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逢春》芦莫修

194、事发2

　　一行人，三辆车，后面两辆紧紧地尾随着黎穗子的车，徐洋是担心失去理智的黎穗子会威胁到钟洄的安全，而王瑶他们则害怕钟洄的背叛会让黎穗子彻底失去理智。
　　“你少闯两个红灯，你不怕死，我怕死。”
　　她闻言确实放慢了速度，深吸一口气后尽量心平气和地跟钟洄讲话。
　　“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洄偏过头看着窗外，泪水已经蒙住了双眼，她现在什么都看不清。
　　“我只希望你别为难我，别让我难做，我好不容易找了个高枝，不想因为你再麻烦不断，不然我还得花功夫去另攀其他的高枝，费时间也费精力。”
　　黎穗子的眉头越皱越深，她发现想要从钟洄嘴里挖出点什么那是不可能的，于是不断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在开到小区停车库时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五月十四号早上，我发微信你没回，打电话你不接，那天你在干嘛？等到晚上你再接电话的时候，状态就不对了，那天晚上你一直在哭，我只当你是考试考砸了，心情不好，可那天一定发生了什么是吧？”
　　钟洄知道她会猜到，她无奈地对着窗边苦笑。
　　“那天啊，我去找他了，跟他睡了一觉，他就送了我一栋小别墅，那栋小别墅我早就看上了，跟他要了很久，那天之后他终于松口说要送给我了。”
　　黎穗子听完沉默地停好车，走到副驾驶给她把安全带解开，心疼地看着钟洄。
　　“别这么轻贱自己，我知道你比谁都清高，一栋别墅？别用这种借口骗我，我心里难受。”
　　钟洄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黎穗子的手上，她伸手抹了一把。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放了我吧。”
　　“你跟我说实话，我就放了你。”黎穗子哀求着开口。
　　钟洄掰开她的手，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掉着泪可又无比决绝地说:“对不起，我出轨了，很早之前就背叛了你，我贪恋你对我的偏爱，但又放不下他给我的钱财，本想能瞒多久瞒多久，没想到被王瑶撞破了，在这之前为了跟他在一起，我也骗过你好多次，对不起。”
　　“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她失望地低下头，用蛮力把钟洄从副驾上拽下来，“下车，回家。”
　　“你拽我也没用。”
　　钟洄甩开她的手，东西早已经搬完，本打算再也不回来了，可看到黎穗子的样子是一定要把她拉回去的，她想那样也好，起码能让她彻底死心。
　　“钟洄，我一直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全心全意对我好，会毫无保留爱我的人，直到现在也还是这么觉得，所以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你可以不说，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走，我们回家。”
　　黎穗子又走过来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这次她没有挣脱，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发闷。
　　她静静地跟在黎穗子的后面，不知道该如何让她面对下一轮的暴风雨。
　　两人拉扯着从电梯上来的时候，徐洋他们已经站到了房门口，王瑶看着表面平静的两人心里却很害怕，她知道这件事越平静越是不可挽回。
　　“你们先回去吧，我们没事儿了。”黎穗子淡淡地说。
　　“你等我一会儿。”钟洄拉住徐洋的胳膊。
　　“什么意思？”黎穗子拿钥匙的手顿了一下，她转过头冷冷地问。
　　钟洄把徐洋拉到她身边，冷漠至极:“我不知道你叫我回你的家干嘛，我害怕，叫他保护我。”
　　很久不说话的张漳忍无可忍，他青筋暴起:“钟洄，你别太过分！”
　　徐洋知道事情的原委，他知道钟洄正在面对什么，口不择言地怼回去:“你急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吗？”
　　“徐洋！”
　　钟洄喝止住他，这是黎穗子的雷点，她不想让事情越来越复杂。
　　黎穗子把门摔到墙上，拉着钟洄的手便往屋里带，钟洄拉着徐洋往屋里走，王瑶他们也默默地尾随其后。
　　黎穗子进屋后平复了一下情绪，视线从未离开过钟洄，最后看着钟洄衣服上的酒渍旁若无人地说:“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服。”
　　钟洄仰头强忍着眼泪，黎穗子并没有看到房间里的变化，可哪怕简单的扫一眼，就能发现不一样，可她连看都没看，便自顾自地跑到卧室里去拿衣服。
　　进去没有两分钟黎穗子就一脸愤怒地出来，把兜里那两个早就凉掉的红薯摔在钟洄的身上。
　　“我哪里对不起你！”
　　那两个红薯砸在了钟洄的腰上，自腰部缓缓滑落到地上，钟洄低头看着软塌塌的红薯泪水再次失控，声音也变了调：“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黎穗子看着她的样子心有不忍，更加确信这是一场骗局，于是又转身回了卧室，拿着一件睡衣走出来，是她平常穿的一件，含着眼泪看着钟洄:“我一会儿再去给你买，对不起。”
　　“别这样了，放我走吧。”
　　“放你走去哪里？”
　　钟洄没有说话，黎穗子拿着睡衣站在原地，强制着自己要冷静，要镇静。
　　“东西可以再买，明天就去，先把衣服换下来。”
　　她伸手就想脱钟洄的衣服，而钟洄则死死地护住自己的衣角，她低头看着那件睡衣，坚决地说:“我不穿你的衣服，一会儿我回去自己换。”
　　“你回哪儿？”
　　“我回他的家，东西已经搬过去了。”
　　“我明天跟你一起去搬回来。”
　　这样纠缠下去是没个头的，钟洄狠心把那件衣服摔在地上。
　　“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黎穗子，我没有跟你闹着玩，我要跟你分手，今天之所以跟你回来，就是想讨好你，我势单力孤，好不容易攀上了高枝，求你放过我，别挡我的路行不行？”
　　“你到底有没有心，穗子姐一手把你送到影后的位置，你说她挡你的路！”
　　钟洄没有搭理出离愤怒的王瑶，她看着失神的黎穗子继续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不是影后，可那又怎么样呢，你不也凭着这部片身价飙升了嘛，咱们就算两清了。黎穗子，怎么着我也陪了你好几年，换你一句日后不会为难，不过分吧？”
　　“钟洄，我能怎么为难你？”
　　黎穗子的心都要碎了，她虚弱至极，过往种种像是幻影一样不真实。
　　钟洄害怕她去得罪黄林从而搭上自己的大好前程，所以继续拿着刀子剜她的心。
　　“你为难他，跟为难我是一样的，如果你不解气，冲着我来，我一声都不会吭。”
　　黎穗子浑身脱了力一般靠坐在沙发背上，她无望地看着钟洄:“冲着你？”
　　“对，有事冲着我来。”
　　黎穗子想起她们几天前一起去蹦极时钟洄说的话，又看着眼前这种情况，觉得人生真是变幻无常.
　　“真他妈讽刺！”
　　徐洋轻碰钟洄的胳膊，轻声提醒她见好就收，钟洄走到茶几前把准备好的文件袋拿过来递给黎穗子，可她没有接，钟洄便把它放在了茶几上。
　　“里面是你的银行卡以及一些证件，钱我没动，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现在跟我去银行查一下……房间里的东西我只带走了自己的，其他的都没动过，你也可以去检查……另外家门钥匙放在桌子上，你如果不放心可以换锁。”
　　“你真是面面俱到啊，钟洄，我这趟差出的是真值啊。”
　　“对，我卸下了身上的担子，你也终于不用被我耍的团团转了，皆大欢喜。”
　　钟洄把地上的睡衣捡起来搭到沙发背上，她从没想过两个人会以这样的方式说再见，胸口闷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了，看着颓丧的耷拉着头的黎穗子心里一阵刺痛，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谢谢你，我先走了。”
　　钟洄默默地拉着徐洋往门外走，黎穗子没有再去拉钟洄，等到门砰地一声关上时，才意识到她已经走了，嘴里喃喃低语着:“十三号，她一定出事了……一定是十三号……十三号你们见过她吗？”
　　被问到的张漳和王瑶都摇了摇头，张漳说:“你出差这几天，我们就今晚见到她了。”
　　“你们不觉得她反常吗？”
　　王瑶的情绪依旧很激动:“穗子姐，你清醒一点，你要是看到她跟那个男人进来时的样子，就不觉得反常了，人为了往上走，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像没听到似地考虑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不停地自言自语。
　　“怪不得我出差那天心那么慌，不是我要出事，是她要出事……”
　　刚才放钟洄走是因为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用，她既然能在短短几天内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就说明没有回头路了。
　　“你们等我们一会儿，我去带瑶瑶换件衣服。”
　　她拉着王瑶来到卧室，找了件自己的卫衣拿在手里，扶着她的肩膀认真地说:“瑶瑶，谢谢你，为我挺身而出，还被泼了一杯酒，我替钟洄跟你说句对不起。”
　　“穗子姐，眼见为实，为什么你还这么执迷不悟呢？”王瑶听见这句话便又开始着急。
　　“你没跟她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不了解她，但是我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她撒谎时什么样子……快换吧，穿着挺不舒服的，我去外面等你。”
　　黎穗子出来时倒了杯水放在张漳和王童面前:“不好意思啊，大晚上的，又折腾了你们一趟。”
　　“你还相信她？”
　　黎穗子点点头:“谁伤害我，她也不会伤害我的。”
　　王童气血上头，他更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你就犟吧，黎穗子，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你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王瑶换好衣服走出来时正好听到了王童的话，接着劝她:“穗子姐，你就听我们一次劝不行吗？我知道这个事情对你来说很难接受，可也得接受不是吗？”
　　黎穗子还是摇头，她的坚定远超两人的想象，推着还在劝她的三人出门。
　　“你们帮我打听一下黄林这个人，重点关注一下他跟姚珅认不认识，她十三号或者是十二号一定出事了，有情况立即跟我说。”
　　门应声关上的时候，黎穗子便拿出手机给钟洄打电话，可电话那头的不停地传来“对方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换了一个号码拨过去依然是这样，于是就去微信给她发消息，没想到回复却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十几分钟内她试遍了所有的社交平台，发现全都被拉黑了。
　　她想不明白钟洄为何要做的这么绝，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五月十三号那天晚上出了事情，可到底是什么事情她不得而知。
　　黎穗子从地上坐起来开始在几间屋子晃，晃到书房的时候发现日历停留在五月十三号那天，上面还画了六颗小爱心，日历往前翻全部有勾画过的痕迹，可往后翻却什么都没有了。
　　“你到底怎么了啊？”
　　钟洄坐在徐洋的车里静静地流泪，她知道一切都完了，无论黎穗子相不相信，她们之间再无和好的可能性了。
　　“你不该做的这么绝的。”徐洋给她递上了一张纸巾。
　　“姚珅是条疯狗，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我不让他满意，他就去找她的麻烦。”
　　“可黎穗子万一找你的麻烦怎么办！”
　　钟洄摇摇头。
　　“她不会的，但我害怕她去找黄林的麻烦，惹火上身。”
　　徐洋对现在的局势一筹莫展，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
　　“我刚才把她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她找不到我就会去找你，你什么都不要告诉他，我俩已经没有和好的可能性了，再被她知道这些事，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而且这件事会毁了她的前途，毁了她的家人。”
　　“我知道，可你怎么办呢？”
　　钟洄沉默了好久，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蛋糕店喃喃自语:“她要过生日了……”
　　“你有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吗，我帮你拿给她。”
　　“没有。”钟洄斩钉截铁地说完，便转移了话题，“我不能在黄林身边待太久，这个人吸毒，我不想落得和洪落一个下场。”
　　“洪落？”
　　徐洋只知黄林有毒品来源，洪落因为吸毒进了戒毒所最后自杀身亡，却不知两人有什么关系。
　　“她是跟黄林在一起时染上的毒瘾。”
　　徐洋心里一惊差点撞上前面的车，他慌张地把车停在了路边，如临大敌般地盯着钟洄。
　　“这件事太危险了，我们不能这么做。”
　　“放心，我心里有数。”钟洄咧开一个笑容拍拍徐洋的肩膀，“事已至此，退无可退了。”
　　“可以退，现在还不晚，我们告诉黎穗子实情，一起商量出个解决办法。”
　　“我可以告诉她，但我不能拿她的父母冒险，姚珅手里的东西足以让她父母在那个小城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还会影响到黎麦子一家。”
　　“我们不动声色地去做，姚珅不会发现的。”
　　钟洄苦涩地笑笑:“不动声色？她知道了这件事，还会让我去陪黄林吗？不陪黄林，就是挡了姚珅的财路，你说姚珅会怎么办？”
　　“可那是毒啊，你又该怎么办？”
　　徐洋万念俱灰地靠在椅背上，钟洄也茫然的盯着前方，夜雾笼罩下的道路伸手不见五指，路边的一辆大车驶来时前方光亮一片。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怎么办？”
　　“黄林老婆。我记得姚珅那天跟我说不让我去招惹她老婆，那是个狠角色，黄林都怕她，如果能借他老婆之手摆脱黄林，那不论是姚珅还是黄林就都无话可说了。”
　　徐洋轻皱眉头:“可行，但是证据还在他手里。”
　　“我手里也有足以毁掉姚珅的证据，他不敢轻举妄动，借黄林老婆之手离开，姚珅只能自认倒霉。”
　　“那你想过她老婆会怎么对付你吗，为了离开黄林又得罪她，你怎么承受这些？”
　　徐洋还是很担心，钟洄的铤而走险总让它心里特别不安。
　　“大不了就是打一顿了，我从小到大最不怕的就是挨打了，可跟毒品比起来算什么呢？”
　　徐洋没再多说什么，他跟钟洄是年少的搭档，一起从籍籍无名走到功成名就，本以为前途大好，却不想在他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钟洄又遭遇这种事情，可她有要守护的人，他无力改变这个决定。
　　“今天之后，我们就尽量不要见面了，她为了找到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我做的不是什么光彩事，你还要在圈里待，就别掺和进来了。”
　　钟洄说完拉开车门便隐入了茫茫夜色中，这件事，她不想太多的人牵连进来。