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声骤起》照野满满

4、第三章

　　“既入了宫，还请各位姑娘们每日勤加练习，切莫平生事端。除夕那晚好搏个彩头，也不枉费谭嬷嬷的一番教导。”管大家的吴管事端着尖细到有些刺耳的嗓子说道，谭嬷嬷就是教习嬷嬷，把这群人送进宫内就不归她管了。
　　临行前那夜，谭嬷嬷把江云昉叫到自己屋子内，叮嘱着她在宫内万事都要小心。
　　云昉只当她是临行前对得意弟子的叮嘱，便看着她笑着回道：“嬷嬷放心。”
　　“当年你进园子我就知道，这些年看你容貌技艺越发出众，我就知道你不甘于此。当年太子妃对我有恩，你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可万万要小心呐。”谭嬷嬷看她语气淡淡，怕她不知其中之意，又开口说道。言语间全是担忧，说完双目竟已经噙满泪水。
　　云昉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感动和温暖，又有一丝难过一齐涌上心头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我的意思就好，别的话不用多说。这条路艰辛，宫里人人都需要提防，况且皇上的女人也并非人人受宠，你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对外只称你病了。”教习又问道。
　　原来她只当自己进宫是想要荣华富贵。不过这样也好，万一有天东窗事发也不至于被连累。云昉心里想着，嘴上却说：“我已经决定好了，荣华富贵想来只有宫里的才是最好的，不然怎么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挤。嬷嬷不用劝我了。”
　　“罢了，你决心要去，我也只能支持你。这个香囊你拿好，进了宫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再打开。”说着给她递了一个香囊。
　　“云昉。”瑛儿轻声叫道将云昉的思绪拉了回来，练完琴后两人回到房内她才长嘘一口气。自从进了宫瑛儿也一改往日姿态，变得柔声细语谨慎了许多，毕竟在皇宫中不比外面。
　　“听说晨起时，一个宫女不过是不小心在冯贵仪跟前跌了茶盏，便被罚跪了一整天，这么冷的天估计腿都废了。”冯贵仪，父亲是户部尚书，替皇上掌管这天下财政收支，令多少人眼红的肥差。上一任多年前由于贪墨赈灾款被革职处死，皇上从一众官员中钦点了冯贵仪的父亲坐上这个位置，所以背靠着皇上，他行事自然是代表皇上的意思，别人纵使不满也没有人敢为难他。
　　三年前冯大人又将家中长女冯阡阡送入宫中，听闻冯家只有两女并无男丁，长女貌美但才情稍逊，二女儿年龄略小虽容貌比不上姐姐，但是胜在性情温婉饱读诗书。
　　冯阡阡到了适婚年龄，有不少人想要搭上冯家这条快船，直到她进宫那些人才作罢。早就听说冯贵仪备受宠爱，却不想竟有跋扈之风。当年他说最喜欢姐姐温婉，如今竟……也是，当年不过是做戏而已，想必说的话也都是骗骗姐姐罢了，有些人不过是轻言细语之间便夺得别人的真心，姐姐你在天上看到这一切有后悔吗？
　　江云昉看瑛儿如此只得轻声安慰到：“咱们不过是进宫献艺，平日里只需仔细些，等除夕过完也就出宫了，你也不必太担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也是，我只不过是替补，除夕那天走个过场，只消等着阖宫大赏就行，到时候你可要小心些，莫被人抓了错处。不过你向来细心，又少言语，只担心你的样貌会引得别人妒忌，万一被哪位……”瑛儿话说还没说完，云昉赶紧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刚说过什么？你就忘了，什么话都敢说，让旁人听去，又要惹出祸端。”云昉轻斥道。
　　“嘘，我不说了就好了，你可别生气。”瑛儿见她微怒，急忙发誓。
　　“好了，我不是怪你，有些话别人听了难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人各有命，走好自己的路就好了。”江云昉微微皱眉道，也不是真的怪她，只是不愿平添祸事。“好了，赶紧再练一练，即便是不表演也莫要懈怠了。”
　　“好好好，我的好姐姐，听你的，都听你的！”说罢两人才又恢复笑容，一起练习除夕要表演的曲目。
　　这首曲子云昉弹了许多遍，无非是一些恭庆节日的曲调，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出错就是最大的成功。不过是给达官贵人们觥筹交错伴乐罢了，大部分人也都不会在乎曲目是什么，大多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皇帝要在这天普天同庆，所有人就都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没有自己的情绪，都是最喜庆的样子。
　　即便是这样简单的曲子，她们也丝毫不敢松懈，在最重要的场合，哪怕是一片花瓣儿也要飘在自己最该出现的地方，不然就是大不敬，是要祸及九族的大罪。云昉虽已没有家人，但是她有自己要完成的使命，更容不得她出半点儿差错，即便是烂熟于心，也要日夜练习。
　　就连平日里最爱和她作对的邱娅莹，大家一起练习的时候也出奇的配合。虽是如此，云昉的心里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又说不出是什么，越临近除夕这种预感越发强烈，竟隐隐压的她有些思绪不安。
　　进宫后日日都会被人盯着，以防她们这些宫外挑选进来的人惹出什么祸端连累了自己。
　　因此太子也就送过一次信就再也没有示意，只是说让她注意别在除夕前跟后宫其他人接触。
　　云昉知道他的用意：一来，无非是怕宫中有老人见过姐姐，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来，若是有人在除夕前盯上自己，到时候难免会引起皇帝的怀疑。所以最好是保持越透明越好，越少人见过她，她就越安全，他的计划也就越安全。
　　这种状态又安抚了云昉的不安，她摇摇头警戒自己不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