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茴年华》越女兮

14、虐文和Joe Jones

　　这个世界有一种东西叫做虐文.
　　这个时间上有一句描述得很精辟的话----小虐怡情, 大虐炼身心.
　　如今, 被虐得心力交瘁死去活来却又欲罢不能舍不得离开电脑屏幕半分半寸的正是连续旷课一个星期的尧茴小盆友. 只见她下半身瘫软疑似半身不遂, 上半身以一种同志仍须努力般的英勇气概向上挺立着, 小脸全无血色, 贝齿在樱唇上留下惹人无限遐想的齿痕. 她纤细的小手捏紧被子的一角, 每隔数秒钟身子便仿佛痉挛似的颤抖, 嘴角溢出压抑不住的低吭.
　　下铺的吕纯菲一个鲤鱼翻身跃出来, 不顾我正在苦其心智, 劳其筋骨, 扯着我的海藻长发就发飙---- “尧茴, 你有完没完! 我在跟我老公视频, 他还以为我们这里在现场直播呢.”
　　我哭得又是打嗝又是脸部抽筋, 连连摇头, “他.....他....死了......”
　　对面看书看得认真, 完全被我规律性的修行磨练成抗干扰体制的范凌问我, “前两天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么?”
　　我好心解答她的疑惑, “那次死的是男八号, 现在男五也死了. 他好狠心, 女主在他病榻前不吃不喝跪了足足三天, 可是他还是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了......”
　　“完了.”范凌绝望地看着纯菲说,“才死了哥俩好, 还剩六个. 可有得我们忍受的.”
　　纯菲像食道口卧了一只蟑螂, 脸色极其难看, “ 什么小说连男八都用上了?”
　　“倾情绝恋之八仙过海.”
　　自动忽略两人黑了一头直线的表情. “你们都不要被外表所迷惑, 虽然作者起名字的艺术的确不敢教人恭维, 但这不影响其成为一流的虐文.”
　　我总结陈词, 当晚的夜生活以各人该干嘛干嘛拉开序幕.

　　早晨8时整, 我山寨的手机开始鬼叫, 呼唤我的觉醒.
　　凌晨才带着一身酒味回来, 此刻蒙头睡得正酣的胡晁钻出一只脑袋, “尧茴, 你起那么早, 是准备要去学校转角的包子铺收垃圾么.”
　　“NONONO, 我要去给国际友人传播汉儒学文化, 促进中外交流.”
　　所以说, 你不要小看我们学校. 尽管是二流中的二流, 也会有一两只蠢得杯具的兔子撞上来. 我接下来要前去碰头的马含羞就是其中之一. 她是一名在中国留学的越南留学生, 家里经济条件一般, 这才选了我们学校作为交换据点. 连经济条件差的越南人都能来中国留学, 我们的门槛是不是忒低了点.
　　含羞住的是自己租的房子, 离市区有些远, 要转四五趟公车才能到达; 又是临近菜市场, 一大早就见人群熙熙攘攘, 大妈大婶提着菜篮子冲向各个摊位. 含羞热情地招呼我入内. 她一个人住在足足有八十来平米的住处, 客厅厨房连通, 但卧室设在另一个大房间里辟出的复式区域.
　　“我的唐僧阿! 你看你, 微波炉, 烤箱, 洗衣机, 沙发, TV, 地毯, 博古架, 吧台......比我这个常住居民过得还爽.”我啧啧称赞.
　　“你要是喜欢我家, 以后可以经常过来, 有空我还能教你说越南语.”
　　我干笑, 心里腹诽道, 我对促进中越交流这档子事其实没兴趣.
　　含羞的社交能力不错, 这一点光从她在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里就接到来自不同男生的数十个电话就可以看出. 她咯吱咯吱地笑, 操着对我来说如土著语言一样莫名其妙的越语对着话筒娇嗔与撒娇.
　　我的身体起了正常的反应----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好了, 我们继续吧.”含羞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机, 抱歉地对我微笑.
　　我以一颗仁慈的心看待她不负责的学习态度, 好奇不已, 一个混得王守义十三香的人巴巴跑来我们学校是抽了几级大风. “含羞, 一开始你怎么想到要来我们学校的?”
　　“因为我听说Joe Jones是这的人.”
　　“...... 不好意思, 我只听说过Jack Jones.”
　　“Joe Jones是一个插画家, 画风很独特. 但是作品产量不多, 低调做人, 所以在新闻媒体上几乎看不到她的消息. 我也是两年前看了一个中国朋友送给我哥哥的Joe Jones 的珍藏版画集, 才爱上她的插画的. 我那时就一直想要到这座城市看看, 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导致Jones的画里总流露着那么浓那么深的绝望与悲哀.”
　　含羞一口气说了那么多, 我正式怀疑自己行动的目的. 她的中文水平明明已经不需要我再掺和一脚的. 我不愿意在插画话题上停留太久, 但含羞明显收不住嘴巴, 我只能硬着头皮侧耳倾听.
　　“那最近她还有新作品问世么?”
　　她遗憾地摇头, “也不晓得原因, 这一年她好像销声匿迹了.”
　　我倒是对Joe Jones 本人更好奇, 一个低调的插画家能低调到完全不在公众场合出现,但其作品影响范围竟然能延伸到周边国家. “能看看那本画集么?”
　　含羞从柜子深处小心翼翼地平端出一个包装精美的软布盒子, 金色的丝线在布面绣有Joe Jones的名字. 她是中国人, 却没留下中国名字, 想是真在躲避公众的视线吧. 她掀开盖子, 是一本硬皮封面的玫瑰红色的画册, 十来页的硬质纸板上黑色系的诡异插画铺展开来.
　　井边的瘦的只剩骨架的女子, 披着透明的纱衣, 月轮似的弯刀插入她的脖颈, 枝杈上立着一只目光冰冷的猫头鹰....被巨大的花瓣包住的又一个女子, 面孔模糊, 蝴蝶在她的身上播下无数晶亮的花粉, 她的肌肤闪着荧光, 似要飞入空中......
　　压抑感瞬间袭来. 我闷闷的, 语焉不详的感情呼之欲出, 却硬是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很想哭?”含羞问我.
　　我说不是.
　　我的身体犹如分崩离析, 四肢上仿若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在啮咬, 叫嚣着要挣脱我的意识控制. 心上像破了一个大洞, 血液汨汨外溢. 我纠结了一会儿, 才开口道,“我想自残.”

作者有话说

　　最近其实我在虐文冷淡中....
因为我的抗体实在太不济, 我担心一不小心又给虐得尸骨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