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小星球》伏寒

40、第 40 章

　　# 040

　　那个夏天，宁晞首次主导的跨国合作项目进入关键阶段，忙得没日没夜。

　　关于未来的话题，路晓星想慎重些，不想三言两语仓促决定。

　　偏偏每次和宁晞联系，只能短暂说几句话，没机会深入交谈。

　　转学出国需要诸多准备，父母催路晓星先递交了申请，又让她办了探亲签证——这样哪怕最后决定不转学，也可以趁实习结束开学前的一周去美国玩玩，散散心。

　　实习结束前，签证下来了，路晓星也收到了M大学的录取通知。

　　到了必须做决定的时刻。

　　赶上暑期出行高峰，路晓星回京城时，坐了深夜的航班。

　　出发前，宁晞说他也回京城了，明早来接路晓星。

　　【有惊喜】

　　路晓星一怔。

　　【什么惊喜？】

　　【提前剧透就不叫惊喜了】

　　隔着屏幕，路晓星都能猜到宁晞的语气。

　　满怀期待的，又故作漫不经心，翘起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她笑了下，回了句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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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小时后。

　　一出机场，宁晞已经等在外面。

　　在人群之外，他帽衫拉起，盖住大半面容，露出的半个下颌显得有些疏离。

　　但一看到她，眉眼绽出笑意，淡漠都化作温柔。

　　宁晞展开双臂。

　　路晓星心头一软，冲进他怀里，来了个长久的拥抱。

　　“你来了。”她小声说。

　　因为脸埋在怀抱里，声音闷闷的，翕动间透着小小的委屈。

　　手臂又收紧了点，宁晞下巴搁在她头顶，轻声说：“累了吧？等下要开两个小时，你可以在车上补觉。”

　　嗯？

　　学校好像没这么远。

　　路晓星不解，抬头看他：“不回学校吗？”

　　宁晞神秘笑笑：“晚点回。先带你去个地方。”

　　卖关子。

　　路晓星想到宁晞说的“惊喜”，大概这便是了。

　　离机场两小时……实在猜不到。

　　路晓星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

　　离开机场，又吃了一惊。

　　宁晞居然亲自开车了。

　　在一起快两年了，宁晞总有司机接送，在学校里就骑自行车。路晓星从没见过他开车，甚至暗中猜想宁晞是不是没考驾照。

　　不过……她又想到，宁晞只比她早几个小时回京，飞的时间更长，这时也很累吧。

　　“究竟去哪儿啊？很远吗？”她提议，“要不我和你换着开？”

　　“……如果你相信我的驾驶技术。”她慢吞吞补上一句。

　　路晓星虽然有驾照，但经验不多，开陌生的路还是有些心虚。

　　况且……

　　她默默瞥了一眼车子。

　　今天是辆XM。

　　这车，多少钱来着？

　　宁晞只是笑着揉了揉她头发，说：“没事。我睡了一下午，现在很清醒。”

　　离开机场，他们没走进城方向，反而朝远郊开去。

　　一路上车流越来越少，道路两侧的街灯也逐渐稀疏。到后来，只能看见黑压压的树影，偶尔经过几个村庄。

　　路晓星怕宁晞疲劳驾驶，时不时和他聊几句。

　　但又怕他分心，暑假积攒了一肚子的话并不敢现在说，只闲扯了些实习遇到的人和事。

　　说着说着，终于耐不住困倦，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醒来时，四周漆黑一片。

　　车子也不知停下多久了，她的座椅被放下，腿上还盖了一条薄毯子。

　　车窗留着一条缝，夜风飘进来，清淡的花露水味直往鼻孔里钻。

　　宁晞在驾驶座半眯着眼，听见动静，微笑看过来：“醒了？”

　　“嗯，我不小心睡过去了……”

　　路晓星揉了揉眼，才算适应暗淡的光线。

　　“我们到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宁晞淡道：“没关系，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

　　路晓星头脑还不大清醒，呆呆看宁晞取出一小瓶花露水，给自己和路晓星身上都补了一点。

　　然后，他下了车，绕到路晓星这边，拉开车门，关掉顶灯。

　　宁晞伸出手：“来。下车小心点。”

　　路晓星握他的手，踏出车门。

　　脚下是赤裎的土地，踩上去有些软，空气很清新，离他们几步远就是影影绰绰的树林。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有点奇怪，一直盯着宁晞：“我们到了哪里？”

　　宁晞轻笑，抬起她的下巴，朝上。

　　“你看。”

　　“啊！”

　　路晓星顿时惊的忘了呼吸。

　　璀璨繁星，密密麻麻嵌在天幕之上，幽深夜空已然是一片星海。

　　星空并非静止，一颗颗星星好像有生命一般，争先踊跃，遥遥对他们眨着眼。

　　路晓星一时无言。

　　过了很久，才从震撼中平复。

　　“这是……你准备的惊喜？”

　　“嗯。”

　　宁晞靠过来，从身后环抱着她，鼻息扑在脖颈，让她觉得有点痒。

　　“本来想去S市找你，但一整个夏天都没抽出时间。我也很想你。”

　　干嘛要说“也”字？

　　她又没先说想他。

　　路晓星撇嘴。

　　但最后，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宁晞轻声说：“再等一会儿。就快破晓了。”

　　“好。”

　　路晓星眼眶有些热。

　　果然是这样。

　　她和宁晞说过她名字的来历。

　　当时父母在山里工作，得知怀上她时，两人兴奋的一夜没睡，陪着满天星斗一齐聊到黎明破晓。

　　所以她叫，晓星。

　　路晓星总听父母说起这段故事，却从未真正见过破晓前的星空——城市光污染严重，小孩又多贪睡，若非专程还真不容易见着。

　　她也只是当做趣事随口说起。

　　宁晞却记住了。

　　宁晞抬起手，指向天上：“我做了点功课。那边最显眼的北斗七星……大熊座……那条亮带就是银河……”

　　“隔着银河，与北斗七星相对的……那是人马座……”

　　“再向西应该是狮子座，好像不太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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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晓星向来聪慧好学，可是现在，脑子好像不灵光了。

　　宁晞的话就像耳旁风，呼呼刮过去，什么也没剩下。

　　她也体会了一把学渣的感受。

　　糟糕，路晓星心想。

　　她终于站在满天繁星下了，却只想偷看他。

　　太糟糕了。

　　“你看！”宁晞指向天空东南，“金星升起来了，真的很明亮。”

　　路晓星心里却想，金星虽然明亮，但自身并不会发光，只能反射太阳的光。

　　心下微动。

　　太阳的光。

　　那不就是你从前的名字。

　　昀。

　　路晓星想起很久之前，她一笔一划地在日记本上抄下一个字。

　　那时的心情是怎样的？

　　她记不清了。

　　好在时间给了她回应。

　　路晓星侧过一点脸，偷看宁晞。

　　两个月不见，他清瘦了许多，侧脸的线条更加细致，几乎有些精致的脆弱。

　　一直不安定的心，渐渐沉静。

　　无论她出不出国，她都想和他在一起。

　　而且她相信，哪怕短暂分隔异地，他们也会好好的。

　　就像上一次，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又相遇。

　　哥哥。

　　真正在一起了，路晓星反而很少这么叫了。总有些羞耻的。

　　但今夜不同。

　　趁天刚破晓，视线模模糊糊。

　　“哥哥……”路晓星转身。

　　宁晞听到，低下一点头，她双手挂颈，凑过去，轻轻亲在他唇上。

　　环在腰际的手骤然一紧，随即被另一只手扣住后脑，加深这个吻。

　　舌尖在唇瓣流连不舍，温柔的让人心碎。

　　然后，猝不及防的，变成更有侵略性的亲吻。他好似不知满足，一味索取，不断的深入。

　　直到她呼吸急促，就快喘不上气了，他才慢慢放开她。

　　耳朵里回荡着她自己的心跳，隆隆声经久未停。

　　路晓星头埋在他胸膛，随着同样剧烈的起伏，慢慢平静下来。

　　还是不敢抬头看他，更怕被他看到红透的脸。

　　她对着他的胸口，小声说：“我再也不会弄丢你了。”

　　“周昀，你是我的小太阳。”

　　他本已平复的呼吸，倏然转疾，身躯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路晓星疑惑，正要抬头，却被大手扣住了头，动弹不得。

　　这个姿势不太舒适，她没有挣扎，有点委屈地问：“怎么了？”

　　隔了几秒。

　　“没什么……突然想起工作上有件急事。走吧，先送你回去。”

　　宁晞语速飞快，说着就转身向车子走去。

　　路晓星在原地呆了一下，也急忙跟上。

　　怎么这么突然？

　　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很严重吗？

　　那……

　　出国的事情，要什么时候才能和宁晞说？

　　“工作……多久能处理好？”坐上车，路晓星问。

　　宁晞没看她，低头盯着膝盖，手指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敲在方向盘上。

　　在路晓星就要重问一遍时，他才回答：“……一两天吧。”

　　“哦……”

　　路晓星想，还没那么急。

　　去美国的机票是大后天，等一两天再说，也来得及……吧？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先通个气比较好。

　　“那……”

　　路晓星本想说，今明两天忙工作，后天能不能抽空见一面，她有很重要的事。

　　可是宁晞毫无预兆地发动了车子。

　　像带着恨一般，猛地一脚油门，汽车飞奔出去——

　　路晓星毫无心理预期，撞进了靠背。

　　“安全带。”宁晞声调有些冷。

　　“哦。”

　　路晓星默默扣好安全带，欲言又止。

　　她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什么很坏的事情，要发生了。

　　宁晞这是怎么了？

　　她正要问，宁晞手指一拨，将音乐开到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