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龙离

3、月满夜

　　洛离醒了，是因为晨起的阳光刺入他的眼睛。睁开眼看到一片炫目的金黄，慢慢适应以后，他看清了自己周围。
　　没什么变化。还是以前那间屋子，唯一不同的也许是桌上摆着的早餐，和昨天的不同。
　　坐起来，伸个懒腰，用新长出来的眼睛端详新长出来的手脚，白皙细致，皮肤晶莹透亮，很完美。
　　他站起来，走到桌旁坐下，开始吃早餐。
　　忽然一缕发丝滑到眼前，银白色的。
　　洛离愣了一下，右手绕到脑后去解开发带，满头银色的长发倾泻下来，看着突然铺满桌子的长发，他笑了，笑得天真无邪。

　　门开了，一袭黑衣进来。
　　葬月看着桌子后面那个年轻男人，银发披散，笑容无邪。
　　我换了你的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他淡淡的说道。
　　那你觉得这样的颜色适合我吗？洛离抬起头来，看似天真的笑容轻而易举的刺痛葬月的眼睛，使得他不得不转过脸去，低声道，
　　至少比火红要好。
　　呵呵，亲爱的祭司大人，吃过早点没有？洛离绑好头发，开始专心致志的应对桌上的食物。
　　葬月微微一愣，吃东西？好像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但他还是淡淡的点点头。
　　你说谎，洛离并没有抬头看，嘴里仍然咀嚼着食物，漫不经心的说道。
　　葬月倒是微微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你身上根本没有谷食之气。狼吞虎咽的解决掉早餐，洛离心满意足的靠在椅子上，挑起长眉。
　　葬月走近他，居高临下。
　　我身上有什么气？
　　洛离站起来，故意凑近他，鼻尖几乎碰到那张淡薄的唇。
　　好重的血腥气啊，亲爱的祭司大人，你是不是杀了很多人呢？
　　葬月的心猛地一跳，，他眯起细长的眼睛，再一次打量起面前的男子。
　　修长的身材，沾染鲜血的白衬衣，破旧发白的牛仔裤，赤着双脚，银白长发下的鲜明五官，尤其是那双略微上挑的银色眼眸，像极了、、、
　　你到底是谁？
　　你们满月大神的祀品啊。洛离仍然漫不经心的笑着，嘴角勾起来。
　　不可能是他。葬月闭上眼睛，那个人不可能有这样的笑容和语气，但是为什么，那双眼睛变成银色之后，却让他那样强烈的想到那个人呢？
　　喂，祭司大人！
　　洛离摊开手掌在他眼前晃着，眼中隐藏着一丝笑意。
　　葬月睁开眼，看清这张脸，摇摇头，淡然道，
　　时间不多了，我们继续剩下的部分吧。
　　好啊，接下来是什么地方？洛离不在乎的笑笑，牙齿闪亮。
　　脏腑。
　　会不会痛啊？
　　不。
　　好啊，来吧。洛离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一只冰冷的手解开他的衬衣扣子，划在胸口的皮肤上，很清凉的感觉，但又有一种奇怪的酸麻感，他慢慢失去了意识。

　　葬月的手指划开洛离的胸腹，干净漂亮的Y字型切口，比手术刀还利索。他看到一腔鲜红。
　　肺，脾，肝，肾一件件的换掉后，他的手指停住了。
　　砰，砰，砰，鲜活的，跳动的生命体。葬月的手指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伸了过去。

　　洛离再次醒来，身在一个空旷的荒野，四周刮着阴冷的风，月亮冷酷的挂在漆黑的夜幕上，一颗星辰也没有，独自发着清冷的光。
　　空地中央，燃着火。一群人，三四百众，伏跪在火堆前，面孔深深埋入黑暗，依稀辨出身体的轮廓。
　　洛离忽然笑了，笑声放肆尖锐，混在呼啸的风中，回响在荒野。

　　人类，为什么笑？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
　　洛离转身看到一身白袍的葬月，出奇的圣洁。
　　这颜色真不适合你，祭司大人。
　　葬月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淡淡说道，是时候了。
　　洛离忽然觉得全身血液的凝固，他看到自己身体周围升起一团白色的雾气，渐渐的渗入自己的皮肤，一种可怕的寒意从毛孔进入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好有创意的死法啊，洛离笑道。
　　葬月走近他，看着他。
　　告诉我，你可曾怕过什么？
　　怕啊，怕好多啊，怕吃不上饭，怕被人打。洛离仍然在笑，声音有些颤抖。
　　葬月转身离开，就在这时，洛离颤抖着问，
　　祭司大人，你，怕过吗？
　　眼前浮现出那双银色的眼眸，葬月慢慢闭上双眼，淡淡道，没有。
　　你撒谎。

　　葬月看着胸前那抹刺目的血色，抬起头，看到洛离的笑脸。
　　你真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啊，祭司大人。洛离笑着，你一直都在害怕一个人。
　　葬月忽然的笑了，像绽开的彼岸之花，妖艳酴釄。
　　月，我早就应该知道是你。
　　错了，我不是他。洛离笑的灿烂，我只是一个小混混，只不过偶然看见了一个要死的人，答应了他一件事。
　　月，他要什么？葬月脸色苍白，却依然笑的倾国倾城。
　　他要看着你，在鲜血中一寸一寸的枯萎。
　　如他所愿。葬月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依然在笑。
　　很奇怪，祭司大人，这是三天来，我见过你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笑容，很美。洛离轻声道，伸手触摸葬月透明无色的脸。
　　谢谢，葬月倒下来，白袍在黑暗的土地上分外的刺目。同样触目惊心的是他胸口不断流出的血液，一寸寸的，在身下蔓延，宛如盛开的花朵。
　　祭司大人，告诉我，你这里的血液，是不是从那个心脏里流出的？洛离弯下腰。
　　是的，是我换下了月的心脏，现在这里的，是他的血，全部还给他吧。葬月苍白的笑着，漆黑的长发蜿蜒，暗红的血液漫布。
　　洛离那双银色的眼睛没有任何预兆的流下眼泪。
　　我看着你，在鲜血中枯萎，我的眼睛，苍白无力。

　　月亮冷酷的挂在夜幕上，发出清冷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