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冠》野生芦苇

53、第 53 章

　　一道高大的身影靠在卧室门口的墙边，双臂置于胸前，绿眸深沉。直到白色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立直身体，将对方搂入怀中，怀中瘦弱的身体，使他忍不住鼻腔一酸。
　　“缦缦，对不起。”
　　“为什么你要说对不起？”
　　“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去了。”盖克兰轻声说道，“费伊是被宠坏，任性惯了，我还是把她调回乌兰吧。”
　　“奥托，公私要分明，这样才能服众。”赵缦缦仰起头，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神直视着对方：“我没有生气。”

　　“真的吗？不是反话？”盖克兰捧着她的脸，将仍在滴水的发丝往耳后拨去，唇贴近她的眉间，喃喃道：“我多怕，多怕你又像上次一样，一整天都不理我。”
　　“这次哪能和上次一样——”
　　“好了，我们不提了，不提了——”盖克兰轻吻着充满香气的唇，越吻越入魔，越吻越深陷，无法自拔。

　　夏宫瑜伽馆因为新开张，人不多，赵缦缦这个班也就十个人。教授瑜伽的老师是一个眉清目秀的中古女孩。
　　练了两个小时，赵缦缦起身向老师告别：“小迪老师，辛苦了，我先走了。”

　　“赵缦缦，你等等——”小迪老师站起身，笑道：“你以前一定练过瑜伽吧，我发现你的天赋极好，动作也十分标准。考虑来我这里，当个授课老师吗？”
　　“我哪有那个能力呐！”赵缦缦浅浅一笑，“而且，我在冬宫有工作的。”
　　“噢！原来你在冬宫任职，那怕是比较忙的。”
　　“嗯。”赵缦缦走向更衣室，挥手道：“小迪老师，我先走了。下周见。”
　　小迪老师一边整理教室的瑜伽器材，一边和她挥手，眼里充满疑惑。

　　赵缦缦穿这一套斑斓的中古襦裙，走出了瑜伽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潮拥挤。
　　五六贴身跟在她的身后，建议道：“夫人，我们回冬宫吧，夏宫人太多了。”
　　“我想去看看黑天鹅，行吗？”赵缦缦侧身仰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少女天真的撒娇：“我实在是很久没看了。”

　　影五犹豫了几秒钟，答应道：“好吧，但不要停留太久，不然影主会怪罪我们的。”
　　“好，我知道。”

　　赵缦缦穿过青草地，径直走上了木桥，双手趴在木棕色的护栏上，望着河面上成双成对的黑天鹅，一脸陶醉。
　　游客不停地涌上木桥，影六紧张地看着周围，“今天怎么人这么多？”

　　“是啊——”影五回应道，警戒地把手放在腰间。

　　“咦，缦缦？你怎么来了？”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
　　“小雨？”赵缦缦回头一望，是西雨。她神色微微一变，指着主街道方向：“我最近在练瑜伽，喏，那边新开了一家瑜伽馆。”
　　“原来这样。”西雨不经意地望向赵缦缦胸前，五彩缤纷的刺绣图案，“我也知道那家瑜伽馆，老板娘是个中古人。”
　　“没错，她叫小迪，也负责授课。”赵缦缦说话时，头上的彩色步摇在阳光下，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这时，上桥的人愈发多了起来，影五猛地被人撞了一下，他转身对赵缦缦说道：“我们还是走吧，夫人，人实在太多了。”
　　“行。”赵缦缦对西雨眨了眨眼，头轻轻一晃：“我先走了。”
　　“好，改天有时间来家里做客吧，我们可好久没聊天了。”西雨脸色苍白，声音微微颤抖。
　　“没问题。”赵缦缦挥了挥手，拖着长裙往桥下走去。走到青草地时，她回头望向西雨的背影，眼神透着一丝恐惧。红网如同一棵千年老树的根系，正追着西雨的脚步，无声地扩张与蔓延开来。

　　桥上的人，瞬间不知去向。

　　西雨穿过拥挤的人群，快速走回白色洋房。
　　走到二楼，她关上卧室的门，不停地大喘气。赵缦缦的眼神告诉她，自己已被红网追踪。
　　这栋房子的外围不安全了，她抬眼张望一圈卧室，卧室安全吗？
　　西雨搓了搓手心的汗水，快速躺在床上，缩进被子里，窸窸窣窣了几秒钟，掀开一张巴掌大小的床单，取出一张比纸还薄的服装智能设计图，在上面画下了襦裙的刺绣图案和颜色。
　　很快，智能设计图上显示出了新摩斯密码的符号，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快速破解。
　　几分钟后，被子里的她汗毛竖起，密令是：
　　山内无原始目标，有重大军事发现，待最终确认。

　　躺在简陋的单人床上，利维坦大汗淋漓，全身滚烫，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他双眼通红地瞥向枕头旁闪着金色光芒的金包，颤抖着将它拿过来，放在鼻尖，猛吸一口。
　　这浓浓异香，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他完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闻到过。他的身体逐渐放松，一夜未眠的他，直接昏睡过去。
　　睡梦中，他感觉身体有了一丝变化，一会漂浮在云端，一会降落到青草地。他听到了流水的声音，但更像是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轰隆隆地在耳膜作响。

　　几天后，利维坦终于知道，原来他被注射了变异的赤道能量，行动力和感知力猛增。用玛门的话来说，“我们是拥有蝙蝠的听力，鲨鱼的嗅觉，蜘蛛的跳跃能力，猎豹的奔跑速度，简称‘超人类战士’。”
　　利维坦在玛门的残酷训练下，拥有了超越常人两倍的身体素质。捆在颈间的金包，他打开看过，是一根棕黑色发丝，也是赤道病毒副作用的救命良药。
　　操控这一切的，是“路西法”。

　　“路西法——”利维坦嘀咕着这个名字，咧嘴一笑，“这个名字，确实适合你。”

　　·

　　六月，赫塔冬宫的温度快速上升，这段温暖时期被誉为“西伯式的夏天”。赫塔刚下了一场大雨，空气变得清新干净，天空透着一种普鲁士蓝。

　　赵缦缦兴致勃勃地拉着刚回将军府的盖克兰，“奥托，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盖克兰走进大厅，抬头一望，瞠目结舌，整个大厅的墙壁上挂满了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中古长袍。
　　“这——就是他们要的中古古装？”
　　“嗯。”赵缦缦重重点了点头，笑道：“我们给他们送去吧，顺便看看山巅的彩虹。”

　　盖克兰山山巅，高远澄澈的蓝色穹顶下，一道彩虹跨越在群山之上，壮丽的云海在夕阳余晖中，呈现着浅粉色，美不胜收。

　　“哇——”赵缦缦双手合十，感叹道：“来到赫塔，第一次见到彩虹。”
　　“未来还有很多个第一次，赫塔有很多美丽的地方，都没来得及带你去。”
　　赵缦缦眼神微闪，盖克兰从小在赫塔长大，他爱赫塔。她第一次希望，赫塔能被完整地保留下来。

　　一个巨大的紫檀木箱，被五六搬到盖克兰山的大厅内，众人已在大厅等候。
　　赵缦缦打开箱子，堆叠的色彩斑斓，儒雅质朴的中古男装显露出来，她站上两层台阶，神闲气定地说道：“中古先民有一个独创历法——二十四节气，它将天文与自然巧妙而科学地结合起来，沿用至今，古而不旧。我按照你们的排序对应节气，制作了这些衣服。”

　　她弯腰取出一件松石色的窄袖长袍，腰间绑着一条浅色垂绶带，指着肩膀下方的白色刺绣中古字，介绍道：“这件叫做立春，是影一大哥的。”
　　“立春，是岁首，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开启万物生，是一切生机的起点，很符合大哥的身份。”
　　“谢谢。”影一双手接过这套质地柔软、颜色沉稳的长衫，神色微动。立春，象征岁首，他记在了心里。

　　赵缦缦取出第二套，瞥向一脸横肉的影二，眨眼笑道：“影二是——雨水。”
　　影二皱了皱眉，走上前接过石绿色长袍，蹩脚地读道，“雨水？听起来娘娘的。”
　　“不，这里的雨水代表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它能化解坚冰，浇灌农田。”
　　“噢？雨水有那么大作用？”影二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粗鲁地举着衣服，在身上比试起来。
　　盖克兰盯着影二毛手毛脚的样子，低声一笑。

　　影三主动靠近台阶，双手捧着一件密合色长袍，端详着胸前类似爬虫般的中古字。
　　“影三，你是惊蛰。”
　　“惊蛰？”
　　“惊蛰代表地下的生物结束冬眠，在温暖的气温中逐渐醒来——”
　　影三眼眸闪动，胸腔微微起伏，他侧脸看向一旁的盖克兰，发现他也在盯着自己，双眼似鹰的深绿色眼眸使得他迅速低下头，抱着衣服回到了人群中。

　　赵缦缦往人群中张望了一圈，奇怪道：“咦，影四不在，出门了对吗？”
　　众人默不作声，影九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举手道：“四哥不在，我帮四哥先收起来。”
　　赵缦缦将两件绿云色和明黄色的长袍递给影九，“影四是春分，你是芒种，即忙碌时节，万物开始狂长。”
　　“你是天生劳碌命，哈哈哈哈。”人群中有人喊道。
　　影九抬眼看向盖克兰，盖克兰朝他微微点头，影九喜逐颜开地回到人群中，“劳碌命就劳碌命，我乐意！”

　　“影五”，赵缦缦一笑，取出西子色的长袍，一脸温柔地念道：“清明，代表清洁明净，好美的名字。这个时节用于缅怀先人，消灾祈福，亦可踏春而行。”
　　“清明。”影五喃喃了几声，笑道：“确实好听。”

　　影六接过黄白色长袍，站到一旁，侧耳倾听它的解释，“影六，谷雨，春天的最后一个节气。丰沛雨水，浮萍生长。”
　　“影七，立夏，和大哥的立春相对应。春种，夏长，因此过了立夏便开始长大，在中古，‘夏’有泱泱大国，大气之意。”
　　众人哄笑道，“老七，穿上这套衣服，你真的要长大了。”
　　影八跟着走上前，抚摸着柔软的琉璃色丝绸，爱不释手。
　　“小满，丰盛饱满，万物可期。”
　　“丰盛饱满”四个字，瞬间使影八的脸涨得通红。
　　盖克兰饶有兴致地盯着人高马大的影八，眼眸带着笑意，老八身手不凡，却总是容易脸红。

　　“影十，夏至。盛夏来临，一切充满生机。”
　　影十满意地走向人群，拍着影九的肩，“九哥，以后叫我夏至。”
　　赵缦缦一一分发长袍，像个中古文化使者，将早已烂熟于心的二十四节气寓意，传播至盖克兰山。

　　“我呢？我呢？”十四刚领完，十五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十五，白露。预示天气逐渐转凉，将进入秋天的干燥时节，提醒我们要珍惜夏日时光。”
　　“哇，我准备穿着白露，去秋宫走一趟。”

　　十六、十七都不在，十八冲到台阶前：“夫人！我！到我了！”
　　“十八，霜降，秋天最后一个季节，气温骤降，预示冬天来临，可要多注意保暖了。”
　　“霜降，听起来像是中古武侠名。” 十八高兴地喊道：“我终于有个好听的名字啦！”
　　“比什么一二三四五六好听多了，对吧。”十五搂着他的肩膀，还不忘对着盖克兰眨眼睛。
　　盖克兰心想，这十五怎么胆子愈发大了起来，敢揶揄自己，肯定是仗着赵缦缦在这里，自己不好动怒。

　　衣服全部发完后，十八已经迫不及待地换上了。
　　众人惊讶地看向他，十八摇身一变，瞬间有了一种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的风采。
　　谁知，下一秒钟，形象瞬间破防：“我是武侠霜降！我要学中古语！”

　　影二“啪”一声拍在他的后脑勺上，“你学个屁，西古语都说不好，还中古语，中古语可难了。”
　　“切，你又知道？”十八躲在影一身后，撇嘴问道。
　　“上次是谁跟我说的来着？”影二挠了挠头，在人群中寻找肇事者，目标锁定在十五脸上，“臭小子，过来。”
　　“干嘛？”十五走到影三身后，缩了缩脖子，“你……你要干嘛？”
　　“你上次跟我们说的，那什么……怎么念的，那句中古诗。”
　　“我忘记了……”十五怯懦地说道。
　　“忘记了？谁信誓旦旦地说，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句话。快说，不说的话，我要扁你。”影二将沙包大的拳头，假意挥向十五。
　　众人迷惑不解地看向十五，只见他抬起双手，作投降状，嘴里快速用中古语念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盖克兰：……
　　赵缦缦：……
　　她瞪了一眼盖克兰，双颊通红。

　　“没错！就是这句！影主中毒那次，昏迷不醒一直不停说的话。”影二无视现场的尴尬气氛，又转身对十八粗声粗气道：“你想学中古语是吧？先给我解释下这句话什么意思？”

　　盖克兰：……
　　赵缦缦：……

　　盖克兰刚要起身阻止，就听到空中传来一道机械男声，那是全息屏幕发出的声音：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是一句中古古诗，意思是山上有树木，树木上有枝丫，我喜欢你，你却不知道。”

　　空气突然地安静——

　　盖克兰猛地怒吼一句：“谁干的！”
　　十八畏畏缩缩地从人群中站出来，双手捂着耳朵，嘿嘿一笑：“我什么都没听到——”

　　赵缦缦跺了跺脚，直接走出了大厅，盖克兰伸手指了指十八，随后追了出去：“缦缦，听我解释。我都昏迷了，哪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以后不跟你念诗了！”
　　“别啊，给我念给我念，我喜欢中古诗。”
　　“那好吧，再说一句。”赵缦缦停住身体，微微一笑，“听好了——‘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这是什么意思？”
　　“夸你聪明的意思。”
　　“噢？夸我？”盖克兰搂着赵缦缦，问道：“我在你心里，真的这么好吗？”
　　“当然。”赵缦缦窃笑道，你下次再在众人面前念出来好了。

　　“晚了，我们回将军府，早些歇息吧。”盖克兰召来私人飞车。
　　听到“歇息”二字，赵缦缦眼皮一跳，双耳滚烫，犹豫道：“再去山顶，看看夜空吧？”
　　“怎么了？不愿意和我回去吗？”盖克兰拉着她的胳膊，指了指山内：“你想今晚在这里休息，也不是不可以。”
　　赵缦缦径直跨进车内，嘀咕道：“那还是回将军府吧。”
　　至少，将军府隔墙没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