然”,绿衣女巫把己方后翼的骑士也往前推了两格,“总有些人投子认输,不愿意下了”。

      “在棋盘上的棋子,怎么能轻易的下去呢”,短发的女巫用后翼的骑士击昏了对方王翼的骑士,把黑方骑士的尸体拖下了棋盘,“总要付出代价的”。

      如果站在国王十字车站的门口,就会看到一块巨大的大理石墙饰,用金线标绘着遍布不列颠岛的铁道线路,视线往上移动,利物浦和曼切斯特以北,爱尔兰海以西,被金线包围着的那一小片土地。

      现在坐上火车,在奥克斯赫火车站下车,转车到达某个叫做“温德米尔”的小站的时候,坎布里
      亚郡高峻的山地和狭长的湖泊就会完全展现在面前——然而这对于雷古勒斯来说都是不必的,布莱克家给他准备好了马车,黑色的有翼天马将把他平稳得拉到目的地。

      湖区对麻瓜来说是度假胜地,对巫师来说自然也是如此,在距离那些巫师-麻瓜混居的半巫师小镇有一刻钟到半个小时山路的地方,坐落着纯血家族们那些有着古老历史的庄园。

      比如扎比尼府。

      府邸里的灯火闪亮,从高空往下看简直像一只小小的珠宝盒,雷古勒斯从怀里抽出怀表看了看,现在是七点,正好是是主人会客的时间。马车落了地,有家养小精灵出来迎接,他在前厅脱了旅行斗篷,调整了一下单片眼镜,那个佝偻的小精灵帮他推开客厅的门的时候,阔别了一整年衣香鬓影的世界重新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先见到的是一名小个子男巫,康奈利·福吉,好像前段时间刚升任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司长。雷古勒斯知道他的葡萄牙语讲得不错,但是葡萄紫色的燕尾服与黑白条纹裤在这样的场合看起来实在是滑稽,他们寒暄了两句,在壁炉前的女主人才施施然得走过来。她鲜绿色的丝绸裙摆长而轻,在这个距离上正好从雷古勒斯的脚背上拂过,像一只猫从上面跑过去。

      然而,雷古勒斯再次见到扎比尼夫人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巧了,怎么拉文克劳是绿眼睛,斯莱特林是蓝眼睛呢?”

      扎比尼夫人,现年二十七岁,已经结了三次婚,第二次婚姻带来的遗腹子还没出生,她就牵着处
      理扎比尼家族遗产的大律师,尼古拉·辛克尼斯的手去魔法部做了结婚登记:

      “锋芒毕露的,压迫性的美,裹挟着一团花香和暖意,包在雪白的裘皮和鲜绿色的绸缎里面,点缀着宝石和珍珠,每个接近她的人都被迫欣赏她光彩照人的肩膀、头、手之间流动的美。这样的女人如果丧夫又怀孕,楚楚可怜起来,大概没有人会受得了吧。”

      ——曾经的雷古勒斯是这样看她的。

      她是社交场里的某个传奇,扎比尼夫人本姓沙菲克,他们家风流浪荡出了名的小儿子的女儿,第一段婚姻是某个鞑靼来的撒马尔罕巫师家族的末裔,但是在和她同年的安多米达·布莱克和麻瓜出身私奔的情况下,在当时的巫师圈子里也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三年后那个苍老的阿拉伯巫师死了,给她留了一大笔财富,然后她嫁了年富力强的扎比尼家家主。

      现在呢?又是三年,扎比尼家家主也去世了,给她留下了一个遗腹子,而她依靠这个孩子和旁支争夺庄园的所有权和其它财产,当然也赢了,她的儿子还没成年,她就有着这笔巫师家族庞大财富的支配权。她更美丽了,也更可怕了。雷古勒斯熟悉各种各样的美人,布莱克家从来不缺乏吸引他人注意力的标致人物,但是扎比尼夫人,和他们不太一样。

      她是柔中带刚的,在顾盼之间有一点疏离而迷茫,含笑倾听着的蓝眼睛里,某种崇拜的眼神一闪而过,你真真切切得觉得存在,又好像不存在,她又恢复到那个坦然好奇的状态。

      本来在这个时间点,女人们应该在楼上客厅里聚会,男人们则在图书室里吸烟谈话,但是看起来这里的女客人不多,也不过是个晚间家常聚会,所以所有人都围坐在了客厅的炉火边,喝一点热可可,谈天,在到了时间后各自告辞。

      这里附近就有一个半巫师村庄,今天正好是扎比尼夫人招待客人的时间。

      这给雷古勒斯带来了一点麻烦,他本来应该是在私下拜会扎比尼夫人,然后提出那个请求的。

      伊丽莎白·扎比尼含笑看着她的客人。

      布莱克家的继承人今年不过二十岁,穿着做工精良的晚装外套——至少看起来上身比在座的康纳利·福吉要合适的多,裁缝为了帮助修饰福吉圆滚滚的肚子大概废了一番功夫,而雷古勒斯的裁
      缝或许只是让他的肩看起来更宽一点,其它地方都是很合适的了。

      他带着金丝眼镜,带着白手套,倚着手杖,即使皮肤显然是长期参与魁地奇运动的黝黑,但是看起来的确是带点大病初愈的样子,努力在装出少年老成的样子罢了。对于伊丽莎白来说,不过是看到一只刚回到家里的流浪猫,油光水滑的黑色皮毛,烟灰色眼睛,看起来很瘦,但是很灵活。
      她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阿克图勒斯·布莱克的信件辗转通过纯血家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递到了她丈夫这里,她这里也的确可以提供雷古勒斯需要的那个东西——她搭了搭他带着白手套的手,“法斯特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房间,长途旅行一定累了,你可以先去整理一下东西,我们明天早上再谈”。

      法斯特是扎比尼家家养小精灵的名字。

      雷古勒斯第二天看到扎比尼夫人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她所具有的魅力并没有消失,而是更加增长了,她浅金色的头发看起来简直像是用鸟蛇蛋黄打理过,发着黄金的光芒,而她正在窗户前面低头认真剥一种水果——把它的皮剥成一朵倒垂莲花的形状,连在蒂上。

      “这是枇杷”,扎比尼夫人转头看他,她气色很好,雷古勒斯可以看见她粉白的脸上金色的绒毛,像一颗桃子,“我从前夫那里继承来的习惯——他信仰一种名为摩尼的东方宗教”。他意识到她说的是她的第一任丈夫,但是这是不适宜的,即使是巫师界的上流社会也从来不会在公开谈论这种隐私,他只能表示一种致哀的样子听扎比尼夫人讲下去。

      “西班牙产的,正当令”,扎比尼夫人示意雷古勒斯在对面坐下,给他递了一个黄澄澄的果子,“东方人认为里面蕴含了光明因子,可以补充身体里的能量”。雷古勒斯更加尴尬了,扎比尼夫人很美,但是仿佛一位空心美人,谈论着一些异域远方的风月,给予关心却不帮助他解决当前急需的问题。

      但很快她就把话题转回来了,“关于你所需要的东西”,她把桌子上的木盒往前推,“复方汤剂——原料来自我的一位撒马尔罕的侄子,我想你除了一件头巾以外不需要别的装束,他们也穿巫师袍,或者说巫师袍本来就是一种东方服饰。克劳奇先生每周四下午会来喝茶我想你会很乐意见到他。周四晚上是请客的时间,大部分人都会来,他们是尼古拉的好朋友。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没有了”,雷古勒斯欠了欠身,犹豫了一下,“感谢您昨天晚上的招待”,他除了三明治以外在马车上没吃什么东西,马车足够舒适,折磨着他的是不安,家养小精灵除了铺了床外还给他送上了晚餐:波尔多的拉图酒搭配波亚克村的羔羊肉,背部,带骨,主人品位极佳,连他都多吃了两口。

      “希望你喜欢”,扎比尼夫人半仰着脸笑起来,带点孩子气的天真神色,雷古勒斯发现她嘴唇上方有一颗小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莎乐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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