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8》宋昭

15、第 15 章

　　钟离盯着短信看了几秒，将门牌号告诉周莉。

　　她脚不方便，并没有下楼迎接，只是坐在客厅默默候着。

　　爬楼需要一段时间，钟离扫了扫客厅的摆设，又起身走到饮水机旁，从收纳盒里翻出一次性水杯，给周莉准备了一杯温热水。

　　不管她为什么突然拜访，还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一切做完，钟离屁股刚挨到沙发，短促的敲门声便响起来。

　　钟离直觉来人是周莉，起身走去开门，只是路上在想，周莉怎么大晚上突发奇想来找她。

　　她以为，她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莲叶上的水滴，凭着一些缘分聚在一起，终究会被蒸发。

　　想归想，钟离还是开了门。

　　门打开的那一瞬，周莉整个人完完整整暴露眼前，她穿着花衬衫、牛仔喇叭裤，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脸，丝毫不像只见一面的人。

　　周莉挤进门，视线无意瞥到钟离的右脚，情绪饱满道：“正好路过，突然想起你住在友爱小区。”

　　“我平时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认识你，自然要过来串串门。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儿，我回了趟老家，也没空跟你约饭。”

　　“我给你买了点东西，搁哪儿啊？”

　　说着，周莉左右寻找客厅里能够安置她大包小包东西的位置。

　　钟离闻言及时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扒拉开茶几上摆的瓶瓶罐罐、零食袋，将两大袋东西放在上面，紧跟着将提前倒好的那杯温热水递给周莉。

　　周莉接过水，自来熟地拉开椅子坐下。

　　喝了口水，周莉见钟离也坐在对面，没有当面翻找她买的那堆东西，周莉放下水杯，起身提醒：“对了，给你买了点常备药，你记得收拾。”

　　“感冒药、消炎水什么的都有……”

　　噼里啪啦一顿说完，周莉突然盯着钟离的右脚，追问：“欸，你右脚怎么回事儿？”

　　钟离疑惑地看了眼周莉，似在想，她怎么这么凑巧，准备了这些，只是面对周莉无辜的表情，钟离又觉得她可能想多了。

　　她摒弃那些不成型的想法，轻描淡写地解释：“刚上楼撞台阶上了。”

　　周莉啊了声，催促：“那赶紧消个毒，贴个创口贴，不然这大热天容易发脓。”

　　“前两天我婆婆摔了一跤，也是破了个口子，没管它，等我回去都灌脓了。”

　　“你可得注意点。”

　　在周莉的监督、帮忙下，钟离消过炎换完药，贴了创口贴。

　　换完药已经十一二点，周莉忙着回去，匆匆聊了几句就走。

　　钟离也不是很会招呼客人的人，见她执意要走，也没多留。

　　只是离开前，钟离将前几天新买的一瓶香水送给了周莉，算是感谢她大半夜来这一趟。

　　周莉离去，房间再次恢复平静。

　　钟离阖上门，回头望望茶几上那堆多出来的东西，心口涌动着一股莫名的热流。

　　这头，周莉刚走出小区就掏出手机跟人复命：「沈哥，事儿办了，药也送了。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消息发送成功，周莉抱着手臂回头看看七楼那盏亮着灯的窗户口，忍不住揣测，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曾经的旧爱？又或者是什么亲戚？

　　不对，要真是亲戚或者旧爱，还能大晚上拜托她帮忙？

　　难道是暗恋对象？

　　据她了解，沈怀也不像是能暗恋人的主儿啊。

　　不过周莉可以确认，沈怀跟着新来的姑娘关系肯定不一般。

　　正想着，手机传出震动，周莉点开一看，是沈怀发的。

　　平时他俩都不怎么聊天，今天倒是积极。

　　周莉一边看短信，一边想。

　　沈哥：「改天请你跟耗子吃饭。」

　　周莉笑了下，问出那句疑惑：「沈哥，你跟离姐什么关系？」

　　屏幕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周莉怪异地抿了下嘴唇，忍不住怀疑，这个问题有这么难以回答？

　　几分钟后，对方似乎停了心思，简短道：「一个旧人。」

　　一个旧人。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多少带点私人恩怨啊。

　　—

　　钟离在出租房躺了足足三天。

　　经纪人中间打了四五个电话，发了数十条短信，钟离一概不回，一概不理。

　　许烨然、陈小笙也采取行动，给她打电话、发短信，诚挚恳求她回乐队，钟离依然当没看见。

　　人一旦没了顾忌，任何威胁都变得苍白无力。

　　对面也猜出钟离的心思，最后恶狠狠放出一条恶言，诅咒钟离一定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钟离只觉好笑，关了手机，脑袋靠在床头，直勾勾盯着窗台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蜘蛛网，没回应。

　　半个小时后，钟离弃演的词条冲上微博热搜前五。

　　经纪人亲自下场锤爆钟离，指责她忘恩负义，丝毫不考虑知遇之恩，做事任意妄为，随随便便放弃团队，放弃她的队友……

　　微博一发，另外三个队友纷纷转载，除了戴瑶阴阳了几句钟离的行为，许烨然、陈小笙都只是转发。

　　不过，转发行为也算默认钟离的行为。

　　营销号闻到风声，掐头去尾转载，将钟离丢弃乐队，放弃演出的版本改了无数次，不过每一个版本都是在诋毁她不讲信义，不顾队友情。

　　五三乐队是钟离亲手组建的，她那时刚上大学，最开始只是她一个人在街头卖唱。

　　网络兴起的年代，有人将她在街头抱着吉他演唱的视频传到网络，短短一天，这个视频便被发酵，很多人都在夸她嗓音特别、好听，长得漂亮又有风格。

　　视频热度上去后，不少人跑到她表演的地方专程听她唱歌。

　　许烨然也在这时找来，问她要不要一起组个乐队。

　　两人都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同龄不说，又有着共同的野心，自然一撮即合。

　　两人最开始在酒吧驻唱、街头表演，学校重要晚会表演，后面觉得就他俩不太行，又开始招人。

　　慢慢的，乐队又加入了陈小笙、戴瑶。

　　戴瑶比他们小一届，是器乐系的学妹，她担任贝斯手，许烨然是鼓手。

　　最初这个乐队并不出名，也没这么多勾心斗角，钟离负责编曲、演唱，许烨然负责作词，陈小笙拉赞助，戴瑶负责宣发。

　　大家分工明确，都挺有干劲儿。

　　15年一首《南山》出世，使得五三这个名字跳出大众视野，短短半年内，《南山》登上几大音乐平台榜单第一。

　　除了五三乐队火了，钟离作为主唱，作为最容易被听众看见的人，也跟着火了一把。

　　音乐公司看出五三乐队的潜力，纷纷抛出橄榄枝，想要签下他们。

　　在挑选公司时，钟离跟许烨然发生过一次争吵。

　　她想要一家自由度高的小公司，许烨然想要资源好一点的大公司，那段时间他俩一见面就吵。

　　吵到最后，许烨然妥协，签了钟离想签那家小公司。

　　只是那时候，谁也没想过，他们两个人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戴瑶爆出乐队丑闻时，钟离作为受害者，不但没有申诉权，还要忍受许烨然的劝告，让她别这么冲动，都是一个乐队的，她要是放出证据，会毁了戴瑶。

　　钟离退出乐队前一天，许烨然还在劝她不要意气用事，她当没当小三，他清楚就够了。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钟离听完只觉恶心。

　　他想要两全，她却不肯受委屈。

　　既然许烨然执意保戴瑶，那也不要怪她给自己找后手。

　　退出乐队于她而言，很可惜、艰难，却也不是什么剥皮抽筋般的痛苦。

　　只是她没料到，他们四个共同度过了艰难的五年，最终闹到这个地步。

　　这种一致对她的感觉，让她觉得仿佛吞了苍蝇般难受。

　　咽下恶心，钟离关了手机，换了套衣服，准备出门去趟超市。

　　—

　　热搜已经发酵，各个平台都在播放这个事儿。

　　沈怀平时很少看微博、抖音，也不怎么翻评论。

　　这天却破天荒地点进荒废好几年的微博，好巧不巧，他一进去就推送出钟离的热搜。

　　沈怀看见不怎么友好的词条，毫不犹豫点进微博热搜。

　　一进去就是经纪人那条上千字的控诉，紧接着是营销号的搬运以及掐头去尾的评价。

　　评论区更是糟心，点进去全是充满鄙夷、讽刺的辱骂、诅咒，仿佛在他们那里，钟离不仅仅是一个歌手，更是一个可以随意发泄的垃圾桶。

　　沈怀几乎是皱着眉头翻了几页。

　　翻到最后，沈怀陡然看到一条爆料，不知道是哪个「熟人」在网上透露，钟离中学时代起就是个品行不端的学生，经常被老师谈话。

　　她高一的时候有个好朋友是班里的三好学生，那好朋友长得很漂亮，性格很好，也不嫌弃钟离，主动跟钟离做朋友，结果钟离害得女生没了命。

　　这条帖子是素人发的，只跟了几十条评论，全是在问被害的那个女生到底是谁，或者辱骂钟离怎么这么恶毒。

　　贴主故意引诱评论区往钟离是凶手方面猜测，还透露出钟离七八年前的照片。

　　沈怀点进照片，看着照片里略显稚嫩，五官却隐隐透露出漂亮端倪的钟离，沉默地退出那条微博。

　　只是在退出微博前，他罕见地带上＃钟离耍大牌＃五三乐队主唱欺负队友的词条，发了条微博。

　　「她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是杀人凶手。」

　　这条微博很快泯于众人，沉没在一堆义愤填膺的讨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