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系男子异常实录》齐贺美优

21、二十一小拍

　　大正伊吹盘腿坐着，等身后的教徒为他批上蓝粉做底的羽织，过长垂袖的末尾，有一蓬蓬盛开的花团。
　　小巧的花瓣向垂袖的上端飞舞。

　　“是因为学了蝴蝶小姐的呼吸法吗？总感觉弦月君和绣球花很合适。”
　　童磨在他身前笑吟吟地打量，很是满意。

　　“好啦，我们去外面吧，大家都等急了。”

　　偌大的祈祷室，雕栏玉栋，镶金带银。
　　荷香弥漫遍布室内，坐在莲花台中心旁侧一些的位置，能闻到的荷香就愈发浓郁。
　　变成鬼之后嗅觉更加灵敏，本来只是稍显不适的浓度现在能让人头疼。
　　和伊吹一起坐在莲花台上、只是随性地坐在正中央的童磨倒是一如既往。也不知道是闻不到还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弦月君？一直盯着我看呢。”
　　某种意义上很好相处的童磨并没有被冒犯的意思。

　　“香味太浓了，你不难受吗。”

　　“不会呀，很好闻~”
　　童磨由此想到某件他比较在意的事，“绣球花好像没什么香味。”
　　他感到很可惜。

　　伊吹则完全不可惜，甚至感到庆幸。
　　喜欢的是绣球这样完全没香味的花，真是太好了。

　　虽说是名义上的‘下任教主’，其实伊吹过得相当无拘无束，作为讲师的那段日子好歹还负责教教大字，现在干脆撒手不管，看花捻草，童磨也就这么由着他来。
　　他每天不是在欣赏美景就是在欣赏美景的路上。

　　穿越前鼓足了劲也看不到零星半点的‘美’，现在就如此轻而易举地扑呈眼前，好像伸手就能够到。
　　伊吹沉迷于发现这样的‘美’。

　　入冬时，万世极乐教的池水会兑入从山上引来的温泉水，温泉水从教派的地面下导管流经，一是维持教内的温度不至于太冷，二是让池水中的莲花能照常盛开。
　　在淡淡的硫磺味中，摇曳的荷花让人心生平静。
　　虽然荷花像山大王一样占据了教内的所有花种，但冬雪初落，纷纷扬扬的雪粒坠落粉色花瓣上，又很快化作水滴坠落，激起一小滩涟漪的美景让伊吹异常喜欢。

　　教外的初雪洋洋洒洒，月夜下反射晶亮的光线。
　　清冷的寒气弥漫，远处人类聚居的炊烟袅袅升起。
　　从伊吹的视线中，这原本平平无奇的景色如今以另一种形式映入脑海，美不胜收。

　　但是，仅仅是不长的一段时间，就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空虚。
　　现代伊吹斩钉截铁地笃定这是游子在外的空虚，大力鼓动大正伊吹和他一起回‘家’。

　　“怎么说……总感觉我想要的不是那种东西啊。”
　　大正伊吹纠结地整理措辞，试图表达出自己内心的遗憾。
　　“就是更……理所当然的，但现在见不到了的，所以无论如何都想用现在的视觉看看的那种东西。”

　　年幼伊吹一语中的。
　　“太阳？”

　　大正伊吹愣在了原地。

　　“好像……是这个。”

　　“那怎么办？自杀式追求，临死前最后看一眼太阳？”

　　“那倒也……”

　　总之，关于物理层面上的这点，现代伊吹和年幼伊吹也没什么好办法。
　　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感到的空虚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份空虚就越发难以忍受。
　　大正伊吹苦恼地枕在童磨腿上，对着童磨的七彩眼睛唉声叹气。

　　“弦月君，对着别人的脸叹气稍微有些失礼喔~”

　　伊吹很不走心。
　　“嗯？是吗，抱歉。”

　　“怎么啦？在苦恼什么呀？”
　　童磨笑眯眯地低下头。

　　伊吹看了那双无论如何也让他沉迷、曾对此放言能原谅后者一切行为的七彩眼睛，感觉内心稍微有一点被治愈了。
　　“即便是你也无法解决的苦恼。”
　　自从变成鬼开始，童磨就对他相当纵容，原本的礼貌被伊吹丢在了银河系外。
　　反正再怎么放肆也不会被责怪。

　　“不是武力能得到的吗？”

　　“说不定呢？”
　　想到可行性的伊吹猛地坐起来。
　　“呐，童磨，无惨大人能不能走在日光下啊？”

　　他转化成鬼不久，童磨也不怎么跟他说类似的事，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很遗憾，不行~”

　　所有鬼的力量源泉也不行。
　　这种一目了然一击击杀的弱点真是神似吸血鬼。

　　在童磨和伊吹谈到日光没几天过后，正好足够间隔举行‘上弦集会’。
　　在集会上，鬼舞辻重申了‘青色彼岸花’的搜寻，并对现在的搜寻进度表示出堪称暴怒如雷的不满意。
　　对其他人是重申，对伊吹就是第一次知道。

　　伊吹因为实在不习惯日本人的跪坐，但也不能在鬼舞辻面前放肆的盘腿，干脆像女孩一样双腿并拢斜坐。当时的他就这样坐在童磨身边，等鬼舞辻似乎没那么生气了，举起手来干脆利落的问：
　　“青色彼岸花是什么？”

　　“哎呀……”
　　童磨笑眯眯地看过去。
　　“我没跟弦月君说吗？”

　　“没有。”

　　因为童磨在鬼舞辻开口之前插话，所以被后者一击打成了血肉交杂的血泥。
　　坐得近，伊吹浑身都是童磨爆开的血泥，但他也只是把羽织脱下来擦了擦，继续等待鬼舞辻给他解释。

　　“给你解释也无妨，不过你最好逐句逐字的把每句话印在心底。”涉及青色彼岸花这样的话题，鬼舞辻大度许多，“青色彼岸花是能让我行走在阳光之下的药引，有了它，我就能克服日光这个弱点，把难缠的猎鬼者彻底抹杀。”
　　说到后面，他的话阴森森的。

　　居然有方法克服堪称物种设定一样的弱点，蛮厉害嘛。
　　不过这不是重点。

　　他有希望能活着看一次太阳了！

　　突然兴奋起来的表现就是黑色瞳底亮起的满天星星。
　　“那是什么样的花？在哪能找到？多少才够药引？”

　　鬼舞辻比较满意。
　　“不错，这幅积极的态度，勉强能派上用场。”
　　在场的上弦之鬼中，青色彼岸花的寻找进度最多的鬼是上弦之一黑死牟，“自己去问黑死牟。”

　　黑死牟……
　　那个有六只眼睛的上弦之一。
　　伊吹不太想靠近他，毕竟同时被六只眼睛瞪还是很唬人的。但鬼舞辻才没耐心继续应付他。

　　这次集会只是鬼舞辻单方面对上弦之鬼进度缓慢的不满的责骂，根本没说什么有用的内容。不过近百年来人鬼格局几乎不变，没发生什么大的变化。
　　鬼无法彻底扫清生生不息、杀了几个又冒出来新的的鬼杀队，鬼杀队也无法斩杀所有的鬼，就这么互相僵持下去。
　　甚至在伊吹成为上弦之五前，上弦之鬼已经稳定数十年了。
　　他是唯一的变化。

　　“希望你能带来好的消息，别像此前的上弦之五一样没用。”
　　鬼舞辻临走前，冷冷得看了他一眼。

　　伊吹看着他离开，很谨慎地在后者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才感慨真是毫无领导魅力的上司。

　　“弦月君，你居然要找青色彼岸花吗？”
　　不到一会工夫已经清爽的看不出刚才被拍成肉泥的童磨极其意外地看他。

　　这难道不是屑领导分发给所有人的强制主线任务。
　　这个态度。
　　“你莫不是之前一直都是嘴上答应着，其实没去找过？”

　　“哎呀呀~”
　　童磨笑的天真无忧。

　　不过伊吹想找青色彼岸花倒是认真的。

　　这几日颇为了解伊吹的童磨划开了扇子。
　　“因为想看太阳？”

　　“没错。”

　　“加油喔。”

　　从这个回答的语气上听童磨依旧没有去找的打算。
　　理直气壮的摸鱼应该能和伊吹一号产生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