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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剑影刀光 ...

  •   金不换拎着剑,摇摇晃晃地往回走。骑马的、叫卖的、来来往往的人仿佛走马灯般在金不换的身旁穿梭。她没有喝酒,却眯着眼睛,微醺着透过一道缝看外面的光亮。
      扬起的尘土在空中弥散,细细的,像是女人洗过了头发,在阳光下散开来晾着。
      她想起了叶杏贞,那个女人总喜欢把头发放在太阳下晾着,听她讲一些没有营养的闲话。
      洛阳行宫里,金不换倚着当初叶杏贞躺过的美人榻,听着刘思静半跪在她脚踏边聊着些家长里短。
      “二兄要到洛阳了?哼,他如今可威风了,不像我,前朝遗老罢了,你们的大老爷不知道要怎么安排我呢!”
      刘思静自小同她一起长大,心思活络,连忙说:“干爹和小姐才是打小的情分,就算外人要动您,别的不敢说,我们这些人都是和小姐一条心的。”
      金不换斜了他一眼,幽幽地叹了口气:“此一时,彼一时。那位在世的时候总说有情有义哪里比得上有权有利?可笑她自己最后还不是栽在了情义上?人哪,看得清楚未必能做得明白。”
      宫人端了点心进来,刘思静接过放在案上:“小姐心里明白就行,真到了那一日,大不了隐姓埋名一走了之。天下之大,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女人?”
      金不换冷笑一声:“天下尚且容不下一个厨子,何况女人?”
      刘思静倒吸了一口气:“这是今上的意思?”
      “他要的哪里是宝藏?我那个好哥哥要的从来都是他陈剑来的项上人头!”
      “您的意思是?”
      金不换吃着点心:“我没什么别的意思。陈剑来这个人,我当年跟着那位的时候总是听她说起。草莽出身,却是英雄气概。而我哥哥呢?金尊玉贵,却尽是小人行径。他陈剑来可以被任何一个人寻仇,唯独不能死于我们内卫之手,这样卸磨杀驴的事,我怕做了遭报应。”
      刘思静沏着茶,听着姑娘发牢骚。自叶杏贞死后,只有他一直守在姑娘身边,看着她又哭又笑,听她骂当今的皇上,骂叶杏贞,骂言官,骂朋党,唯独没听她骂过陈剑来,这个一切的始作俑者。
      金不换始终明白,陈剑来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尽管他是武功盖世的侠客,尽管他是名满江湖的英雄,在这个属于宫廷的众生相中,他甚至不配做一枚棋子。
      他可以被任何人,任何东西取代,甚至是一柄剑,一把刀。
      刘思静笑道:“古往今来,皇帝,都是这样的。”
      金不换翻身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糕点屑:“是啊,当初是哥哥,如今是皇帝,哪能一样呢?唉,也不知道二兄这次来,有没有给我带点什么好东西。”
      刘思静听了这话,暗暗松了口气,可见金不换并没有记恨刘显达,也就是自己的干爹,如今皇帝跟前最得意的宦官。
      刘显达原来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刚进宫时大家看他老实可欺,就管他叫傻贵。金不换他们兄妹刚被接进宫里那会儿,叶杏贞帮着挑人伺候,随手点了他做洒扫。金不换是个好为人师的,听他叫傻贵,和自己哥哥歪在榻上乐了半天,两个小孩翻着之前的课业,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最后金不换拍板给他取名叫显达。
      到了姓氏这儿,两个孩子已经困了,当时的太监刘得荃吩咐宫人把孩子们抱去休息,转身看向跪着的傻贵:“人常言,傻人傻福,你今天真是走运了。以后就跟着我吧。”
      傻贵虽然老实,人却不傻,反倒有几分常人难有的机灵劲,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磕头认了干爹,自此改姓刘。
      这边刘显达带着几个年轻的宦官,溜溜达达地到了行宫,正巧碰上从马槽出来的小宫女。
      “辉姐儿,你家大统领呢?”
      金辉敷衍地行了个礼:“笑死人了,你做什么事还要去问将军?把她气得不轻,直说你是不中用了,鸡毛蒜皮的请示个什么劲儿?害我巴巴地替你跑一趟,差点儿被马颠散架。”
      刘显达摸了把银钱给她:“你瞧我这老东西,到底是糊涂了。姑娘累了一天,拿着吃酒去。”
      金辉笑嘻嘻地掂着钱袋子,补充道:“我估摸着将军已经回了,刘思静去了西偏殿的暖阁里,肯定和她说小话呢!”
      刘显达道了谢,领着几个人往偏殿走。
      暖阁里烧着芙蓉香,刘显达在门口轻咳了一声,金不换睁眼,示意他进来。
      “思静这孩子着实不像话,姑娘小憩怎么不伺候在边上?”
      “我让他玩儿去了,我也不睡,就闭一会儿眼睛。”金不换瞥了他一眼,“你又来了?别和我啰嗦什么正事儿,之前我听金辉啰嗦过了,再来一遍我怕耳朵长茧。”
      刘显达从身后的宦官手里接过一个锦盒,双手呈上前:“您看看。”
      金不换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稀里糊涂地打开一看,整整齐齐码放着三摞铜钱,随便拈起一枚,是新的图案。
      “最近哪个老寿星要有好事了?大内还铸起了福币?”
      “这是皇上铸的新钱,给姑娘过个目。”
      “我也没听人说起,好好地怎么铸起钱来?”
      刘显达也摇头:“不知,这是我在朝中的朋友帮忙拿来的。我看了看,也就是换了个模子,想必是皇上想折腾个新气象。”
      “不该啊……你去打听打听,谁撺掇的皇上。这事,先静观其变。”金不换想了想,又说:“一旦开始兑新钱,你先派人多换一些存着,我怕这里头有猫腻。”
      刘显达应了下来,又提起东风阁的事情,金不换翻身起来:“我明天和陈剑来走一趟。”
      “姑娘的意思是……”
      “他不下旨,你我就不知。圣意岂是我等可以揣度的?”
      刘显达忍俊不禁,连连称是。金不换一向没个正形,喊他身后的几个小宦官一起攒了个局赌钱。过了会刘思静也端着个果盘来凑热闹。
      刘显达骂道:“好小子刚还见不着,现在自己闻着味儿来了!”
      金不换玩得兴起,就着刘思静递来的桃咬了口,含糊地问:“说起来,东风阁也有赌钱的地方?”
      一个模样周正的小宦官答道:“有的,姑娘们各自会攒牌局,自己从中抽成。”怕她不信,又认真地补充道,“我入宫前,姐姐就已经在里面了。”
      金不换眼睛瞧着牌,嘴里嚼着果子,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敷衍地点着头:“抽成啊,好家伙!那我明儿得去瞧瞧。”
      几局牌打到天色渐晚,刘显达告退,被金不换叫住。
      “嚯,你今儿来还真就空着手?白叫你二兄了。”
      刘显达赢了钱,笑嘻嘻地耍赖:“这不就在这吗?宫里采办的宦官里头我精挑细选了这几个,都是清清白白的,模样也周正,伺候在边上,您也舒心是吧?”
      “都是些新人,还得花功夫教,得了吧,好看有什么用?我又不烧了他们下酒。”
      金不换一努嘴,刘显达就着了忙:“诶诶诶,姑娘行行好,这回真没带,我弄了把好剑,本来今儿就带来了,结果临走前听人说了东风阁的事情,出来得匆忙,就给忘了。一会儿让思静拿了,快马加鞭让您瞧见!”
      金不换“哦”了一声,这才放他一马,拿了个空香袋子给他装赢来的钱。
      刘显达走后,金不换挥退左右,独留了之前说话的小宦官——
      “你入宫前,叫什么名字?”
      “小的本家姓邓,名栖年。”
      金不换点头:“东风阁的西月是你姐姐?”
      邓栖年勉强挤出一个笑:“是的,西月是我姐姐的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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