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花1988》帅清欢

3、03

　　简方达脱下自己的外套，递到女人面前。
　　女人抬头看着他，“怎么？”
　　“你不说冷么。”
　　女人盯着简方达看了有两三秒钟，然后又笑了声，接过外套盖在腿上。
　　“你叫什么？”女人又问。
　　他老实回答：“简方达。”
　　“简方达，”女人跟着念一遍。
　　他问：“你呢？”
　　“唐宁。”

　　接下来，也许是几十秒，也许有几分钟，没有人再说话。
　　简方达不是那种擅长社交的男人，尤其是和女性，他更是毫无经验可谈。
　　他就那样站着，有些手足无措。
　　相较于他的举措，唐宁显然淡然的多。
　　她感觉这人也许有二十四五了，也许更大，她说不准，男人总是占了不显老的好。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这人和她以前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和自己说话时，仿佛连话都说不连贯了。
　　想到这儿，唐宁忍不住笑出了声。

　　简方达突然发现唐宁笑起来很好看，是那种爽朗的，不遮不掩的大气的笑。
　　他还注意到她眼角有颗浅红色的痣，给她的笑平添几分风情。
　　简方达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挺有趣的。”
　　简方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从小就被归于木讷书呆子气一类，有趣这个词还是第一次被用在自己身上。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唐宁，走到一旁，电话是常志打来的。
　　她按下接听键，“喂。”
　　“新郎新娘都上台了，你人呢，去趟厕所怎么去那么久。”
　　简方达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参加婚礼的，离席太久，也没打声招呼，此刻正好雨势转小，便赶紧回道：“这就回去。”
　　“好，你赶紧点。”

　　他挂了电话，回到唐宁身边，说：“朋友叫我回去。”
　　唐宁点点头，说：“你回去吧。”
　　简方达“嗯”了声。
　　“还有，”唐宁把盖在腿上的衣服取下来递还给简方达，“谢谢你的衣服。”
　　“没事。”简方达接过衣服，却站着没动。
　　“怎么了？”唐宁抬眼。
　　“没，没什么。”
　　他拿着衣服往回走，心中升起几分莫名的情绪。

　　自打那天参加婚礼回家以后，连着几天，除了早起跑步，简方达就再没出过门，吃喝全靠外卖。
　　第四天的时候，简方达的写作陷入瓶颈，他在写字桌前坐了一下午，一字未动，于是到了晚上，他决定出去走走。
　　他下楼取车，然后开着车漫无目的地乱转，最后停在了市区里一处热闹的公园。
　　那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夜幕四合，明灯初上，简方达坐在车里，听着来自不远处男女的欢笑声，顿时觉得放松了起来。
　　这很奇怪，简方达性格内向，不喜欢过多社交，然而他却很喜欢热闹的地方，而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出门的缘故，他竟有种恍惚的隔世感。
　　大概是连续工作一下午，身心疲惫的缘故，简方达坐在车里不知怎么就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了。
　　他朝窗外看了眼，天上没有星星和月亮，乌云苔藓般秘密爬满整片天空，竟然是要下雨的迹象。

　　简方达看了眼时间，九点钟准，他又在车里坐了会儿，等头脑清明了点儿，便发动汽车准备回家。
　　雨来的比简方达料想的要快一些，刚上路没多久，天上便有细小的雨星子落了下来。
　　在驶过一个十字路口，远远地，他就看到前方路面停着辆黑色轿车，与其说是停，更像是抛锚了。
　　车旁还站了个人，但因为距离太远，简方达看不太清楚，只能隐约分辨那是个女人。

　　简方达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尽量避免与陌生人社交，可那天鬼使神差地，他还是在那辆车后七八米的距离停了车。
　　他走下车，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他看到女人靠在车门上，一手夹着香烟，一只手拿着手机低头在看。
　　路灯昏暗，女人的侧脸被散落下来的头发挡住，简方达看不清楚她的脸。
　　他咳了一声，试图引起对方注意，说，“小姐，请问需要帮助吗？”
　　女人当下没有回答，手指跳动，在手机上打完最后几个字，按下发送键，这才轻轻侧过头。
　　见到女人的正脸，简方达愣住了。
　　那是张熟悉的面孔，他确实见过，就在四天前。
　　浓密的头发，火红的嘴唇，细又弯的眉毛。
　　是那天见过的名叫唐宁的女人。

　　相较于简方达，唐宁显得没那么惊讶，她率先反应了过来，轻笑着，“是你啊。”
　　“是，是我，”继而，简方达想起自己的目的，“车坏了？”
　　唐宁叹了口气，敲了敲车前盖，“对，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打电话给修理厂没？”
　　唐宁答道：“修理厂还有4S店都打了，没人接，估计是下班了吧。”
　　简方达上前了两步，问：“我能看看吗？”
　　唐宁让开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当然可以。”
　　简方达先是上车发动车子，试了试离合引擎，然后又下车打开汽车前车盖，摸摸看看，最后得出了结论，“估计是发动机坏了。”
　　“那怎么办？”唐宁对汽车一窍不通，“能修吗？”
　　简方达摇摇头，“很抱歉，不能，这要去店里维修。”

　　有幽幽夜风吹来，混合着雨水洗刷过后的淡淡花香和草香，以及一丝寒意。
　　唐宁沉思片刻，说：“没事，你先走吧，我再想办法。”
　　简方达问：“什么办法？”
　　唐宁晃了晃手中手机，“我刚给我朋友发了短信，让她来接我。”
　　简方达又问：“你朋友住哪？”
　　她说：“临江路。”
　　“临江路？”简方达皱着眉，“离这儿太远了吧，一个南，一个北，赶过来怎么也要四十分钟吧。”他想了下，带着些试探的语气，“你一个人在这不安全，这样吧，我送你，你车先放这儿，明天再找人来修。”
　　唐宁说：“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简方达甚至不知道她家在哪里，只是觉得不能就这么留她一个人在这里，“你家在哪？”
　　“鹿港。”
　　“那正好顺路，我送你，”没等唐宁回复，他接着又一字一句地说，“是我坚持要送你。”
　　唐宁看着他一脸认真，突然就笑了，没有继续拒绝，“你等我一下。”
　　她扔掉手里未抽完的烟，用脚踩灭，然后回身打开车门，她半弯下腰，伸手进去勾出一个女士提包，“好了，走吧。”

　　上车之前，简方达跑去打开后背车厢，翻找什么东西，一会儿，就见他拿着四个橙色路障出来。
　　“这边路灯不怎么亮，不容易注意到路边的情况。”
　　他边向唐宁解释，边将路障摆在唐宁车子周围。
　　上车后，他没有急着发动车子，而是拿出自己的驾驶执照，递到唐宁面前。
　　唐宁挑眉，狐疑地说：“什么？”
　　“这是我的驾照。”
　　“我知道。”
　　简方达说：“拍张照片发给你朋友，告诉她你坐在谁的车上，再报告一下你的行程，我接下来会走福旺路，大概二十分钟能到你家。”
　　唐宁听着他真诚的解释，想要发笑，可看着他闪烁的眼睛，却又笑不出来，于是她掏出手机，对着驾照拍了张照片。

　　出发之前，简方达又确认了一遍，“合江路的鹿港小区对吧？”
　　唐宁点点头，“对。”
　　说完这句，她便不说话了，她靠着车门，看向窗外，过了会儿，又把车窗户打开，冷风灌了进来。
　　说起来，她好像不怕冷一样，其实，第一次见她，简方达便深有体会了。

　　其实去唐宁家有条小路，人烟稀少，但路程更短，而简方达走的福旺路是条大路，车多人多，路上耽误的时间也更长。
　　他选择走这条远路的缘由也很简单，让唐宁能够放心，尽管自己并不会伤害她。
　　其实，唐宁也大概猜出了为什么，只是她没有说什么，女性谨慎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她只觉得这个男人令人意外的细心，现在很少有这样的人了。
　　余光里，她扫见男人侧脸。
　　很正常的长相，不算多帅，但十分清秀。
　　他留着一头利索短发，没有烫染，算不上什么浓眉大眼，但也深沉有神，鼻子不高不塌，正正好的大小。
　　他开车时十分认真，不会分神，没有左顾右盼，薄唇微抿，眼睛紧紧盯着前方。
　　他的坐姿也很端正，没有很放松，但也不会过于紧绷，平坦的胸腹之上没有一丝赘肉。
　　“你，”唐宁想了下，“你叫简方达对吧。”
　　“对，怎么了？”
　　“没什么。”

　　二十分钟后，他们到了鹿港小区的门口。
　　唐宁说：“就停在这儿吧。”
　　“我往里送送。”
　　唐宁说：“不用，里面路窄，你进去不好出来。”
　　简方达没有说什么，将车子停在了门口。
　　唐宁说：“今天谢谢了。”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唐宁又说：“要不留个联系方式吧，你电话多少？”
　　简方达报了一串数字，她输入进了手机，然后点击拨打，两秒钟后，简方达的手机震动起来，显示陌生人来电。
　　“这是我的号码，”唐宁开门下车，笑着说，“下次有空请你吃饭。”
　　简方达点点头，“路上小心。”
　　他看着唐宁走远，没有回头，走进小区大门。
　　等到看不见唐宁，他才打开手机，点击未接来电，编辑联系人，输入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