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生机》失败的茄子

2、第二章

　　恩宠难回，流过血的人都无所谓。谁能以为，同朝可同寐。

　　--------许嵩《伴虎》

　　霍高入城几天，整日吃喝玩乐，把青楼酒坊茶肆赌场逛了个遍。即使梁王不允许燕忠出兵，燕忠还是不能什么都不做，日日派人监视跟踪霍高一行人。听到下属禀报他日日流连街巷，很是不解，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只得命人继续监视，一有异动立即报给他。不日，下属禀报，霍高似乎暗中约了什么人见面，很隐秘。燕忠心想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对手下道：“明日我亲自前往，我到要看看是哪个宵小之徒！”

　　当日晚上，梁王正在欣赏歌舞，心腹急急的冲到他身边，耳语了几句，燕见脸色大变，连歌舞也无心观看，挥手命人退下。

　　“当真？”

　　心腹信誓旦旦，言辞真切：“大王明日与我一同前往便知真假。”

　　燕见还是有点怀疑的：“好，明日与你一同前往。”心腹在他看不见的角度不屑的勾了勾嘴角，心里嘲讽：果然是蠢才！

　　第二日，霍高故意从后门早早出门行迹诡秘，躲躲闪闪。溜进一家酒楼，摆好茶具，烧起炭火，将茶壶放入炭火中，静待来人。燕忠一路尾随霍高至酒楼，本想低调观察，没成想一进门，伙计便热情上前，然后低语：“客人，您要等的人在楼上第一间房。”燕忠以为是下属安排的，依言上楼。刚到门口，就听里面有声音传来：“客人来了，请进，茶已备好。”燕忠推开门却只看见霍高一人，一脸疑惑：“怎么是你？”霍高将茶壶从炭火中拎起，一边到了两杯茶一边笑着问到：“将军难道不是尾随我而来吗？”被戳穿燕忠面子上有点尴尬，也明白了霍高故意引他前来，干脆坐下来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找我何事？”霍高倒好茶，把一杯推向燕忠：“将军请喝茶！”燕忠防备的看了一眼，没有动：“不必了，你直说吧，你潜入我梁国，有何图谋？”

　　霍高抿了一口茶，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清冽芳香，神情大为舒展，才幽幽开口却答非所问：“梁国的茶可真好啊！喝一辈子也不够，您知道吗？这么些天我每天都要来着饮上一盏茶，美哉呀！”

　　燕忠可没他那么好的性情，也懒得跟他讨论茶，又复问：“你到底有何图谋？”

　　霍高放下茶杯，一脸诚挚的回答：“我前来只为图谋将军一人。”

　　燕忠直截了当回答：“你恐怕找错人了，我燕忠誓死不叛国。”

　　霍高讽刺道：“你不过是效忠王权罢了，你看看梁国百姓民不聊生，你的君王只知饮酒作乐，从未顾及他的子民，他的朝臣只知谄媚弄权，搜刮民脂民膏，眼里心里怕是早就没有了君王。国不像国，君不像君。整个梁国也只有你燕将军一人，还懂得顾念百姓，效忠君王，所以我欣赏你，不忍你明珠暗投。我想你也明白，梁国国运将尽，梁国的百姓若在我南国境内，定能安居乐业。若你我通力合作，你梁国百姓能更早一步脱离苦海。”

　　燕忠冷哼一声：“我以为南国右将军，有什么神鬼手段，原来不过是来劝降，看来外界传闻不过如此。我燕忠，上效君王，下佑百姓，绝不叛君叛国，我相信我大梁百姓都是如此。”

　　霍高只平静的看他一样，温和的笑笑：“是与不是，将军心里清楚。今日是我唐突，低估将军的忠心，以茶赔罪。”说完一饮而尽。

　　燕忠忽然眯起眼睛，杀气毕露：“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他一向只听闻霍高谋略过人，善鼓动人心，没听到过他武力的传言。且看起来，斯文俊秀，看起来像个绣花枕头，想来应该手无缚鸡之力，很好对付。

　　说完迅速出拳，却在即将碰到他的时候，被他轻巧躲过去，手里的茶杯还稳稳的一滴没洒落，霍高笑意吟吟的喝完茶，站起身，劝慰道：“燕将军，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如此不明智，若我今天出去了，明天你密会南国主将的消息就会飞到梁王耳边，更何况你不一定能赢我。”燕忠心下大骇，干笑两声：“开个玩笑，不要介意，只是想切磋下武艺。我军中还有要务，告辞了。”说完转身就走，开门的时候，霍高却问了个不靠谱问题：“将军刚刚如此笃定出手，是觉得我像个绣花枕头，你一出手我必死无疑吗？”燕忠老实的回答：“十分像。”然后麻溜的跑了，霍高摸摸自己的小脸蛋，自语：唉，肯定是因为我长的太俊朗。太肤浅了！

　　燕忠不知道的是，在他跟霍高在房内时。对面房间内，燕见和心腹眼见燕忠进了酒楼，赶紧跟了进了，一进门人却不见了，心腹假意塞银两打听，而后带着燕见去了对面房间。进去后，小声对燕见说：“小人刚刚打听到燕将军进了隔壁这间房，咱们可以听听他们在说什么。”燕见点头，不一会听到隔壁关门声音，进来了一个人。

　　一进门就听到有人说话：“燕将军别来无恙。”

　　对方没有说话

　　第一个声音继续说：“安王已经等待多日，兵马都在城外驻扎了，燕将军为何迟迟不行动，是要毁约吗？”

　　终于另一个声音。说话了：“燕见竖子，不肯同意我发兵，再等几日，定然事成，到时还请助我登上王位。”

　　燕见听到这句话，吓得浑身发软，喃喃道：果然是燕忠

　　第一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好，那就静候佳音了，届时还请梁王不忘了我们安王的相助之意，助我们出兵南国。”

　　“燕忠”哈哈一笑，的声音响起来：“借你吉言，请你答复安王，待我事成，不会忘了他，你先回去了，没事不要进城了，还是小心点好。”

　　第一个声音道：“好，小人先告辞了。”

　　心腹看燕见这个没出息样，心里万分鄙视，还是小声说到：“大王，要不要此刻过去揭穿他？”

　　燕见瘫软在地，脑子现在倒清楚了：“不行，此刻揭穿他，他万一现在就把我被杀了，还是回宫再坐图谋。”

　　直至听到隔壁房门关上的声音，过了一段时间，燕见才让心腹出去看“燕忠”走远了没，心腹开门，窥望一会答：“走了。”燕见才敢出门回宫，二人走后不久，有三个人从对面房间走出来，霍高赞道：“表现不错，事成之后回去给你们讨赏。”二人眉开眼笑的谢赏。二人是，霍高在民间搜罗到的奇人异事，擅长口技，听过一遍某个人的声音，就能模仿出那个人的声音和语态。

　　燕见一路不敢发作，一回宫便疯狂的砸东西，宫人吓的下跪不动不敢动，被玉器，酒杯砸到也不敢出声。燕见边仍便嘶吼：“燕忠匹夫，竟敢谋反，我要把你碎尸万段。”还是觉得不解气，大声喝到：“来人召王后过来！你们滚出去。”宫人才连滚带爬的出去不一会，王后匆匆赶来，还没来得及请安，燕见就开口：“你，想个理由把燕忠的夫人召过来！”王后知道他一向好色，且觊觎她良久，这个时候把人召进来，不是羊入虎口吗？忙回到：“无事召官眷入宫怕是不妥，不如让杨妹妹来陪......”还没说完，燕见面目狰狞，一脚踹到她心口：“贱人，连你也敢违抗本王。”王后被一脚踹到，不顾疼痛，惶恐的开口：“妾不敢，”虽然害怕还是壮着胆子开口：“燕忠将军，国之栋梁，一向忠心耿耿，望大王三思。”燕见听到这句话更疯狂了，捏着王后的脸，挤出一个威胁的笑：“今天要么把她夫人带到我面前，要么我让你哥哥如花似玉的新夫人来。”王后疼心疾首，却不敢多言只能回：“妾今天一定将她带过来。”心里默默的忏悔：对不起了，燕夫人，你以后可不要怪我，我也是没办法，我总要先保全我家人。

　　燕忠回到军营后，心下总觉难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处理军务也心不在焉，早早回了家，一进门就问下人：“夫人呢？”

　　下人答：“下午王后召夫人入宫，还不曾回来。”

　　燕忠皱眉：“可知道何事召他入宫？”

　　下人摇头。

　　燕忠心里更不安了，打算入宫去接夫人回家。才到宫门口，就有宫人迎他：“将军，大王有召。”燕忠跟宫人入了大殿，一进去梁王就扑上来，痛苦流涕：“燕将军，本王对不住你啊，午后王后召夫人入宫，本王念及将军功劳想行赏赐，不想此时有贼人闯入，行刺本王，失败后挟持了尊夫人，夫人高义啊，为了不让贼人逃脱，竟刎颈身亡，你看那是夫人的遗体，还有贼人的尸首。”说完又痛苦起来，王后在一旁心虚的不敢发一言，只是不住的流眼泪。

　　燕忠悲恸不已，只是在大殿上也不敢大哭释放情绪，只是麻木将尸体带回府中。

　　回府后才忍不住痛苦起来，燕忠夫人平时为人和善，对下人也很好，整个府邸当天痛哭一片。

　　霍高坐在椅子上，听来人禀报：“晚了一步，燕夫人忠烈，宁死不从，拔剑自刎了。”

　　霍高神情悲伤，自语道：晚了一步吗？是我今天太激进，不然燕夫人可能不会死。

　　来人有些感动，想不到他竟为了敌国将军夫人悲伤自责，安慰道：“您也不必自责，不是今日也会是来日，梁王觊觎燕夫人已久，迟早的事。”

　　霍高苦笑：或许吧！

　　燕忠自夫人死后很是颓丧，军中也不去了，经常坐在一处发呆。同往常一样，坐在花园石凳上发呆，以前他经常和夫人坐在这里赏花，天气好，兴致好时，燕夫人还会舞一曲。想着从前种种，燕忠不自觉流出眼泪。一个小侍女畏畏缩缩，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毕竟是武人，听力，注意力非同常人，即使悲伤中，也发现了她：“何事？”侍女这才上前：“小人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事关夫人。”侍女说完抬眼看了一下燕忠，不确定他想不想听。燕忠一听有关夫人，激动的站起来：“你说！”小侍女咬咬嘴唇，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说：“夫人进宫那日穿的不是回来那身衣裳。”燕忠愤怒，一巴掌甩到了她脸上：“胡说八道。”小侍女捂着脸委屈的说：“小人说的千真万确，夫人那日本来穿着平常经常穿的粉色衣裙，觉得进宫穿的太素怕被说不净，小人伺候夫人换了一件藕色，上面有云纹的衣裙，可是回来变成绿色衣裙了。”燕忠冷静了下来，才思考起整件事的不对劲，为什么宫殿那么容易被一个刺客闯入，即使他闯入，失败为什么挟持一个无关紧要的官眷，王后才对大王更重要，是更重要的筹码，还有夫人的伤口，想起这些，燕忠怒不可遏，知道梁王好色，他没想到梁王这么荒唐，竟然对自己的夫人下手。却又觉得无能为力，挥了挥手让小侍女下去了。在夜里辗转反侧，想把兵权交出去，又想到可怜的百姓，想到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国家，忍不住恸哭。思虑悲伤一夜，燕忠最后还是决定交出兵权，他已无力守护这个国家，心已经彻底死了，他不能背叛，只能放弃。梁国的将军一夜白了头，不是夫人死的那晚，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梁国唯一的守护神不见了，百姓忧心忡忡，伤心不已，感叹国将不国。君王喜笑颜开终于不用忌惮任何人了，弄臣蠢蠢欲动，跃跃欲试，都想更上层楼。

　　霍高听闻，无喜无悲，看来他到底还是知道了，可惜了，一代英豪落得如此下场，虽是自己想要的结果，还是不免感伤。君王的心思谁能摸透，又有几个人功成后得安稳，不过狡兔死，良狗烹。不知自己以后会是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