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冥界当萌宠》玖狸

2、棺渡1

　　龟背山，形如其名。
　　中间是个凸起的鼓包，四面低滑。上坡无路，怪石嶙峋。因其常年缺水，山体早已呈皲裂状。

　　泄灵聚阴的特殊地势，恰造就了邪祟之物的温床。本该是杳无人烟之地，却有炊烟袅袅盘于山腰处。

　　一行人行至山脚下。
　　三九和三伏化身青鸟，盘桓于山间。仔细勘察一番后，折了回来。

　　“头，这山古怪。”三九指了指山腰处，“山腰里只有一户人家。有炊烟，但不见人。”
　　“山顶有很浓的瘴气，像是有人故意设下的结界。那瘴气中有一废弃的破庙。”三伏接话道。

　　“除了那户冒着炊烟的空屋，还有那个藏在瘴气里的破庙，旁的，也就剩些本就长在这一处的小鬼了。不过那都是些还没化成形的小鬼，成不了什么气候。”三九说。
　　一听这山里有小鬼，小狐狸的耳朵都吓到立了起来。一双眼珠滴溜溜地转，警惕四周的动向。

　　谷川妄揉了揉怀中狐狸的小脑袋，问：“那庙里有什么，能看得清吗？”
　　“结界设的复杂，短时间破不开。”三九说。

　　“头，我们来这做什么？”三伏问。
　　这话谷川妄没接。抿唇默了片刻，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七月十五，中元节。”三九说。

　　谷川妄“嗯”了一声，捻指掐算。须臾，他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微皱了眉。
　　“看来是有东西想拦我。那就……等入夜。”他往山顶看了一眼，抬手示意：“你们回吧，我跟小狐狸去找个落脚地。”

　　“是。”三九和三伏同声应道。
　　拱手恭敬作揖，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小狐狸看着两人消失处，怔了一下。伸出爪子对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抓握了一把。两只握紧的爪子悬至眼前，极小心地张开。
　　确认什么都没抓到。他转瞬眼睛瞪得溜圆，挺惊讶地看向近在咫尺的谷川妄。

　　小家伙目前的智力和对外界的认知水平尚处于破壳期，很是天真可爱。
　　谷川妄对他露出个笑，于他的疑问没有多加解释。

　　离龟背山最近的小镇在十里开外。谷川妄揣着怀中的小狐狸，慢悠悠走在铺了青砖的小道上。
　　此处地广人稀，延绵的山脉阻了去往外界的路。周围住户往来的都是相熟之人。瞧见有外头的人进了镇，不时有人缓下脚步看他们一眼。

　　偏僻之地寻一住所是件难事。谷川妄往前行了一阵，怀中的狐狸都快被颠睡着了，仍是没能找到能落脚的地方。

　　“你好，请问……”谷川妄拦住了一个扛锄头途经这处的青年，欲问个路。
　　话未出口，就见青年似见了鬼一般，丢了锄头转头就跑。惊慌失措间鞋落了一只都顾不上捡。

　　“嗯？”谷川妄往边上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脏东西。一般的脏东西也是不敢近他的身。他转而有些疑惑，摸摸自己的脸，问怀中仰头看他的小狐狸：“小白，你看我长得吓人吗？”
　　“嗷嗷嗷——”小狐狸气鼓鼓地挥着爪子抗议。

　　“嗯，我也觉得我自己长得不错。”谷川妄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肯定道：“一定是他们没怎么见过外来人，少见多怪。”
　　“……”欺负狐狸不会说人话？小狐狸惊了。他明明是在抗议自己不想叫“小白”，听着像狗的名字。

　　有人一直在跟着他。谷川妄早就感觉到了，只是不知身后之人的目的。
　　他故意停下，与怀中的小狐狸打趣了几句，不动声色地小幅度往回瞥了一眼。那道影子果然跟着停了下来。

　　谷川妄没有惊动身后那位。继续慢悠悠往前行了约三五步，至无人角落。忽地回过身，看向尾随身后的瘦弱小姑娘。
　　小姑娘见他回头，倏地止步。与他似打量的目光撞上，小姑娘显得有些慌乱，匆忙撇开视线。两指攥着衣摆，挺害羞地搅了搅。

　　这小姑娘的命格生得古怪。明明体、魄相合，可本体和魂魄的寿长又是极度不一致的。她本体的魂在五年前就该脱离肉身，怎会还活着？
　　谷川妄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很快瞧出了些端倪。

　　小姑娘有些腼腆，低着头红着脸。像是有话说，张了嘴，又咬住了唇。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吭声。
　　谷川妄耐着性子等了会儿，微微一笑，主动打破沉默：“为什么跟着我？”

　　“我……”小姑娘听他开了口，这才小幅度抬头偷偷觑了他一眼。声音低低地问：“先生，您是在找住处吗？”
　　“是。请问这附近有酒店吗？”谷川妄话音顿了一下，道：“旅馆也行。”

　　“没有。我们镇上没有那种店。”小姑娘小声应话。
　　“这样啊……”谷川妄抬腕看了看表，面露难色道：“那就有点难办了。都这个点了，要是再找不到落脚地，天黑前恐怕是出不了这个镇了。”

　　提到天黑，小姑娘的脸色微变。
　　谷川妄撇开视线，装没看到她忽变的脸色。又感慨了几声这地实在偏僻，怕是遇上些事，也不能及时跟外界联系上。

　　小姑娘听他这么说，愈显不安。咬着下唇犹豫了会儿，鼓起勇气提议道：“这样吧。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上我家将就一晚。这天眼瞅着就要黑了，外头确实不安全。”
　　“也好。那就打扰了。”谷川妄欣然接受了她这一提议。略欠了欠身，道了声：“多谢。”

　　小姑娘走在前头引路，谷川妄隔了点距离跟了过去。
　　一前一后往前行了一阵。谷川妄不时给她抛话，一问一答间小姑娘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镇上很少有外人进来。原本我们镇上的人都很热情好客，对于外来的客人也都很友善。只是近来镇上不太平，三五天内接连死了好几个人，那几个人死得很蹊跷，像是……”小姑娘话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挺谨慎地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她这才一手拢在嘴边，压低了声：“像是闹鬼。”

　　“闹鬼？”谷川妄故作震惊道。
　　“听说是外头的人把脏东西带进了镇。那两个作乱的外乡人被抓了现行，已经被赶走了。那次之后，镇长说过让我们防着外乡人。所以这一路过来，没人敢跟您搭话。”小姑娘解释道。

　　“那两个被赶走的外乡人是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吗？”谷川妄问。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就是听他们都这么说，我也就这么信了。”小姑娘善意提醒道，“先生，您可记好，晚上千万别出门。这外头黑漆漆的，指不定有什么东西在作怪呢。”

　　“好，我知道了。”谷川妄听明白了她的话意，转而想起之前弃了锄头跑走的青年，问：“刚刚从我面前跑走的那个，怎么反应这么大？”
　　“他是我们村子西户的狗娃，前阵子就是因为晚归，在夜里差点把命丢在了半道上。那狗娃回到家就生了场大病。听他爹说，他病着的时候一直嚷嚷着‘有鬼’，可是吓破了胆。他平时就胆小，又经了这么一遭。估计是病刚好，所以格外敏感些。”小姑娘说。

　　谷川妄简短消化了一下从小姑娘口中打听来的消息，记起要问：“对了，你怎么称呼？”
　　“叫我阿秀就好。”小姑娘道。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会儿子话，阿秀注意到谷川妄怀中正酣睡的小狐狸，好奇道：“这狐狸，是你养的？”
　　谷川妄把睡迷糊的小狐狸塞进了衣服里，低着话音“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阿秀停步于一户简陋的小院外，推开竹编的篱笆门：“到了，就是这。”
　　“阿秀？”敞门的屋舍里有一老太的叫嚷声，听声似有怒意：“阿秀，你在跟谁说话？你是不是又不听奶奶的话，带外人回来了？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家里不欢迎外人！”

　　阿秀一听这话，顿显局促。挺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立于篱笆门外的谷川妄。
　　“抱歉，您在这稍微等一下。”她悄声打了个招呼。快步进院，迈入屋中。

　　谷川妄并不急着进门，视线落在门前贴着的黄符上。
　　三张黄符，都是镇宅护院防邪祟入门用的。这一路过来，他看到家家户户都有贴这样的符。镇上既是有闹鬼传闻，贴几张镇宅的符纸倒也算是正常。

　　阿秀搀着老太的臂弯撒娇般摇了摇，打着商量的口吻道：“奶奶，这天转眼就要黑了，留人在外头多危险。我们就当日行一善了，好不好？不生气啊。”
　　老太从鼻腔里哼出个气音，脾气挺大地说：“反正我一老糊涂说的话也没人听。还是早点死了好，死了清净。正好也就没人管你了。”

　　“奶奶！”阿秀跺了一下脚，恼道：“你怎么又说这种话。你再这么说，我可真要生气了。”
　　“反正我也管不住你，随你去。”老太拄起拐杖，摸索着往里屋去。她的眼睛好像不太好，双目无神。行进间不时用手摸抚身侧早有标记的物件，迈步极慢。

　　见老太没再坚持不让外人进门，阿秀很快折返回了篱笆门前，邀道：“先生，您进来吧。”
　　“打扰了。”谷川妄迈步进了院，转头往院里打量了一番。

　　四四方方的小院中栽了几束山野间常见的小花，环绕其中的四间屋子连成一排。屋舍虽是看着简陋，好在打理得还算干净。
　　这样的干净也仅是肉眼瞧着干净。谷川妄的视线定格在了院中的某一处，眉心蹙起。

　　阿秀引着他往西边的屋里走，挺不好意思地说：“我奶奶脾气不大好，但心眼不坏。她说话没个遮拦，您别往心里去。”
　　谷川妄摇了摇头，说：“不会。”

　　最西头的屋子是个杂物间。
　　阿秀利利索索地把炕上的杂物搬走，拿了盆和布，简单擦洗了一下，道：“地方小，您将就着住。到了饭点，我给您把饭食端来。”

　　“客气了，是我们打扰才对。”谷川妄弯下腰，轻手轻脚地把怀中的小狐狸塞进刚铺开的被窝里，替他掖了掖被角。
　　阿秀看一人一狐的亲昵互动，心道这城里人养动物果然就跟外头传的一样，把宠物都当成孩子来养。

　　“要没别的事，那我就先出去了。”阿秀低着声道，“您有什么需要，直接叫我就行。”
　　“等一下。”谷川妄叫住了欲出门的阿秀。走过去，揣兜拿出一沓钱，递向她：“这是住宿费。餐食我们自备了，就不劳烦了。”

　　“不用不用，不要钱。”阿秀把钱往回推，连连摆手道：“也就是借个地给您歇歇脚，您不用客气。”
　　“原先住店也是要花钱的。”谷川妄不顾她的推阻，将钱塞进她的外衣口袋里：“钱你收着，我这人不爱欠人情。”

　　阿秀匆忙把刚塞入袋中的钱往外掏：“可是这也太……”
　　“嘘——”谷川妄竖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阻了她的话音。往翻了个身的小狐狸那侧指了指，低着声道：“收着吧，不然我也不能安心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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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妄摸摸脸：“小白，你看我长得好看吗？”
小白：“嗷嗷嗷——”狐音自动翻译机显示：“我不要叫小白！别欺负我没看过蜡笔小新，那是狗的名字！”
欺负狐狸说不了人话的阿妄：“小白好眼光，我也觉得自己长得不错。”
小白：“……”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