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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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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徐知手腕一动,把牌压了下去。
“哟嚯——”蒋超半个身子探过来,兴奋:“我看见了!”
“盛倪姐,你要问什么?大到徐知哥交过几任女朋友,小到他今天吃了几顿都能问。”
蒋超跃跃欲试:“我们都好奇得不得了,一堆问题。”
一开始的寸头男生也附和:“可得问出点什么来是吧大家伙儿?”
“是啊,问问徐知哥喜欢怎么样的女孩儿,像盛倪姐这样的?”
后半句淹没在你一言我一句里。
“……”
晏徐知表面上好相处接触下来就会发现边界感太强,而且对私人空间异常在意,很少有人弄清楚他一天到晚在干什么,最多能从他老师那里知道他现在在校外做一款游戏软件。
越神秘越好奇,大家嘴上不说心痒痒很久了。
盛倪把那张纸牌夹在食指和中指间,懒洋洋像一只皮毛顺滑的波斯猫。
“嗯哼?”她好笑地环视一圈,装作仔细思考的样子“唔……我想想。”
晏徐知无奈地笑了笑:“盛倪姐问吧。”
问什么这是个问题,太私人肯定不行,盛倪顶着一堆期盼的表情突然毫无缘由注意到了晏徐知的手。
他手搭在耳后往下按,指骨分明。
盛倪无意识将扑克牌在桌面敲出“沙沙”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问:“你耳朵后那个牙印?谁咬的?”
“哎,盛倪姐手下留情了啊!”蒋超很遗憾。
晏徐知视线在嘈杂声音中准确无误落在盛倪唇上,又蜻蜓点水一样移开。
他干脆:“我喝酒。”
规则是这样的,大家虽然很可惜但也没人再说什么。
猜到即使是问了晏徐知也不一定会说。
晏徐知伸手去拿桌上啤酒杯,侧身时突然在盛倪耳边擦了一下。
气息滚烫。
“是个见色起意的小姑娘。”和盛倪姐一样。
声音很低,只有盛倪听见了,很多条细线从耳廓处往里长了触角一样往里伸,盛倪心上一痒。
很快她面不改色坐直,看着晏徐知喝了那满杯酒。
泡沫气泡遗留在杯底。
没套出话蒋超不死心,坚决要在大冒险上整整晏徐知,给他抽出来一个“请在场所有人喝饮料”的鸡肋玩意儿。
蒋超垂头丧气拍了把自己的手,心不甘情不愿:“下一局下一局。”
“最后一次了啊。”程严俊看了眼时间提醒:“老师说下午要去办公室拿档案。”
蒋超一边发牌一边应:“知道知道。”
这游戏只要不翻到小王都没事,盛倪心想应该没谁那么倒霉一次抽到两次王,心情放松地充了个人头。
人,有时候话不能说太满。
第八局,晏徐知手里那张小王,稳坐不动。
这回盛倪手里是张数字,爱莫能助地后靠,悠闲准备看戏。
晏徐知压了压太阳穴。
“谁是大王?”蒋超的声音无比激动,情不自禁搓了搓手。
角落程妍菲声音很轻:“我。”她将手里纸牌举起来,赫然是张大王牌。
蒋超咋咋呼呼的声音静了那么一静。
江乐在桌子底下又踢了他一脚。
“那什么……”蒋超眉心一跳,“你要问啥?”
毕竟一个宿舍,程妍菲的事情他也知道,好几次害怕这事影响兄弟感情,还好晏徐知退了一步程严俊也退了一步。
为难他蒋超夹在中间难做人。
这他妈也太衰了,晏徐知什么运气!
晏徐知手腕一翻让小王那一面朝上,表情不变:“问吧。”
盛倪很轻地眯了眯眼。
程妍菲咬唇,太用力下唇上一片淡色的印子:“徐知哥,你喜欢她?”她没问“她是你女朋友”,换了个说法。
蒋超差点抱着脚痛呼出声,咬着牙问:“你今儿吃了大力水手的菠菜?”
江乐面无表情:“看你干得好事。”
“……”蒋超憋屈地把满肚子牢骚咽了回去。
包厢骤然寂静。
晏徐知笑了一声,没有犹豫:“是。”
程妍菲眼睛立刻红了。
……
临出门那个看起来酷酷蓝发女孩追出来,眼睛亮晶晶:“盛倪姐!我是江乐,我们之前见过的!”
盛倪正站在门口等结账的晏徐知,仔细看了眼追出来的江乐。
有点眼熟。
江乐眼巴巴:“我能加盛倪姐微信吗?”
盛倪一想没什么:“可以。”
出了火锅店门盛倪在垃圾桶边呼出口气。
嘴里依然有很淡的橙汁味。
人的嗅觉偶尔会和某一段记忆联系起来,就像盛倪小时候画画总喜欢吃橘子,橘子汁滴在画纸上晕开,很多年都悄无声息毫无存在感的停在那里,突然有一天盛倪再吃橘子,记忆瞬间就能把她拉回纸张上不成章法的涂鸦。
那句“是”再怎么被刻意忽略都跟橙汁一起被细若蛛丝的线联系起来,让盛倪身体某处往下塌陷。
即使是逢场作戏,也叫人一时不分真假。
天空逐渐沉下来,空气中湿度变大。
晏徐知眼尾有模糊的薄红,可能是因为酒,他静静站在盛倪身边,声音都懒懒的:“盛倪姐要去后街走走吗?”
盛倪暂时把没有头绪的东西扔到一边:“这条街我以前待过很久,没钱的时候来这里做过兼职。”
晏徐知“嗯”了声。
路边有那种小型的超市,盛倪步子放慢:“那一家,烤肠好吃。”
有块纸板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大字:烤肠3.5一根
一边往前盛倪一边说:“以前两块五,涨价了。”
再往前能看见教学楼后面一个屋顶棕红色漆的建筑,盛倪仰头:“那里是计算机大楼吧,我以前读大学这课从来不听。”
她没忍住笑了:“找台不受主机控制的电脑玩游戏,就挺无聊那种双人游戏,玩得可起劲。”
“那边有教师公寓,之前我大三给里面一个老师儿子补美术,晚上超级黑,还好那里保安人好,会送我一路。”
盛倪的声音轻柔得不像她,像是某种坚硬的水果被敲开表皮露出里面柔软的果肉,在封闭的空间中短暂地呼吸。
那种神色立刻又消失了,快得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盛倪瞅一直不说话的晏徐知,非常认真地问:“你上大学没跟老师签什么‘几年之内绝不恋爱奉献科研’这种合同吧?”
晏徐知:“?”
晏徐知:“什么?”
“喏,”盛倪往旁边让:“目测是老师,看样子认识你。”说完搓了搓胳膊上鸡皮疙瘩,一言难尽:“他刚看我眼神跟狐狸精勾跑了自家白面书生一样。”
“……”
晏徐知那天就被叫走了,气呼呼的老教授表情活像自家养得好端端白菜给猪拱了,盛倪想起来都啼笑皆非。
去三山学校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在三号,刚好是林旭他们关店第二天。
“我们要先坐火车,再坐汽车,”盛倪手指按在简略的计划表上,“火车差不多三个小时,汽车要走两个小时。”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盛倪折那张纸,心不在焉:“地方靠近山区了,交通不太好。”
这次去的地方尤其偏,她老师辗转多方把文具画笔图画书先一步送了过去,盛倪跟她打电话的时候说这会儿东西应该在板车上了。
听见“板车”俩字盛倪太阳穴突突一跳,没忍住又跟晏徐知确认了一遍他是不是真要去。
虽然只待五天,但情况糟糕的话洗澡住宿什么的都很不方便,万一碰上天气不好路面泥泞很容易受伤。
这些事先她都跟晏徐知讲了,但对方一点没动摇。
晏徐知勾着笔对着电脑誊抄什么,笔尖在手心打了个转。
“盛倪姐去我就去。”
盛倪幽幽:“你就不怕我把你拉去卖了?”
“网上不很多那种谁谁被拐卖到大山里的新闻?万一我起了什么坏心思——”盛倪拖长声音吓唬道。
晏徐知很配合:“我好害怕。”
“……”
盛倪:……少年还能再假一点。
盛倪:“东西带好,有低血糖吗?”
晏徐知:“没有。”
“那就好。”盛倪琢磨着多带两根烟,带两瓶水还有消炎药创口贴什么的。
“晕车吗?”盛倪隔了一会儿又问。
晏徐知落笔速度变慢,低垂着眼:
“盛倪姐有低血糖记得带糖,天气预报说有雨要带伞,带了烟要记得打火机,”晏徐知看盛倪,叹了口气:
“盛倪,我没比你小多少。”
只是天堑一般无法跨越的三岁而已。
他第一次叫盛倪的名字,语气很低很沉,眉眼间笼罩着一层阴霾。
盛倪愣了愣。
网吧再次陷入安静。
晏徐知突然心情烦躁,忍住心底莫名的情绪说了句:“我出去一会儿。”
装得毫无异色。
盛倪:“好。”
晏徐知前脚刚走网吧门就被推开,有人进来上机,盛倪人站着,还没抬头就开口:“身份证出示一下,请问多……”目光和来人相接的刹那,盛倪脚底涌上来股寒气。
是个看上去很正常的中年男人,外面下雨他穿一身黑色雨衣,全身湿哒哒往下滴水,透明帽檐上面也全是水,半张脸都隐在黑色里。
鼻子是很阴郁的鹰钩鼻,见盛倪看他咧嘴一笑。
一口黄白的牙。
“……几个小时?”盛倪心里那种颤栗感来得快去得也快,接过身份证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对方声音粗哑:“两个小时。”
盛倪登完记:“那边倒数第三台电脑。”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没领着人去,一直坐在吧台后。
窗外突然闪电,雪白利刃划过天空。
小插曲,盛倪等人什么都没做进去才松开了压在手机拨号页面“110”上的手指,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