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年华》越女兮

9、医院的某天

　　黑暗中我看不到前方的路，一股不知来自何方的力量硬拽着我的衣服，不让我继续往前走。脚下也许是石块，也许是藤蔓，总之磕磕绊绊的，我走得很是吃力。轻轻一阵风刮过来，我仿佛能乘着风就飘走了，方向却是模糊不定的，任着自己四脚离地，被空气拖了起来。
　　忽的，地动山摇，漆黑的天幕霎时从正中撕裂，亮光猛然透进来，刺得眼睛生痛。我依着重力急速落下，那速度快得直叫我心神俱碎。我使劲儿地蹬腿，蹬、蹬、蹬······
　　我慢慢地睁开因恐惧而紧闭的双眼，随着眼缝的逐渐长大，光亮益盛。白色的墙，白色的被褥，白色的衣衫，还有，咦，白色的粘贴在手背上的医用胶带。
　　这是一间独立的病房，我在打着点滴。
　　习惯性的找寻那一抹身影，脖子撑得老远，里里外外巡视个遍，竟然······不见人影？
　　路过的医生透过明澈的玻璃窗，发现我瞪大了双眼醒着，忙进来给我做康复情况的检查。
　　他探探我的额头，说道，“你身上的高热差不多退了，等吊完这两瓶用来疏通血液、补充能量的药水，你就可以出院了。”
　　我急急问出心下的疑惑，“我进来多久了？”
　　医生翻动我床头的住院卡，“一天多。”
　　“那送我来的那个人呢？”
　　“你说你男朋友啊······他把你抱上病床后，也晕了过去。他手上有个小但是挺深的伤口，帮你吸毒时不小心触碰到了毒血，也感染了。自己中毒的症状都那么明显了，还能坚持着把你送到医院，实在是太······”
　　我没听完医生的话，愣怔了······他手上的伤口是给草垛里长着小锯齿的草叶给割的吗？我都活过来了，他应该也不会有危险吧？
　　他现在在哪呢，怎么醒来也不过来找我呀？顾不得多想，我狠下心拔掉针头，在医生的惊呼声中奔出了病房，在走廊上不同的病房外往里探。
　　啊，余光撇到三个熟悉的字。我推开那病房的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徜莫静静地躺着，呼吸轻缓又绵长，似流淌在低空的慢气流。他的眼睑被鼻息呼得轻颤，如丝薄蝉翼的抖动，如柔纱的随风飘摇。苍白的唇瓣微抿着，嘴角细纹述说着似有还无的安和，肌肤上的小绒毛仍是俏皮可爱······
　　“矜持对你来说就那么难么？”
　　我吓了一跳，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得很小很小。可是，他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醒了。
　　看着他眼神里挥散不去的疲倦，我的胸口闷闷的，莫名其妙的一股子情绪哽在咽喉，上不来下不去，最后酝酿成了涩痛的眼眶与雾气清清的视线。
　　“哭什么呐，我不还活着么。”他又好笑又无奈。
　　我心急火燎地如夸父追日般来寻找他，他却表现得没心没肺的。这是一出多么诙谐又讽刺的杯具。我把挂在眼眶的眼泪缩回去，半眯着眼，无力地伸出假想中自己孱弱又干枯如朽木的手，附上他年轻、朝气蓬勃的脸。他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抖了一下，只听我道——“······徒儿啊······”
　　我对天发誓，我看到常莫的嘴角在抽搐。
　　“我们家的美洲豹你没落下吧？”
　　常莫一听我心里惦念的完全不是他这个快升天觐见如来佛的人，而是一辆四个轮子的坐骑，差点没把嘴巴给气歪了。准备好的一番话憋在喉咙里，以至于半天都没把凝聚在头顶的如紫气般的怨恨缓解开来。
　　“在下面停车场放着呢。”
　　优秀长工尧茴同志在这一刻才明白过来，原来上天待她不薄。
　　地主阶级在关键时刻也是会向贫下中农们伸出人道主义的友谊之手的。
　　“你包包里的东西是怎么回事?”我突然想起了让我疑惑不解的一个问题。
　　芙蓉姐姐，敬事房木牌子，再有特殊嗜好的人也不过如此吧。我不由得感慨，世界之大，有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大得就是不被平常人所理解。
　　他见怪不怪。
　　“哦······事情说来那个话长。我有个侄子，他对生活充满了火一样的热情。有一回我洗澡忘了拿衣服，让他帮我到衣柜去取，结果他给我拿来一条女人的内裤，死都不肯换回去，害得我真就得那么穿着出来······”
　　“我为了报复他，无意间，在他的书包里扔了一盒杜蕾斯的凸点螺纹装，他小子······哈哈，被老师给训得不像话······这回的意外，怕也是他不经意而为之吧······哈哈哈······”
　　我越听越黑线，只感觉头顶上飞过的乌鸦一群群，黑了一整片蓝天。他说人家热情得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我看都是深得他这个把杜蕾Ms塞到自己刚上小学的侄子书包里的舅舅的言传身教吧。
　　“我看你回去以后，得跟他两个人面壁思过一段时日。要知道，我的小命，差点儿就毁在你们一舅一侄手里了。”
　　“嗯，会的。我会罚他跪榴莲的。”
　　两人在病房里无关痛痒地说说笑笑打发时间，直到护士小姐狰狞着一张伪圣女的面孔来催促我回去继续吊针，我这才想起来刚刚我像丢了魂儿似的冲过来的情景。多么的没面子啊，我们女孩子家家应该矜持的。是的，矜持。

作者有话说

　　烦死了！！！
我准备一个人站到阳台边上默默地流泪。。
为什么我下载的Office就不能正常点捏。为什么保存的文件传到人家电脑上就成了乱码了捏。
纠结得很销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