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莫捻

1、时间刚刚好

　　楚河从来都知道，他不是什么君子。他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一定要得到，无论手段正当或者下流，反正他拥有的这一切君子不一定会有。

　　在他与黎星这件事上，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并不光明，所以就算结了婚，楚河心里还很是没底。

　　楚河是在公司招标的时候又见到的黎星，他因为担心公司法务的实力，便高薪聘请专业的律师团队，也就是黎星的合伙团队来跟流程。黎星在竞标时候的展示和陈述让人惊艳，简练又有力地将公司优势与客户需求契合，也通过与设计部、实践部的沟通在竞标项目中增加了新的想法和特色，让大家毫无异议地相信：双方的合作绝对是一次双赢的生意。

　　面前的黎星像一颗炽热的太阳，吸引着楚河不断靠近，那太阳迸发的火星就好像点着了什么一样。

　　楚河清楚，他可能第一次想结婚了。这么多年，楚河对婚姻的向往从没有此刻那么强烈。眼神焦灼在黎星身上，几年不见，她变得更成熟更有味道了。

　　双方碰头会结束，楚河本想留大家一起吃个饭，也好跟黎星混个脸熟，不料黎星礼貌拒绝了邀请，只说自己有些私事要处理，打个招呼便留下其他律师和助理五人就直接离开了。

　　饭桌上，楚河试探地打听着黎星的情况。吴江律师是律所的老人了，也是年龄最大的，像一个长辈般言语间透漏着对黎星感情生活的担忧。

　　吴江：“小星什么都好，就是一心只有工作，我都怕最后耽误了终身大事。”毕竟大家也不是多么熟络，吴江只是提了一嘴，也没有再多谈论黎星的事情。

　　年纪小一些的陈辰律师接过话说：“黎律一个人潇潇洒洒多自在啊，我感觉黎律的生活还挺丰富的，健身房、福利院、养老院，挤出时间就往这些地方去，还有自己的爱好。再加上我们平常工作那么忙，其实过的还是很充实的。也不像我们，谈个女朋友糟心事儿一大堆，唉。”

　　楚河助理开玩笑般地甩了一句“黎律师不会是不婚主义吧？”

　　“不婚或者结婚都是一种生活方式，只要自己喜欢，选择哪个都好。”楚河公司部门经理插了一句。

　　“说不定只是还没遇到想结婚的人呢”楚河终于开了口。

　　“对，对，大家有什么优质男青年都想着点我们小星啊”吴江边说边哈哈笑起来。

　　楚河本想直接表明心思，却转念一想黎星单身这么久，自己突然猛烈的追求很可能适得其反，让她不适应而讨厌他、远离他。

　　所以，
　　慢慢来，他不急。

　　说起黎星，这并不是楚河与她的第一次见面。咖啡厅第一次相遇的场面楚河还历历在目。
　　四年前，楚河在咖啡厅等一个朋友，正巧是黎星的邻桌，黎星好像在向客户追要后续代理费用，还记得那个所谓老板冷嘲热讽道“还律师呢，跟那些追债的有什么区别”，“硕士博士又怎么样，不还是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要钱”。

　　黎星也很强势，在说完“如果您不在约定时间内缴付后续代理费，我们将保留起诉的权利”后，老板拂袖而去。黎星也没有了刚才的强势，颓坐在椅子上，又端起咖啡，往嘴里送着却突然呜咽起来，忍着哭还喝着，最后忍不住还是放下咖啡，趴在桌上抽泣了起来。

　　楚河不禁盯着那个女孩儿，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河鬼使神差地拿起纸巾，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把纸巾递给了她。

　　彼时楚河刚刚丢了一个大客户，创业遭遇滑铁卢，楚河也不知他是在安慰这个女孩儿还是安慰那个疲惫的自己。

　　女孩眼角还有泪滴，被楚河拍了下后抬头接过了纸巾，愣了下说了句谢谢，楚河轻轻点头，便走出了咖啡馆。

　　楚河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三十岁辞职创业，把全部身家包括向父母借的钱都投了进去，才不过两年时间，这一切真的就要灰飞烟灭了吗？楚河不甘心，两年来东奔西跑、没日没夜地工作，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疲惫，感到无力。

　　楚河好像在想着这些事情，又好像放空了一样，他没有办法思考，这不是他的风格，创业路上遇到过很多问题，他都披荆斩棘，走到现在了。但这次他不知道怎么了，是心里真的想放弃了吗？
　　就这样纯头丧气地走着，临近公司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不久前咖啡厅见到的那个女孩，在一家老牌律所临窗的位子，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女孩忙碌地在工位上做事，挺直的脊背仿佛刚刚在咖啡厅里大哭的人不是她，又好像在跟老天打赌，说她不会认输。

　　那一刻，楚河想起彼时刚创业的他，也是这样，遇到再大的困难喝顿酒第二天起来又充满干劲。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楚河笑了一下，并没什么波动地回了公司，他已经在思考如果真的撑不下去破产了，怎么跟员工交代了。晚上快十二点，楚河再次经过那家律所，小姑娘还在工位上忙碌，楚河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挑拨了下，自己好像也不该就这么轻易放弃啊。

　　之后的事就是楚河和合伙人低声下气，四处拉客户，公司终于慢慢撑了过来。到现在，楚河的公司，不说是a市同行业最好的，也稳稳地是top5了。后来的两年里，楚河不时还能见到黎星，小姑娘真的勤奋，很多时候律所都只有她的工位到很晚还亮着。后来，她的工位换成了一个更青涩的小姑娘，好一阵儿，楚河心里都是空落落的。

　　想起这些，楚河觉得往事仿佛还历历在目，时间过得真快啊。这一次，一定要抓住机会，楚河暗暗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