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流》摄魄

20、第二十朵浪花

　　母校邀请这些在乾京的杰出校友回去开分享会，南兰婉拒了上台的邀请，坚定地坐在观众席。主要原因是，谭敏求要发言。
　　谭敏求口才很好，所谓舌灿莲花也不过如此。他的提携恩师汪璀学生时代是不折不扣的辩论明星，谭敏求这个亮点的确是契合得刚刚好。
　　分享会除了分享还有互动，谭敏求自然是各种问题都回答得极其圆满。他身处官场，处事风格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严密圆滑，这些学生还是太嫩。
　　“学长，怎么处理好学业和感情的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南兰有些意外，现在的学生这是把谭敏求当作知心大哥哥了吗？
　　谭敏求在台上笑了，南兰感觉他扫了自己一眼。
　　“我是个很笨的人，只能攒足力气干一件事。所以我也不能给你建议，只是人生，有舍必有得，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是最重要的。”
　　这个回答居然很真诚，和之前春风化雨般的鼓励不同，谭敏求这是一个警示。
　　“人生只有一次，所以必然会有遗憾。这些遗憾会成为日后你永不放弃的动力。”
　　学生懵懂地鼓掌，南兰却再次抬眼看着台上的男人，谭敏求付出了什么她不得而知，或许这其中有些东西与她有关，或许全然与她无关。
　　分享会结束，谭敏求叫住她。
　　“南兰，上次婚礼没来得及和你说话。”谭敏求说话永远温和有礼。
　　“没事，新郎官嘛，理解。”南兰笑道。
　　“你等会去哪？我送你？”谭敏求看着她，直接得让她诧异。
　　南兰原本顾及自己的绯闻体质，可是又觉得太过多虑，谭敏求的新闻，谁敢乱写？景小姐的伯父正是宣传口的大员。
　　“好啊！我去西门的咖啡厅。”
　　上了车，谭敏求直接开口，“你上次是不是托人打听过会的事？”
　　南兰为了耿氏拆分上市的确找过会里的人，只是她没想惊动谭敏求。
　　“老袁是旁敲侧击问的我，我一想就知道是你了。”谭敏求说出原委。
　　“是有什么问题吗？”南兰隐约觉得不是个好消息。
　　“耿氏因为之前的事，已经被过度关注了。这次借壳，意图太明显。”上市融资，说白了就是要钱。融来的钱用来扩大生产，壮大企业。
　　“借壳的钱，是关注的重点。”谭敏求慢慢说道。
　　“是觉得杠杆太大，投机意图太明显？”南兰猜测，“可是之前也有成功的例子。”
　　“他们的规模比你们小。树大招风。”谭敏求说出重点。
　　“赶紧让耿翰森别做这个打算了，要是申报被打回，才难看。”
　　谭敏求已经说得足够明白了，一旦耿氏的汽车业务预备借壳上市失败的消息传出去，影响所有板块不说，还会让以后的IPO更加艰难。
　　“我知道了。”南兰叹了口气，“谢谢你。”
　　“说什么呢，提个醒而已。”谭敏求淡淡道。
　　“我回去会尽快安排的。”
　　“好。”
　　“前面放我下吧，康的妮在等我。”南兰已经看到了熟悉的路口，准备下车。
　　“南兰，那时候你住院，是不是恨死我了。”谭敏求突然问道。
　　“住院？”南兰一怔，“你怎么知道？”
　　她没有跟谭敏求说过这件事，也不想用心绞痛博他的同情。
　　谭敏求见她一脸惊讶，垂眸缓缓笑了，“后来听人说的。你到了。”
　　“今天谢谢你，再见。”南兰下车，冲谭敏求认真道谢。
　　“再见。”谭敏求挥了挥手，再次对视已是眼底无波。

　　“优秀校友，你好呀！”康的妮坐在咖啡厅的秋千上，一脸揶揄。
　　“谭敏求送我来的。”南兰扔下包在她对面坐下。
　　“哦？啧啧啧，这是旧情难忘？”康的妮赶紧和她坐到一起，“说什么了？”
　　“工作上的事。”南兰拿过她的拿铁，喝了一口，“不过他怎么知道我大学住院的？”
　　“你说的？”
　　康的妮这才反应过来是很多年前，南兰心绞痛住院那次。
　　“其实，你住院的时候，谭敏求给我打过电话来的。”
　　“然后呢！”
　　“我说你被他气得住院了，心如刀绞。生理上的心如刀绞。”
　　“再然后呢？”南兰继续审问。
　　“他后来就没声音了，电话就挂了。我再打，就打不通了。”康的妮小声回答。
　　“不是说了不许告诉他吗？丢死人了！！！”南兰捏着闺蜜的脸。
　　“也不能怪我啊，他打电话来问的嘛！他说怕你回学校不开心，让我多开导你。结果听到你住院，就挂了。什么人啊！！！”康的妮努力反抗。
　　南兰听她说完，凝神细想，呆坐许久不语。
　　“你干嘛这样，好吓人！”
　　“他可能不是挂了电话。”南兰看着窗外，淡淡解释道，“是他没有钱了。电话自动挂断。”
　　谭敏求是是个非常懂得为人处事的人，麻烦前女友闺蜜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突然挂断电话？
　　康的妮也是一愣，两人坐在沙发上陷入一阵沉默。
　　“可他后来有很多次机会，他也没来找过你啊！”康的妮闷声道。
　　他何必找她呢？穷，或许才是谭敏求最不能忍受的，而她，实在太微不足道。
　　这些年，她一直警醒着自己，切莫自作多情。可能，谭敏求也是这样提醒着他自己。

　　南兰回到酒店很快给耿翰森打了电话，谭敏求的消息总是更加及时一些。
　　“看来借壳是不行了。”南兰遗憾道。
　　谭敏求其实已经言明了结局，耿氏买壳的钱来源存疑，官方是不允许这些资金进入的，现在知难而退总比拿到处罚结果要好。
　　“汽车这一块，情况不是很好。”耿翰森说不是很好，那就意味着，很糟糕。耿氏的新能源汽车一直处于亏损的状态，这个季度的销量也并不好看。
　　如果不能上市融资，那么耿氏的母公司也不可能这样一直给它输血。
　　资金链一旦断了，供应商的货款，员工的工资，每一项都是回引起群体性事件的雷。
　　“这个消息并不是单单针对耿氏，这是整体的政策调整。”南兰冷静地分析，谭敏求既然敢对她透露风声，那就意味着政策已经成型，宣布实行只是时间问题。
　　“你已经通过新能源拿了足够多的地，眼下资金紧张是汽车业务在拖后腿。不如....”
　　“你是要我放弃造车？”这个结论自然得耿翰森自己说出口，她没有资格做这个决定。
　　现在已经过了新能源汽车的风口，这个板块并卖不出去什么好看的价钱。而且，谁愿意来接手都得打个问号。
　　“保守估计，你汽车板块账上的钱还可以撑多久？董事会不会纵容母公司一直输血，到时候股东们可能会质疑你。”南兰决定让耿翰森面对更残酷的现实，借壳失败，股东们的不满情绪会被无限放大，曾经被上市掉的胃口有多足，现在的失望就会有多大。
　　那头，男人很久才低声回复，“这个季度可能都够呛。”
　　这个季度过后，如果新能源板块没有得到改善，股东们不会允许自己的利益受损，一旦弹劾发生，公司的掌控权就会岌岌可危。
　　“那你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南兰语气凝重。
　　将近年关，能达成合作意向都不容易，拿钱更是难于登天。
　　“我试试看。”耿翰森不再多言，巨大的压力让他们连寒暄都放弃了，直接结束了通话。
　　南兰躺在床上，想破脑袋也找不到破局的办法。
　　虽说耿氏的商业版图不拘于汽车一隅，就算被拖累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企业的颓势有时候会在不经意间成不可阻挡之势，再想亡羊补牢就晚了。
　　心事重重地回到坤城，鄢思卓那边发来信息说有工作想谈谈。
　　鄢大总裁现在依旧是她的甲方爸爸，爸爸召唤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响应。
　　南兰到了鄢思卓办公室外，小秘书赶紧告诉她总裁现在有客人，让她在沙发上稍等。大概是害怕怠慢她，还特地给她买了咖啡拿了杂志，只是看她的眼神，居然有点同情。
　　南兰知道自己和现在的小朋友已经有了代沟，所以也不去细想他们的脑洞，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正看到徐尔仁旗下顶研汽车的广告，鄢思卓的客人从他办公室走了出来。
　　是个女客人，一个很漂亮的女客人。
　　女客人走出办公室，轻蔑地扫了眼还在沙发上打哈欠的南兰，甩了下头发，离开了。
　　南兰莫名其妙地盯着女客人的背影，心想真是个前凸后翘的人间尤物，干嘛对自己充满敌意！
　　小秘书赶紧把她迎进去，小声在她耳边说道，“那是鄢总的大学同学。”
　　她走进办公室，鄢思卓正匆忙从另一个门走进来，“你来啦，我刚才去上了个厕所。”
　　“不急，你解决好了吧！”南兰挑了张椅子坐下，脸上的笑容格外官方。
　　“当然。”鄢思卓把电脑屏幕对向她，“今天找你来是为了直播。”
　　“直播？”南兰一脸呆滞，谁直播？她还是他？
　　“我打算上线直播业务，就是直播带货。”鄢思卓开始对着屏幕解释。
　　“需要我们做什么？”南兰调整好表情继续聆听甲方爸爸的畅想。
　　“直播付款系统的跳转，需要能直接嵌入分期。”鄢思卓提出自己的诉求。
　　“OK，我让技术马上和你们对接。”南兰拿出手机开始拉工作群。
　　“直播期间，我需要项目经理在线，以便随时处理付款分歧遇到的故障。”
　　“好的，没问题。”南兰赶紧把鄢大总裁要求精准划分为任务，分配到人。
　　“但是，价格我可能直播前一天才知道，你看看技术要怎么处理。”
　　“好的，包您满意。”南兰头也不太，继续安排工作。
　　“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马上解决....”南兰一愣，抬头看着仔细打量自己的鄢思卓。
　　“晚上技术会有个沟通会，我会线上接入的。”她避开鄢思卓的眼神，“还有什么要求吗？”
　　“有。”
　　她抬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你心情不好啊！”鄢思卓一脸认真。
　　“没有。”
　　“有。”
　　“没有！”南兰高声反驳又讪讪地缓和下来，“直播前期的宣传....”
　　“我打算外包给我同学，就你来之前，我们已经谈得差不多了。”鄢思卓笑着回答。
　　“哦，我刚才碰到了，你的，女同学。”南兰努力上提嘴角，“好漂亮的女同学呢！”
　　“是啊，你不知道她吗？佟桦，以前我们H大的校花，还上过电视呢！”鄢思卓开心地介绍着自己的同学。
　　“哦～～～”南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老鄢，和你的老情人聊得怎么样啊！”陆银川门都不敲，直接闯入，一脸的八卦，在看清南兰之后就瞬间成了便秘脸。
　　“那啥，恽总在啊，我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先去厕所。”
　　“老情人啊！”她眯起眼，摸着下巴，“没听鄢总说过。”
　　“那是他瞎说，我们只是同班同学而已。”鄢思卓的辩白非常流利。
　　“哦。”
　　“她最近才来坤城，广告公司嘛，正对口。”
　　“嗯。”
　　“你不高兴啊！”
　　南兰摇摇头，“我特别高兴。”
　　“嗯？为什么？”鄢思卓挠了挠头，女人心海底针。
　　“因为鄢总的桃花来了呀，好靓好正的一朵桃花！”南兰鼓掌以示自己的欣慰，“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我送你？”鄢思卓迷惑地看着她。
　　“留步。”南兰拎起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他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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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鄢总：阿呸！明明是老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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